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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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人杰-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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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显亮附到孙运达右耳说:“听他们说,他们一伙人专门卖壮丁、当兵痞、赚大洋的!”孙运达点点头,就去叫打架挑头的那个人。一听孙运达叫他,顾不上睡觉,爬起身来毕恭毕敬跪在车板上说:“请师傅指教。”

孙运达说:“你们几个可是被抓来的壮丁?”

他说:“小徒实话实说。俺先自报家门,俺叫王殿富,大名府人氏。俺们一伙人都是卖壮丁而来。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当兵,俺们就顶替。俺卖了三趟了。俺们拿了钱,就随大兵去驻防地,如逼俺们上前线,俺们也就是向天上放空枪。瞅冷子扔下枪,脱了军装,俺们就溜回家。乡亲们都称我们是兵痞子。俺如说一句假话,请师傅将俺们扔下火车,俺无一句怨言!”

孙运达拍拍王殿富的肩头说:“我想问问你们,这次准备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再开小差?”

王殿富两眼向四周溜了两下,小声说:“告诉师傅,根据俺们的经验,火车头前三节是长官车,最后三节是押运兵宿营车、弹药车。我们提前打听到了,这挂车沿大站上壮丁、送给养。开到汉口,然后过轮渡,开到湖南再开拔到江西,去大山里打共党。俺们计划,在汉口过江时如正好是深夜,我们就开小差;如正好是白天,那就等过江后的深夜再开小差。我们顺江而下,赶到南京,再渡江到浦口坐火车到济南。我们就可回大名府。这个打算只告诉师傅,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当官的。如当官的知道了,俺们这几个人的脑袋就要动动窝了!”

孙运达听了王殿富的话,心里有了谱。

王殿富说:“听师傅话,随便问什么,凡是知道的,都告诉师傅。师傅要我们干啥,俺会听师傅的安排!”

这时周显亮正在一边抽抽答答哭泣,孙运达又到他身边说:“别哭别哭,你先稳住劲,到时再说。你先睡会儿,精神就会好些。”

火车继续向南奔跑。这时的山多了,水多了,风景也多了。孙运达看车外景色和北方不一样,估计快到汉口了。过了没有一个时辰,火车一声长鸣,减慢了车速,好象进了大站。车一停,当兵的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枪实弹,围住这挂车。接着给养人是肩挑竹筐给送来糙米饭、青菜汤。车上的新兵们你争我抢,个个吃饭如秋风扫落叶,争吃争喝。火车停靠一个时辰,开始慢慢开动。来到江边,爬上一艘船,甩下几节车厢,退出车头,又推进几节车厢。来回推了几趟,便把这挂车分解装上轮渡船。轮渡船在浩瀚的江水中行走,不知走了多少时间。江面一片漆黑。只有轮渡船上的灯光照亮江水。轮渡船终于靠了岸,火车头又开始连体车厢。孙运达仔细观察火车摘钩挂车操作程序,一直到火车启动。王殿富一伙人并没有行动。

孙运达问:“你们为何不动身?”

王殿富说:“师傅不发话,俺几个哪能擅自行动?”

孙运达说:“咳,你们能走几个算几个吗,等什么我的话?”

王殿富说:“不行,我们听师傅指挥。师傅,我是这么想,这次开小差,咱们都走,咱们吃苦受累,俺们认了。”

孙运达一听王殿富的话,头脑中立刻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于是将周显亮也叫过来商议此事。小声说:“不瞒你们,我想干一件掉脑袋的大事,你们怕不怕?”

王殿富说:“只要师傅不怕,咱也不怕。”

孙运达说:“我想让这列火车上的壮丁都开小差,决不去打共党!”

王殿富和周显亮说:“你有啥法让火车停住?”孙运达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二人听了表示同意。火车继续往南飞奔。一个押运兵靠着铁门抽烟,一个押运兵搂着大枪打瞌睡。孙运达说:“既然你二人同意,必须做这几件事。一,王殿富组织你的弟兄们,互相告诉其他新兵、壮丁,火车一停,就跳车逃跑。要分别向火车东西方向跑。不可顺铁道线跑。二,要及时引导壮丁们逃跑。而且要由你们组织疏导。三,你们要组织人,要守住每节车厢的押运兵。先下枪,如果反抗,就捆起来。四,如此事追责,你们一律称是‘胡堆儿带头干的,这个人是直隶正定府人氏。’就这么说!”

王殿富说:“师傅,前三条我们办得到,这最后一条,打死我也不能说。”

周显亮说:“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认准了老兄,哪儿也不去,我就跟你走!”

孙运达说:“咱们闲话少说,你们去准备。我来制服押运兵。”王殿富和周显亮慢慢回到人群。

孙运达拍醒打瞌睡的押运兵说:“老乡,对不起了。”

顺手把那杆枪拿在手中,一挥手就把枪扔到车厢外。押运兵一惊,孙运达说:“你就坐下休息吧。”对面押运兵端枪、拉栓就要开枪,孙运达顺手甩出手中的窝窝头打在押运兵的脸上。押运兵捂脸时,孙运达已蹿到面前,伸手夺过那杆“汉阳造”,两手按住枪杆和枪托,往腿上一磕,把大枪磕成两截。这一幕被车内新兵、壮丁看个真切,个个惊叹不已。

那个押运兵扑通跪在地上说:“大侠饶命,我有眼无珠,饶了小的不死。”孙运达也不说话,拉开车门,往上一窜,一个倒卷帘,上了车厢顶。这时火车还在夜色中奔跑。孙运达弯着腰在车顶上一气跑到末尾第三节车厢。扶着井字梯子下到两车厢中间的挂钩处,拉开挂钩把手,后三节车厢被甩开。孙运达又翻身上了车顶向火车头方向飞跑。一气跑到离火车头第三节和第四节车厢处下去摘了钩。火车头拉着前三节车厢铿铿锵锵向前跑。此时已过了子时,当官的可能早已进入梦乡。孙运达眼看这些被摘的车厢越走越慢,这才一个跟斗翻到地上。有一节车厢的押运兵正在喊叫,孙运达甩一块石渣便将这个押运兵打倒。

孙运达拉开车门喊:“长腿的快跑,顺东西方向跑!”

王殿富和周显亮一看火车停下来,马上大喊大叫,带头跳下车厢。新兵、壮丁们如脱缰的野马纷纷跳车逃跑。各车厢的押运兵有的随大流跑了,有的被新兵捆倒在一边,有的则被众人打死。

孙运达赶过来寻找王殿富和周显亮,这几人已没了踪影。他走到两个押运兵跟前说:“老乡,我不为难弟兄,愿回家就赶快跑!”

押运兵说:“大侠,我们不是不想回家,可我们是在案人员,这样跑回家被抓肯定枪毙。大侠可怜我二人,只要打伤我们,我们就可以推脱干系。”

孙运达说:“好,你们别嫌疼!”孙运达没敢用劲,只在二人大腿和胳膊各拍一掌。一个胳膊被打断,一个大腿关节被拍错了位,二人只好躺在火车道旁呻吟。孙运达说:“若问此事始作俑者,你二人可如实秉告:“正定府胡堆儿所为!”

孙运达见新兵、壮丁已四散逃走,松心地舒了口气。看四周一片漆黑,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南方的雨说下就下。把孙运达淋成落汤鸡,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水路上。正在行走中,突然在路边闪出一条身影,说:“老兄,我等你多时了。”一听口音却是周显亮。

孙运达说:“你还不快走,一到天亮,就该大搜捕了,咱们北方人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你就逃不掉了。”

周显亮说:“我跟着你胆子就大了,你走到哪儿我跟你哪儿!”二人一前一后无目的地走。

南方的水田遍地种植水稻,水稻田间只有三尺宽的行人路。二人走一路摔一路,满身满脸都被烂泥糊住了。这样走了有两个时辰,天亮了,来到一个山水相依的小村子。又累又饿又困,实在走不动了,坐在村头一棵桉树下休息。二人背靠背地昏昏沉沉睡着了。等他们醒来时,却见有几个小青年凝眉相对,手中的竹扁担随时打在二人身上。

二人忙站起身说:“老乡,我们是逃难之人,不想来到贵村,打扰了!”

有个小青年说:“天下混乱,贼心人多。那个晓得你们是干啥子的?”

孙运达仔细琢磨小青年说的话,这才听懂了说话的意思。便说:“这位大哥,我们虽然穿戴不整,但我二人绝不是贼人。”

有个小青年晃着手里的扁担说:“听不懂北方佬说啥子,先押到村公所再说么。”几个小青年架着孙运达和周显亮便走。周显亮梗梗着脖子就是不让拉扯,

孙运达说:“去,怕啥嘛!”

周显亮心里有了底,这才顺从地跟他们走进了村公所。几个小青年上去就用藤条、棕绳将二人捆在门外一棵树干上。并告诫二人:“要乖乖地听话,不然老子们就要耍浑了。”

周显亮听不懂南方话,但知道大概意思。心急火燎,气急败坏,但没办法。孙运达不动声色,心里有底,一脸无所谓。周显亮看孙运达安神定气,也稳住了情绪。

太阳爬上天空。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年约五旬,留三缕花白胡须。他捋着胡子端详孙运达二人,然后问道:“二位,你们是从那个地方来到我们这里?”

孙运达说:“这位大伯,我们是逃难,慌不择路而来的。”

一个小青年说:“这是两个北方佬!”

花白胡子继续讯问二人来历,等二人说完,突然冲小青年一瞪眼说:“伢子们,我看这两个北方佬是奸细,快拿刀来!”两个小青年亮出两把明晃晃的杀猪尖刀。

花白胡子说:“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快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伢子举刀就刺!

孙运达虽被捆在树干上,那藤条和棕绳早被他暗用气功崩断,他想,不用凶招也就算了,如敢用刀直刺周显亮,那就不客气了,这几个人必死无疑。他用两眼余光一直看着那几个人的行动。

周显亮见那明晃晃的杀猪刀直向自己的胸口刺来,吓得他浑身发抖,只差没尿裤子。但他嘴里从不服软,骂道:“你敢杀你爷爷,到阴曹地府也饶不了你们!我让你们上到父母不得安宁,下到子女不得保全!”

孙运达一看周显亮气壮,心里说,好样的,故意激火说:“列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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