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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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旅-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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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应该是猎户星座吧?”何衷深深地凝望着猎户座猎人腰带上的三颗星。他记得小学时代的自然课后,他和伙伴们在夜里一齐跑出家门外。他一指天空,惊喜地大声说:“看,那就是猎户座。”所有人都满怀欣喜地望着他手指的方向。当时的感觉奇妙极了。本来只认为星空是生活的一丝点缀。却在有一天忽然发现星星可以组成星座,而星座又带来了传说,传说带来的梦幻,梦幻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想象。何衷首次感到星空是那么遥远而神秘,没有尽头。自己的世界是如此的渺小,在星空的眼里只如一粒微尘。这种对星空的崇拜使何衷兴奋无比。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可以无限延伸,直到永远。只要站到星空之下,自己就可以永生永世沉浸在幻梦之中。那是多么美妙的时光啊!何衷暗暗叹了一口气,“我有多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星空了?五年?十年?”一个人痴痴地望着天空一定会被人视为异类。这许多年来,何衷很少有这样痴望星空而不引人注目的机会。那是猎户座,女神赫拉手下的勇士。她让他升为星座是为了让他永远追逐……追逐什么呢?是了,是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为什么要追逐他们呢?……想起来了,天帝宙斯爱上了猎神手下的侍女,与她生下了一个儿子。赫拉震怒,令这名侍女变成了熊。十几年后,儿子成为了希腊著名的猎手,在一天上山打猎的途中邂逅了已变成熊的母亲。母亲认出了自己的儿子,不顾一切地向他扑来。而儿子却以为这只熊要向他袭击,于是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宙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悲剧,将儿子也变成了熊。变成熊的儿子立刻认出了母亲,母子俩人悲喜交集地拥抱在一起。赫拉大怒,将母子俩人升为星座,即为大熊小熊星座,这两个星座在北半球的空中永不坠落,而且她还派了一名勇士在后面追逐他们,让他们受尽颠沛流离的苦楚。

大熊星座背负着著名的北斗七星,勺柄永远指向着北极星,给夜里找路的人指明了方向。找路的人?好熟的名字!啊,是了那是郑智化的一曲歌。何衷在中学时代对这首歌崇拜得五体投地。节奏简洁,但深沉激越,令人不禁传唱。记得在中学时代的一次篝火晚会上,何衷和同宿舍的几个同学一齐合唱了这首歌,赢得了满场的掌声。从此何衷对北斗星产生了一种近乎爱慕的崇拜,为什么呢?是因为这首歌么?不,不全是。啊,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也在同一天,为了准备新年晚会,大家必须学习集体舞。那次是赵迎歌主动走了过来,很耐心地教何衷步法。当时何衷曾经对赵迎歌说:“这步法比天罡北斗阵的阵法还难学。”赵迎歌问他什么是天罡北斗阵。何衷就讲起了射雕英雄传的故事。赵迎歌笑了,她说:“想不到北斗星还有这么多故事。”那一晚他和赵迎歌聊了很长时间,何衷感到十分幸福,似乎可以一辈子就这样过去。然而,不久之后,这段往事便被轻易地遗忘了。只在何衷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丝清淡的印象。过了这么久,这被尘封了多年的记忆才在另一个夜晚被何衷想起。

何衷被自己狂野飞驰的神思吓住了,在短短的时间里,自己似乎又经历了一次童年,少年,到青年的历程,从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恍如隔世的感觉。连今晚的一切似乎也变得有些不真实。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许多人正在焦急地满天寻找流星雨的迹象。也有很多人默默地望着天空,似乎也在沉思着什么。

他们会在想些什么呢?是自己的童年么?是自己的初恋么?是自己的少年时代么?有没有诗?有没有歌?有没有神话?又或是一个经久难忘的梦幻?这里会有多少故事啊?正像九星之外竟还有如许浩若烟海的星辰。即使在宇宙的尽头还有另一个宇宙。那一段又一段漫长的空间,何衷又如何能一一历尽。即使在自己的星辰里,何衷还常常陷入迷茫。

“嗨,想不到你也在这儿?”又是那熟悉而美妙的声音传来。何衷感到自己幸福得开始有些心慌。“怎么会是你!”他欣喜若狂地问。赵迎歌落寞地笑了笑:“因为有流星雨。”“你是来邀风柯的?他又忘了?”何衷惊怒交集地问。“不,”赵迎歌神色怅然地摇摇头,“他根本没答应要来。”“这家伙。”何衷摇头叹息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呢?难道……”

赵迎歌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我在这里等一等,说不定他会改主意呢?”何衷心头一阵伤楚:能让赵迎歌付出如许深情的人却不知珍惜。而自己这样倾心相许的人对她的爱情却不可得。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一场荒唐。

“你看到流星了么?”赵迎歌忽然问道。“没有,一颗都没看见。”何衷老老实实地说。“瞧你看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看见多少颗了呢!”赵迎歌轻笑着说。“哦,……”何衷摸了摸头发,说:“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很多往事。”“哎哟,哎哟,一个活在过去里的人。”赵迎歌一面抬头望着天空,一面调侃着说。“啊,好久没这么仔细地看星星了。天上星星好像越来越少了。”赵迎歌感叹地说。“因为污染嘛。”何衷痴痴地望着她,漫不经心地说。“唉……”赵迎歌长长叹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哈!你猜怎么着,我也想起了很多往事,是不是跟你学的?”“不是。大概是因为每个人的童年和少年多多少少都与星空有关。”何衷仍在望着她,顺口说道。大概是因为夜色的关系,他的思路流畅,而且言语自然流利。“星空,这词儿……”赵迎歌含笑望着何衷。“怎么了?”何衷心里想:也许这词太书面化了,文绉绉地让她受不了。

“嗯,用得挺好。”赵迎歌言不由衷的说。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两个人默默注视着天空,良久良久,一颗光芒暗淡的流星冷冷清清地划空而过。期盼许久的人们终于可以让自己压抑了长达几个小时的激情得以释放,纷纷兴奋地欢呼了起来。何衷确实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欢呼的事。也许在满天流星如鲜花般绽放的时候,他会感到惊喜,甚至是狂喜,但是他不会欢呼,只会忘情地陷入痴狂之中。他早已经忘记欢呼时的感觉了。然而现在,他身边站着的是最爱玩爱闹,生怕生命中没有快乐和欢笑的女孩子。她会哭,会叫,会笑,会闹,如果自己不做出欢呼的样子,就这样站在她身边,一定会与她不太和谐。她会不会在意呢?何衷转头望了赵迎歌一眼,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赵迎歌浅笑着望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何衷马上会意了:是啊,站了整晚却只有这一颗流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而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人也迟迟没有到来。而且眼前的情景正好给了风柯一个最好的说词。何衷几乎可以想象风柯将要说的话:“我说不去看吧。怎么样?一晚上只看见一个是吧?你哪个晚上在夜里等上三四个钟头都会等到一颗两颗的,何必非今儿晚上呢?这不是活受罪么?”

“我想回去了!”赵迎歌倦然地说。“都这么晚了。我打个车送你回去吧。”何衷殷勤地说。赵迎歌黯然笑了笑,说:“算了,我想我还是一个人走吧。一个人走倒也干净自在。”“我送你到校门口吧,夜黑。”何衷本来已经想放弃了,但是,转念一想,终究放不下。“嗯——”赵迎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要是不困的话,随便你好了。”何衷与赵迎歌默默地在校园林荫道上走着。何衷仍然不怎么说话,他知道自己每一次主动和她说话总会词不达意,诸多失礼。赵迎歌也不说话,没有流星雨,没有风柯,这个世界在她眼里只是没有星月的夜晚,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多言。

清华园的路很长,长到了两个根本不想说话的人终于忍不住想找一些话题来挨过这漫漫的长路。依然是赵迎歌,她似乎特别难以忍受沉默的苦痛:“你说……,就像风柯这么一个人,我怎么会……”“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何衷并没有让赵迎歌把话讲完,他知道她是不会把这句话说完的。

“哧,瞧你说的,好像他这一辈子就吃定我似的,等着瞧吧,他要是再这么不理不睬我,看我怎么治他。”赵迎歌秀美微蹙,一副气不可耐的样子。“你似乎……准备这辈子跟定他了?”何衷想了很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心里很怕,怕赵迎歌会生气,会认为他别有居心,会认为他乘人之危。但是他还是问了出来,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学会了珍惜,学会了去追求自己注定会喜欢上一生一世的东西。“我只是有点儿累了。”赵迎歌并没有生气,她只是虚弱地笑了笑,“男朋友换来换去,挺累心的,也没什么意思。我不想再换了。”“也许……也许……”何衷脸涨得通红,幸好在夜里,看起来并不明显,“也许下一个会让你满意。”赵迎歌没有马上说话,何衷觉得她似乎在笑。过了一会儿,她才轻笑道:“下一个。嗯,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么?还是别有居心?”何衷由于谈话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而激动了起来,他想说:“两者都有。”但是由于兴奋,他只说出了:“两个都……”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哇!你真坏!”赵迎歌笑道,“我还以为你来安慰我是出于同情,想不到你真的居心不良。这可不好!”何衷好不容易才把咳嗽止住,艰难地说:“这年头,我已经不想再作滥好人了。”赵迎歌收住笑容,缓缓地说:“何衷,刚才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还是为了安慰安慰我?”何衷叹了口气,轻声说:“是真的,早就是了。”赵迎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向前走。何衷跟在她的身旁,再也不敢多讲一句话。今天晚上,他已经说的够多了。

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再何衷眼里仿佛经历了自己前半生所有起伏跌宕的历程一般漫长。赵迎歌终于开口了:“心好乱呀!想不到你……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挺奇怪的。你这么一个优秀生怎么会和我这样的女孩子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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