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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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珍-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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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啊,我今天来就为凑一个热闹,口袋里可是一分钱没带的。”

达明嗤笑一声,“车钥匙总有的吧?”

那人一愣,德珍固然美得叫人失去理智,但男人都爱自己车,达明这一句话,可是要让他把老婆压在赌局上,这若是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车子给别人还算轻的,关键是面子下不来,不甘心又徒增尴尬,那可不是玩乐的初衷。

他正踌躇间,德珍却轻而易举替他解了围:“我不缺车子,要赌就赌我没有的。”

众人纷纷暧昧地笑起来,这人倒是着急了,抓抓后脑勺道:“我怕我有你没有的那件,等我真输了你也不肯要呢,不如这样吧,你输了得亲我一下,我输了出去逮个人回来,当着所有人面亲一个。”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乐呵呵笑起来,他分明就是想占德珍便宜,达明却有几分把握德珍输不了,也就默许了这份狂妄的司马昭之心。

结果呢,几杆子下来,德珍果然赢了。

屋子里的年轻人开始起哄,输家有言在先,也不好推诿,拉了一个证人作陪,出门逮人去了。

达明朝德珍笑了笑:“这帮人平时就混,你别介意。”

德珍莞尔,“我倒觉得挺有趣的。”

她靠着台桌边,左手握着杆子,右手接过达明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心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笑得明媚真挚。

须臾,输家带着证人一道回来了,证人是个爱闹之人,才进门就大笑大叫:“这回有你们好戏可以看了,你们瞧我给你带回谁来了?”

证人毫不客气的将输家拉到一边,露出身后阴影里的那人。

啊,这人不是仲寅帛又是谁?!

在场除了达明,无人得知仲寅帛与德珍那段过往,纷纷想要看那输家怎么摆弄仲寅帛,又笑又叫又给鼓掌的,好不热闹。输家身量不及仲寅帛,本想求饶,但大家不依,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黑着脸抱过仲寅帛的脸飞快的啄了一下,后拍拍他肩膀:“兄弟,委屈你了。”

仲寅帛脸色不改,目光落在台桌边的那个女人身上。他挖空心思弄垮了科家,只为了填平心里那个绝望的深洞,她倒好,时过境迁收了眼泪,施施然地站在了科达明一边。

“又见面了呢,德珍小姐。”他牵着嘴角在笑,字句走得很慢,语气却十分坚硬。

“你俩认识啊?”边上人好奇地问。

德珍不承认,亦不否认,“我有些醉了,你们换地方玩麽?”

达明紧忙上前扶住她,将杆子收罗到一边,“我们去打牌吧,刚好凑一桌。”

一行人于是出了游戏室,进了一间带吧的牌室,在场的这些都是见过世面的,请一位身材热辣的姑娘发牌,底下一列公子哥齐齐坐好,女士们各选了一位男士在边上看牌,德珍自然跟在达明身边,他每看一张牌都是德珍替她翻,面染喜色,筹码扔得极为利落。

仲寅帛没有让身边的陌生女士为他代劳,甚至有些抗拒她在他身后看牌,久而久之,这姑娘也不再自讨没趣,悄然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仲寅帛输了个精光,达明却赚了个盆满钵满,达明将筹码全推给了德珍,“给,给你买衫穿。”

德珍微笑着尽数收下,可爱又不失俏皮道:“谢谢老板~”

看客们也纷纷上扬嘴角,瞧着这对金童玉女你来我往十分赏心悦目,丝毫不察有个人心脏快要裂开的心情。德珍不以为意的数了筹码,将数目写在纸条上让人递给仲寅帛,仲寅帛远远地看了她一眼,掏出支票薄签了数目对折让人转交过去。

德珍展开那张支票,微笑着收妥。

这时又有人提议玩一些不用钱的游戏,这球也打了,牌也玩了,在场的对彼此都作了些了解,没有初时那样尴尬,言谈举止间又十分融洽,因而便闹着玩个配对游戏。

女士们从贴身物品中取出一样来丢在桌子上,男士们不能看,经过允许才能回头,然后从中选取一样,谁选中谁,仅看天意。

耗了一分钟,桌上摆着化妆镜、口红、发夹、甚至现钞,男士们一一选过,仅剩下仲寅帛与达明。桌上现在只剩下一盒红色拜仁铁盒装运动糖果,还有一枚车钥匙。

按顺序来,是达明先选。德珍此时尚未被选走,因而这两件东西走必然有一件是属于德珍的,他摸着下巴抱胸看德珍,眼里含笑,指望美人能给他一个提示。

德珍笑而不语,反而错开了他的眼神。

这简单的互动在大家看来,便是一种亲昵,他们的神态中流露出的那种神秘的默契,叫人既欣慰又感动,也嫉妒。

达明在糖果和车钥匙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选了那罐糖果,而糖果的主人抱歉地对他耸了耸肩,所有人都知道他想选德珍,可惜最后只便宜了仲寅帛。

大家纷纷离开牌室,男士带着各自的女伴回到王槿鸢宴会上,仲寅帛却没有动,他不说话,沉默地掏出内袋里的烟盒, 一支,为自己点燃一根烟。

德珍半坐在牌桌上,手里拿着粉红色的西柚花漾,不时喝一口。

他抽烟的姿势很迷人,颀长的身子半靠在椅背上,微微下滑显露一份慵懒,青色的烟雾里是他深邃的五官,他抽一口,抖抖烟灰,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呼气,吸气,然后又抖抖烟灰,这才调整了坐姿,看向德珍。

德珍恰恰也在那时看他,目光交接的刹那,他没避开,她也没避开。

他们在彼此脸上搜查心塌陷的痕迹,谁也不主动开口,给对方留下把柄。

最终,更爱的那个人先开了口:“我不会道歉的。”

德珍发出一声轻笑,“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离科达明远一点。”

“je ne prends pas。”(我不明白)

他看她一眼,“谁都可以,除他以外。”

“pourquoi?”(为什么)

“不为什么。”为了忍受她出来招枝花展,他已经饱受煎熬了一个晚上,如今只要求她离科达明远一点,可见他有多大度。她再甜再好也是他的,他们不准抢,也不准喜欢。

德珍似懂非懂,似笑非笑,酒精饮料喝多了也是会醉的,这对于一场谈判来说,不见得对她有利。但她还是那样做了。

车钥匙是他当初亲手递到她手中的,是gift,也是贿赂,那是他竭尽所能的讨好她的证明,彼时她就算问他开口要所有的财产,想必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之过户到她名下。

如今,这份曾经相爱过的凭证,如同卖春女子手里的花手绢一般被搁置在台面上供人挑选,他有理由生气,因她的确是过分了。

但是,“可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可以,达明却不行?”

他突然掐灭烟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向她,粗鲁地拿开她手里的花漾,杯子在桌上转了几圈,粉水撒了一桌。

他拉住她去扶杯的手腕,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几乎想要嘶吼地告诉她,不能就是不能!就因为科达明他才被母亲误会!就因为科达明那只小蓝盒从始至终没打开的机会!就因为科达明他不得不将人生顺序调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何尝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她的对立面,但他看着眼前这张脸,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死死抱着他在雨中苦苦哀求的样子好像还是昨天,她不顾尊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他的那一刻不断在他脑海重演,他告诉自己,是他对这个女人太狠了,如今这一切,都是活该。

有一件事蒋雨薇弄错了,他不是应该下地狱麽,他待的这地方本来就是地狱!

花都开好了(二)

她不会明白的,他甚至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达明的名字。

他的眼神闪烁地厉害,最终却像是与愤怒的那个自己握手言和,松开了她的手腕,离开。

德珍的眸光还停在他消失的方向,那里现在只剩下一道半虚掩的门,她仍是笑,时间久了,那客套的笑容逐渐裂开一道口子,嘴角撇了撇,闪过一种失落。

其实,她只想知道,今晚他为什么要来。

至于达明喜不喜爱她,玫瑰开不开花,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来。

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他还愿意主动招惹她,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上帝对她的考验,能够站稳立场却止不住蠢蠢欲动的人在这个冷酷的时代是不容易的。也许他们从来就是一伙人,折磨对方,折磨自己。

她不敢说自己的爱情和别人的不一样,但她的确走了一条不见得理所当然的路,无奈进了一扇很少人走的窄门,华丽跌倒后又重新站起,一路上孤独到不行。

虽然只是住楼上楼下,但母亲的晚宴之后,德珍再也没遇见过仲寅帛。期间,达明约她一起去骑马,他们也喝咖啡,喝茶,达明是个循循善诱的男人,他的出身注定他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为了不让日子那么无趣,他在成长过程中自行研发了一套不让自己无趣的为人处世方法。

他对德珍,是慢条斯理,是循序渐进,不过,他很快将自己的家人介绍给德珍认识。

德珍按照佛历做功德,在英国的时候,她也寄钱给寺庙,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深受一起做善事的那些婶婶阿姨的喜欢,达明的姑姑科敏敏知道她这日会到寺庙,将自己打扮一番清雅,也一道来了。

德珍将手套和围裙发给她,自己去打扫庭院。她白衫配了浅蓝色的裤子,头上扎着淡蓝头巾,脖子上挂了一个颜色的围裙,提着扫帚打扫树叶,长扫帚沙沙略过石子,拢起一堆一堆落叶,她不断重复着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其中体验属于她的缓慢的、寂静的、松弛的人生。

直到,“德珍,是德珍吗?”

德珍转身,意外地看见了仲太太。

一年前在医院门口一别后,她俩未再有过照面,遑论从前的事多么让人尴尬,即便能够放下,彼此也已落下心结,王槿鸢搬家这等大事,同一栋楼里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仲太太这耳听八方之人,不可能不知道。

但这是寺庙啊。

“您好。”她谦恭地打了招呼。

谢仙大喜过望,上前拉住德珍的手,仔细将她端详一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您来烧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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