《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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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语-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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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慢慢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虽然面对穿军装人的总是有点不自在,但是常歌还是很喜欢这种言简意赅的谈话方式。

没有交谈,楼上楼下已经转了两圈了。灭火器的数量常歌事先已经了解过了,所以很早就已准备好了,实在没有什么毛病好挑了,所以转了一会又回到了那扇门和楼梯之间,军人只说了一句话:“这两个楼梯太近了,不符合安全规定,只能当作一个楼梯。”

常歌皱起了眉头,愁眉苦脸的说:“那该怎么办?难道要在楼板上开洞加条新楼梯么?那样我估计房东肯定不会同意的,这是城管的房子。”常歌抬出了城管,虽然他也知道部队根本不会把城管当根葱的。

军人沉吟了一下,然后在楼梯旁边和那扇门之间比划了一下,说:“你在这里垒道墙,把楼梯和那扇门隔开就行了。”

“隔开?”常歌不懂。

“隔开就等于加长了门到楼梯的距离,距离达到要求了就行。”武警说。

常歌明白了。

“等你改好了就通知我们一下,我们会派人来检查,检查合格后会告诉你还要准备哪些材料。”说完两名武警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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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学生总是比招教师难的多,孩子一只手就数过来了,来应聘的人倒总是不绝。今天招了两个黑黑的乡下女孩,幼师刚毕业的。精明瘦小的那个女孩叫孔繁超,辈分倒不低,和常歌的哥们朕同辈。

“KFC,肯德基。”常歌低声的念叨着,自然而然,旁边的那位就是麦当劳了。

大中小托的老师都齐了,这两个新来的女孩分在托班,一个做老师,一个做保育员。这样就暂时没什么要做的了,剩下的就是尽量的招生。

把两份快餐打发上去,常歌拍拍屁股浑身没力的站了起来,要开始干活了——佳佳交给常歌的任务是把屋内两层的墙壁全部画满。

刚刚在一堆颜料中蹲下,卫生巾急匆匆的跑下来,手里拿着常歌原本扔在颜料堆里的调色盘和一瓶褐色的颜料:“这个怎么用?”

“用水……稀释……”

卫生巾立刻急匆匆的跑回楼上去了,就像是火烧到了她的卫生巾。

卫生巾是负责大班的。她来应聘那天常歌正在往楼上搬东西,她一定要帮忙。常歌看了看她极短的裙子和极高的鞋跟,立刻就谢绝了。但她完全没有理会常歌的好意,把东西搬起就走。常歌提醒她走慢一点的意思是为了让她走在后面,但她偏偏要走在前面,所以上楼的时候常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先用粉笔在墙上打出底线,然后再挑选颜色由浅到深逐一上色。为了让颜色自然饱满一点,稀释颜料的时候常歌故意加多一点水,涂三遍以上,每涂完一遍就边抽烟边等颜料自然干燥。着色完成后再用黑色描边,最后再修白一次就完成了。常歌完全没画过壁画,就按照漫画的技巧对付着来玩。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总算完成了第一幅,粗略估算一下,两层全搞完差不多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下就好了,常歌终于找到乐趣了,终于可以不用搭理别人,终于可以自得其乐的玩上一个月了。

但是,事情总不会尽人意,快乐的背后经常会伴随着痛苦。

天快黑的时候,常歌接到了佳佳的指示:由于肯德基和麦当劳家离市区太远,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所以晚上要住在幼儿园里。又由于幼儿园是利用城管的商品房改造的,前面是大大的玻璃窗和玻璃门,还没来及装防盗门窗,两个女孩住在里面不安全,所以常歌以后也要住在这里负责女孩的安全。

大厨的眼神里闪烁着羡慕和猥琐的光芒看着常歌,常歌垂头丧气的看着佳佳:“我想回家。”

“不行!”

“那我自己住这,让她俩另找地方?”

“她俩没钱!再说让你在这就是保护人家的,你自己住又有什么狗屁意义?”

“要是我被轮了呢?”常歌打算以退为进。

“那你就美着呗!”佳佳毫不退让。

“我要怀孕了怎么办?”常歌绝望了。

“怀你妹!”

“打飞机都不方便……”常歌摸着鼻子咕哝着。

佳佳对着常歌的屁股踢了一脚:“你动静小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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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就黑下来了,越是不希望到来的事情总是很快就到来了。常歌在附近吃了碗面又在外面磨蹭了一会,抽了好几支烟,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了。与其考虑怎样熬过这不在家的夜晚,还是尽量找点事情来做比较好。

所以一直到夜深常歌都站在梯子上画着。还好那两份美式快餐和他还不熟,一直都安静的待在她们二楼的教室里没出来。

两点钟,常歌进到另一间教室关上门,铺开地铺躺下来,点上一支烟。这些天来,一直面对着很多人很多事,常歌感到心里非常累非常厌烦。如果可以在家多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玩游戏,可以上网聊天,可以玩玩吉他,可以用软件做点音乐,可以用笔在纸上想画什么就画什么——虽然在这里也可以画,但是总有人在看,一感到背后有人在看,常歌就总觉得脸上不舒服,就好像有很多虫子在爬。

闭上眼睛,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噪音,让常歌不由的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的那台老式洗衣机。每次妈妈用洗衣机洗衣服的时候,邻居家的大大就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说:“你家有轰炸机。”大大家有条杂交的长毛小狗,白色的毛总是脏脏的,有时候会偷偷跑到厕所去,回来的时候嘴巴周围的毛都会黄黄的,自然会换来一顿暴打。

常歌在疲惫的黑暗中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了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常歌也说过,狗是永远改不了吃屎的,狗不吃屎只是因为没有屎吃,现在的厕所都是水冲的,不再是以前那种旱厕,所以不会囤积屎。如果有屎在,狗依然会去吃。所以永远不要指望别人会为你而改变,就算改变了也只是暂时的,一旦有机会,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改回去。

你吃,或者不吃屎,

屎就在那里,

不软不硬。

脑子里依然交织着各式各样的杂音,就像是受了潮的效果器,白天所经历过的诸多繁杂的声音一股脑的涌现出来了,如同一群二流的乐手各自演奏着调式相差小二度的旋律,远处的公路上偶尔传来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一下下的冲击着这些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这些声音开始的逐渐的扩散、远去,然后又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汇聚,就像是被黑夜的漩涡所吸引。就在这黑夜的最深处,那些汇聚在一起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个小三和弦,轻轻的跳动了一下,随后响起了几个模糊的音符,断断续续隐隐约约,随着暗夜的微风轻柔的飘荡着。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不知道什么的地方轻轻弹奏着吉他,就像是专为常歌而奏。常歌聆听着这悠悠的夜曲,不觉中已被睡眠抱拥。

第八章

中秋之后就是国庆,除了服务行业的,似乎所有的人都放假了。

高速公路又要变成游乐场和公厕了,景区和海滩又要变成垃圾场了,网上的购票系统又要崩溃了,自以为别人都是蠢货的家伙们又要抓住机会在各个领域布下陷阱请君入瓮了。或许我们是世界上最逍遥自在的民族,我们可以把许多共识置之不顾,可以把许多原则置之不顾,可以把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所有事置之不顾,只要我们自己高兴。我们可以悠闲的在高速公路上遛狗撒尿,也许只因为我们的社会发展的太快了,汽车从一个做梦都不曾梦到的奢侈品忽然变成了比手表还普及的大玩具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我们的整个社会体系都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把垃圾丢在任何我们喜欢的地方,也许只因为我们身边的一切发展的太快了,但我们自己内在的东西却还没来得及做出相应的转变。我们可以仗着自己是弱势群体理直气壮的不管信号灯是什么颜色随意通行;我们可以不管法律规定的多么严厉依然怀着侥幸的心理酒后驾车;我们可以用弹钢琴的节奏去刺杀柔弱的女人;我们可以用不畏强暴勇气的去刺杀执法者;我们可以用罗丹的思想者般的沉默去面对跌倒的老人;我们也可以在跌倒后像双色球开奖一样随机的抓住任何一个可以去讹诈的想帮助你的人。

我们可以做任何事。

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迷茫,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这一切的根源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有兴趣知道。都市的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烟尘,那既不是春天清晨的雾霭,也不是秋天黄昏的云霞。那是唱颂文明的标识,那是各种各样的污染源混合着人们的欲望和怨忿与大自然划分出的界限。所以云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既不表现出欢喜,亦不表现出悲伤,那是包容也是隐忍。他快乐吗?不知道。但他会下雨,下雨的时候或许是云在哭泣。他自由吗?不知道。云只能任凭风的吹动无奈的飘荡,永远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移动。那是谁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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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小长假期间,常歌都待在幼儿园里。

老师和孩子们都放假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幼儿园里就清静了。

前面是切割机、冲击钻和电焊机在折腾,后面是瓦刀和铁锨在折腾。常歌打算利用这几天把厨房和楼梯整改好,顺便把防盗门窗安装上,这样节后就可以去请防疫站和消防队来检查了,自己也可以不必住在这里了。

装防盗门窗的小老板喷着一嘴酒气,脸膛红红的挂满了汗珠。常歌不想介绍年轻的老师给他认识,所以就走到后面去看瓦工干活。

瓦工却在发烧,嘴里一直在骂他老婆还不给他送药来。常歌叹了口气,又走到前面去看切割机截断不锈钢管时溅射的火花。

“晚上你走,我来。”小老板笑的眼睛和眉毛都挤到一起了,“两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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