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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刚才，就是这样一个人，亲手在她要害处划了一道伤口。
“就算是被控制，你怎么可以对我出手，小青。”
即使变成了所谓人形兵器，她也并不太在乎，只要是小青就好。所以在被谢时清控制的时候，她才会那样激烈地反抗着鬼瞳的力量。哪怕是被迫的，她也不愿站在他的对立面。
可是那个人却亲手伤了她。
寒碛的子弹划过脖子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就会那样死掉。她的身体，不会哭，不会笑，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可是那一刻心头划过的东西，却尖锐疼痛得超过了任何伤口。
她不理解这种感受。只是，曾经许诺过的永远为她而战的枪，对着她射出了子弹。然后前一刻疯狂攻击的男人，在看到她流下的血的时候忽然顿住了动作，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到了最后，透明的枪终于是垂了下来。
赤色眼瞳依旧是一片死寂，他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从名叫源的怪物苏醒并占领他的身体的那一刻起，青瞿就应该永远消失了。
但是为什么，本该毁灭一切的手垂了下来，无神的眼中，缓缓流下了透明的液体。
白溟一点一点抚摸着他的脸，轻声说：“小青，和我说话。”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现在，和我说话。”
谢时清坐在椅子上，男人笔直的长腿交叠着，他单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注视着下方血腥残忍的一幕幕。
赵烨的双眼被他自己挖了出来，两个血肉模糊的黑洞狰狞地瞪视着谢时清。他痛苦地嘶吼着，然而双手却完全不受控制地慢慢撕开身上的皮肉，一寸寸剥开筋脉，一根根折断抽出骨头。他的神智还是清晰的，所以更能感受到那种千刀万剐一般的刑罚痛苦。
“谢时清！你为什么不连我的意志也控制？你的眼睛只有这点能力吗？！”
注视着一切的金色眼眸，安逸得如同在鲜花盛开的草原上。他甚至带着笑，春风一样柔暖的笑脸专心面对着怀中的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我会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但是在那之前，我要把你对阿舞做的，十倍百倍奉还给你——我要你亲手把自己，变成一团碎肉。”
少年一样纯净的笑容，此刻却如同恶魔一样让人胆寒。恶毒的话语和他轻柔抚摸怀中女子的动作形成了极端的对比。他拨开荆舞阳的长发，亲昵地亲吻她的鬓角，说道：
“你看见了吗，阿舞？那个该死的家伙的样子。如果阿舞觉得不够的话，再让他痛苦一点怎么样？”
他瞥了一个眼神过去，银色符箓闪动着，赵烨的手撕开了他的腹腔，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阿舞看看阿清，好不好？阿清最喜欢阿舞了，全世界，只喜欢你一个……哪怕阿舞要我的命，阿清也全都给你。”
“我这么爱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劝哄孩子一样的声音，柔软诱人。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怀中的那个人都没有半点反应。她的眼睛如同定住了一般，再也不会有任何动静。
他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她变长的头发，尖尖的耳朵，布满鳞片的脸颊，停在那刺破了双唇的獠牙上。最后，他的唇代替了他的手指。
“为什么……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渐渐有了颤抖，刚才的温柔平静如同春风摇落的花蕊，尘埃一样四散满地：
“明明说过……会永远爱你，永远保护你……为什么我没有做到……”
“你这是在讨厌我吗？所以……才不愿意看我一眼……”
“如果早一点……”
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来。少年的王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地哭着，紧紧抓着她的手，放声痛哭着。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忘记面前残忍的一切，她还是那个飒爽骄傲的荆舞阳，他的女王依旧能够对他绽出温柔的笑意。
在他怀里，荆舞阳的睫毛极轻地颤了一下。
不远处，一直安静坐在那里打理青瞿的伤口的白溟忽然站了起来。她径直走到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赵烨旁边，无视男人狰狞的惨状，开口问道：“把小青变回来。”
赵烨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眶对着白溟，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扭曲地笑了：
“变……回来？哈……白溟，你在……说什么疯话……通灵师和妖类融合之后……怎么可能变回来……”
“把他变回来，这个样子的小青，我不喜欢。”白溟加重了语气。
赵烨不再回答，他的手依然不断在身上制造出可怖的伤口，喉咙里发出荷荷的低吼。只是他仍然在笑，得意的、疯狂的笑容。
“你可以不说出来。”不知什么时候，谢时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只手依然牢牢抱着荆舞阳，动作小心轻柔，只是居高临下看着男人的面容却是极致的冰冷。
“不说出来的话，我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可以陪你玩。”他轻柔地说。
“没用的，谢时清。”赵烨嘶哑地笑，“你应该明白，基因融合……是不可逆的变化，你根本不知道初始基因的样子，更不用说……从新的基因中把它们完全分解……青瞿早就已经死了，荆舞阳也一样……啊！”
他惨叫出来。在听到青瞿死了这个字眼的刹那，白溟手中的灵武忽然直戳到了他嵌入内脏的肋骨上。
“小青没有死。”白溟说，“把他变回来，还有……天生通灵师的灵力碎片，交出来。”
“灵力碎片……哈，白溟，你真是个……怪物，不会笑，不会哭，没有痛觉……哪怕在这种时候，你还记得阿斯拉的墓穴……你这种没有感情的怪物，就抱着我的人形兵器……痛苦一辈子吧！”
“青瞿没有死。”谢时清淡淡地说，“虽然几乎已经完全融合，但是刚才在伤了白溟之后，他违背了你的命令，停止了动作。这说明融合并不彻底，属于通灵师的意志只是被镇压了……阿舞，也是一样。”
“她会好的，”他在荆舞阳的额头上重重亲吻了一下，“一定会的。而且……从你刚才的话中，我已经知道了要从哪里开始。”
赵烨的惨叫忽然戛然而止，他突然停住了所有动作，一双空洞的眼眶直直对着谢时清。他淡淡笑着，笃定地看着赵烨：“初始基因是吗？我记得，成功的人形兵器有两例，一个是已经和青瞿融合了的F31号。还有……你为白溟准备的，F20号。”
“虽然已经死亡，但是提取基因还是可以做到的。分离比较困难，但是哪怕拼上整个谢家，我也会找到救她的办法。”
整个大厅中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微弱的轰鸣声。
“谢时清……是吗？你果然很聪明……”赵烨声音嘶哑，“只是……有一点，你怎么都想不到吧？在你突入的时候，在青瞿背叛了我，毁了地下车间的时候，我就已经埋下了最后一条路……”
谢时清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脸色骤然变了，他猛地向远处冲去，荆舞阳杀死的人形兵器F20号静静躺在大厅角落里。
“在我死了之后，这个建筑会从地下开始崩塌……悬崖下的车间里藏满了炸药和腐蚀液，足够把这个地方变成一片沙砾……”
他大口喘着气，因为剧痛身体痉挛着，本就在濒死的边缘，谢时清对他的控制在拼命挣扎之下有了一瞬的松懈。他抬起一根手指，用力把一根断开的肋骨戳到了心脏上面。
喷溅而出的血染红了谢时清的眼睛。
“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谁都别想救回来！”
近在咫尺的F20尸体下面的地板，忽然塌陷下去，谢时清猛地向前冲了一下，终究错开一点，只能眼睁睁看着尸体顺着石板滑下去一截，他困难地探出手，想要抓住尸体，突然之间，黄色的液体从地下慢慢渗出来。液体流过的地方发出嗤嗤的声响，下一刻就要侵蚀尸体。
“啊！”手背上溅上一块液体，他痛得浑身一抖，皮肤瞬间变得焦黑。咬了咬牙，他用力探了一下，终究抓住了F20号的一只手臂。
整个房间开始塌陷，地面剧烈摇晃着，那是从下面几十米处传来的爆炸，一层一层，把这个地方化为废墟。连同所有罪恶、肮脏，以及……希望。
白溟在前方，已经打开了门。那双空洞的银色瞳仁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诧异划过，然后，她背起木然不动的青瞿，娇小的少女背上颀长的男子有些狼狈，可是她的动作依旧灵敏，快速消失在前方。
右臂弯里，是荆舞阳温热的躯体。背上，是F20号冰凉的尸体。
一个是他的女王，一个是他的希望。哪一样——都不能丢！
他拼命向外跑着，因为地下的爆炸，很多路面已经塌陷，背上的尸体沉重得出乎意料，谢时清的体力已经不是从前，但是此刻他仍然感到了吃力。
快点……快点……再快一点！现在的他不是一个人，他的怀里是他愿意永生保护的人。
一定要把她——安全带出去！
前面的地面忽然裂开了巨大的口子，谢时清大惊失色，因为太近，他没办法停住，只能狼狈地向侧面跳了一下，身体一歪，背上那具沉重的尸体一下子滑了出去。
“不——”
指尖和尸体错过，他眼睁睁看着那唯一的希望滑向无底深渊。
突然——一只手从他怀里探出来，牢牢抓住了尸体的头发！
“阿舞！你……你醒了？”谢时清惊喜地喊着，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回答他的，是荆舞阳低沉疲惫，然而却真实的声音：“唔……别废话，快走！”
“我不知道……哪里……快点……离开这里！”
他觉得像是有一团火，一下子把胸口点燃了。疲惫、绝望、强撑的冷漠坚强……在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的一刻起，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的……阿舞，她还活着，她还能对他说话！
他一跃而起，跳过了那条一丈多的沟壑：“……是！”
她还活着，她还清醒着……
这还不够吗？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消息了！
道路在他们身后和前方不断崩塌，他艰难躲闪着落石和地上渗出的腐蚀液体。可他不再害怕忐忑。
“阿舞，坚持住！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嗯……”
“阿舞，我喜欢你，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