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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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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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徽笑而无语。
言毕,谢若莲静静垂首,看着面前地砖,耳旁听见南漓也为他说话了。
“无知贱婢,若有冲撞,还望皇子见谅。”南漓亦认出了面前人物,惊诧之余,忙替他回转。
“不,何来冲撞一说?”颜徽一笑,惊退了飞云,“南漓殿下言中了。此人……此人……我一见便觉熟悉,仿若旧人归来。还请圣音皇帝陛下慷慨赐予,颜徽将感激不尽。”
女帝紧闭嘴唇。
怎能闹出如此不知所谓的一出荒唐戏目。
南湘咬牙,心中一横,正要起身出列,谢若莲开口了。
其声音平稳不变,让南湘忐忑愤怒之心被抚慰一般,稍稍平息。
可随即,谢若莲话语未落,南湘一颗心复又惴惴不安。
“殿下错爱,贱婢惶恐,请陛下圣裁。”谢若莲话毕,随即不言。
颜徽面带笑意,满意神色满溢在五官之间。
南湘只觉颜徽脸皮之厚,远超自己想象。袖中双拳捏紧,心中愤愤不可言。
群臣间一片静寂。
场景尴尬莫名。好一席夜宴,为客接风洗尘,还未昭显圣音风流气概,便仿若丢丑一般。相对而视,只觉莫名其妙得很。——却听凤后突然道,“夜宴岂能缺少歌舞?唤舞姬,起宴乐。”
乐声随即而起。
琴瑟合鸣,洞箫曲笛并作,编磬之声,洞穿内外。
着缤纷纱衣的舞姬涌入殿中,披挂长绸彩带,持竹编花篮,撒花而入,天女散花,尽数旋转,做歌舞裂天之态。
漫天花瓣间,谢若莲慢慢被彩衣掩盖。
身影逐渐隐没在彩带丝绸之中。
……
……
“咦,那大胆的宫侍去哪了?”
谁想颜徽竟如此不依不饶。
他右手拈着细脚伶仃的杯,慵懒身形,身躯倚靠在大座上,半合着眼眸,轻笑。
……
……
凤后皱眉。
南漓略有不安。
女帝则如同一尊石像一般,无言无语。
凤后屡次出面干涉,千番打岔,奈何这颜徽竟软硬不吃,半点台阶也不下。
女帝存心撒手不管,官员之中,俆止沉默。
只有自己了。
南湘静静看着面前几案。
案上酒杯已空。
谢若莲似有微薄彩霞涌上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般真切。她岂能让他涉险。
她慢慢站起身来。
宫侍小心翼翼道,“王女有何吩咐?”
南湘远目,看着乐师所在位置,“替我取柄笛来。”
……
……
高台上,南漓举杯,对着颜徽一笑,竟有妩媚风流之意。
“颜徽皇子——”
颜徽懒洋洋抬起举杯的右手,“漓弟,称我徽哥便好。”
南漓一顿,神色倒无甚大变,艰难启齿,言语倒是努力维持温柔,“徽,哥哥……”
哥哥二字自嘴中迸出,南漓即刻抛在脑后,他恢复如常态度,又道,“您一路前来,大奚圣音风物不同,不知您有何所见?”
颜徽挑眉,“圣音多美人。”
南漓哑口,本想婉转建言,结果只得落得无言以对。
偏偏这时,听见凤后轻声一句,“咦,端木王女?”
顿时收摄了南漓心思。
他径自望去,正好见着南湘持笛,从长袖翩翩的舞者间穿行而过。
绣寰宇星辰,静海深流的袖摆微微及地。
星辰静海,芝兰之树,黄金的凤凰在梧桐之上饮颈鸣唱。
南漓是真担心了。他岂不知道自己这姐姐改头换面,如今温柔待人,不是个擅长手腕的奸佞之人……他眼神忍不住带了忧虑。
正好落入一旁好暇以待的颜徽眼中。
他仰头,一声轻笑。
南湘躬身,长袖拂地。
其身姿之美,犹如过百花而不粘其片叶。
缓言恭谨道:
“臣,薄酒一杯,恭祝陛下万安,金瓯永固,福寿绵长。”
“大奚皇子远道而来,愿王子趁兴而来,尽兴而归。”
“三者,祝祷圣音大奚永世兄弟,天下皆太平。”
“若陛下允许,臣愿以曲相贺。”

乐毕

古琴幽微。筝音质华丽,琵琶胡琴编磬之声均是好的。
偏偏她南湘,袖手只一管笛子,便来了。
持笛,凑近唇边。
竟微有股笑意挂着。
南漓略略担忧,却不过瞬息,大殿顿被了无痕迹的乐音充斥,却毫不突兀。仿佛一泓清泉乍然间,于四面八方间涌了出来,清透空泛的声响。
他不觉自己微微张大了嘴,竟有些傻了。
庭殿间熙熙嚷嚷,惊叹之声,不过南湘静静垂眸,吹过一句流金泻玉。
众人惊叹,偏偏俆止眼见南湘娴熟手法了得,竟蹙起了眉。
南湘哪里知道,知道了也不会理睬。
她心心念念,为之不惜代价的,只有他。
长句连绵,短句短促,跌宕起伏,只一管笛子便仿佛有波涛明月,海上共生,富庶市集,桥面之下有清幽苔草,然不远之处便是长河如海,熙攘船行,千帆交织,大浪汹涌,隐僻湖畔静置的孤舟。
天下,天下尽可在此一曲之中。
舞姬瞬息间早已如月下海潮般退去。
而今长仪殿前,一片静寂。
只有一管清笛,扶摇直上,旁若无人般肆意挥洒。
良久,双目噙泪,已然情不自禁。
“好笛……”
有人满心赞叹一如长叹息。
……
……
待乐音毕。
南湘稍停,方才缓缓垂下手来。
大殿间,寂静无声,仿佛落针之声亦可以清晰耳闻。
半晌,女帝打破寂静,赞叹抚掌,“好。实在好。”
凤后笑道,“竟不知王女如此好笛艺,平时不显山不露,今日一鸣惊人呵——”
南漓神色骄傲欣喜。
百官此时也叹息赞赏敬佩不绝。
有人不禁失仪而击掌,润湿双目的亦不在少数。
就连颜徽,也一改刚才慵懒之态,正直躯干,坐直身子,聆听入神。
唯有俆止坐在其间,仔细看着南湘言行,后收回眼光,径自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女帝大喜,问,“皇妹如此擅长吹笛,朕竟不知道。”后笑着左右转头,对凤后,颜徽二人道,“我这妹妹素日最厌音律,从不习琴,没想到今日竟有一曲惊艳堂前的能耐!”
凤后笑着应了声是,颜徽奇道,“平素最厌音律,竟能吹出如此动人的曲来,叹服。”
女帝又问,“吹的是什么曲子,竟从未听过。”
南湘躬身,道,“此曲是臣妹所作,名,天下太平曲。”
女帝心怀大畅,大声道,“好一个天下太平曲!好!”
“臣妹谨以此献给吾皇,愿天下太平,锦绣盛世。”南湘趁机又道。
此话在此时听来甚是悦耳,女帝不禁有喜形之色。她站起身来,长身而立。
身畔众美如云,他国皇子来朝,端木王女小心侍奉,万事皆遂其心意。
其时正好有一阵清风涌入,撞入殿中,尽入女帝之怀抱。
好风适时,更让女帝舒畅,朗声大笑。
众臣此时纷纷伏地,一如静水击石般,齐声称颂。
偏偏领头的俆止面色晦涩,竟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厌色来。这个素日城府极深,少见情绪表露的男子,近日缘何如此失态?
却少有人发现。
众人眼光皆注释在身处殿堂中央的端木王女。
女帝难得如此亲切道,“皇妹好心思,朕必定要赏你。你想要什么?”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南湘立刻道,“谢陛下。只是臣妹冒昧,只想向陛下求一个方便。”
女帝扬眉,故作疑惑,“哦?”
南湘躬身,恭恭敬敬,“陛下神慧,定知南湘之意,请陛下玉成。”
女帝笑着挥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准了,准了!”
南湘适时谢恩,“谢陛下。”
颜徽微微皱起眉头,只是屡经打岔,时机已过,毕竟他人朝廷,他却在自持中隐约领悟了什么。他视线在南湘背影上一晃而过,仿佛若有所思。
*** *** ***
南湘忙退出殿外。
谢若莲早跟随舞姬众人,混在其中退出了殿外。
南湘来回张望,仍然不见人影,正暗自焦急,害怕自己终究迟了一步,不防背后被人轻叩。
“殿下。”
南湘转脸过去。
谢若莲已将素色宫服换下,一身青衣,正站在自己身后。背后是倾盆的大雨,突然一阵雷光劈头盖脸的打下,照得他脸色是明晃晃的惨白,又突然暗了下去。
风大雨大。
何其艰难。
南湘瞬间只觉喉头一哽。
谢若莲微微牵动嘴角,“殿下……”
不待他说完,南湘一把抓过宫侍刚送来的伞,不待宫侍说话,就已牵着他飞奔而下台阶,闯入大雨之中。
雨劈头盖脸的打下来,伞面一阵劈啪作响,竟要打碎撕裂一般。
谢若莲被拉扯得跌跌撞撞,却没有半分抱怨。
这宫殿冰冷刺骨,只有他们彼此是温热的。
夜幕漆黑,大雨不住,宫墙之内,内侍手持防雨的灯笼,其间灯火摇动,谢若莲在奔驰中神色也在其中明明灭灭。
雨大的让人睁不开眼来,二人藏于伞下,仿佛漂浮的浮岛,孤绝游荡,伞虽大却仍遮不住全身,衣衫已然尽湿。
两人奔袭在甬道之中,
南湘与他十指相扣,紧握不放。
谢若莲虽受惊吓,手心依旧温热。
就是这双手中透露的熹微暖意,足以让她胸中奔驰的血液从四肢百骸,缓缓流入心脏。
待奔至不闻那歌舞丝弦声,不见那长仪殿满洞灯火,身畔寂静,除了雨声,不住的雨声,仿佛死穴之地时,南湘方才停下步来。
手指却毫不放松,坚定地扣紧。
她是再不放开的了。纵天崩地裂,她再不放。
宫侍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王女殿下——王女殿下——”
南湘却充耳不闻。
眼前只有谢若莲依旧平静的脸。
“回家罢。”南湘顿了顿,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一双清和双目,是真的没有半分惧怯。
竟是一如以往的自持温淡。
“嗯。”
谢若莲浅浅一笑。
抬头,咫尺间是一道高耸宫门。
大雨之中,有巨大的伞架矗立,而侍卫皆挺立不动,配刀持矛站成两列,神色肃立,镇守宫门。

圆满

是夜。
南湘宿于谢园。
外间雨越发激烈,里间却安然恬静。
若能在高空俯瞰,只觉二人如此契合默契。
十指相扣,互相抵着额头,眼神相对,自然的拥抱彼此。
纵使身心疲惫,却舍不得闭上眼睛。
南湘直直望进他眼底去。
那一双清和温淡的眼睛里,碧波荡漾,杨柳岸,晓风残月,无限清秀。
可碧波尽头,再无颜色,尽是一片温柔爱意。
他就这样无言而安静的望着她。
那样坦然而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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