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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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字谶-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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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玉兰下,凝视着被稀疏的花木摇得零落的月影,如轻白的锦裳泻于我一身素裙上,映得我握着玉笛的纤手如白玉一样净白。我随性吟唱了一曲《刀剑如梦》,却是以轻柔低缓的曲调唱来: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我哭泪洒心中,悲与欢苍天捉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98、 人生若只如初见 。。。 
 
 
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清悠的琴音缓缓流出,在如水的夜色里流淌开来。我转头见菀棠不知何时已坐在瑶琴前,一双纤纤玉指在弦上轻移慢抹着,低缓的琴音与我的歌声轻和着。
清风流连,我看到自己纯白的裙裾随风翩翩飞动,如此清冷,如此纯净。我眼里雾气蒙蒙,他、他、他都说过要与我一生相伴,生死与共的,可如今却唯剩我孤零一人。我握紧手中的白玉笛,心随歌声流伤,曲调也透出了怅然和苦涩。
菀棠的琴声乍然而止,只剩余音缭绕伴着我委婉的歌声。我缓然望去,发现菀棠几人皆已向院门处齐齐跪倒,我一怔,欣然转身。
李世民一身银色滚边团龙通绣蜀锦蟒袍赫然的站在我面前。他的眼眸依旧明净而清亮,仿佛仍是江南那个温润如斯的秦王;仍是那个送我琉璃,守在榻边温柔喂我吃粥的世民;他的神情还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曾经的一切再次倒影如潮,一一重现,那些以为早已经忘记的,那些再也不愿想起的,原来,从来都不曾真正的离开过。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时间会过去,什么都会死掉,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离开过,在我的心里——从没有离开过。爱不得,恨不得,舍不得,抛不下,离不开。
月光暗淡下来,只有眼中的泪映影着流云间的月华,只有两人清亮的眼眸深深凝视着。这相隔了四年后的再次对望,仿佛足有一生那么漫长。
他轻咳一声,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不急不徐经过我身边,轻撩袍角在石暾上从容落座。
我才在瞬间清醒,费尽所有力量,移开自己胶着在他脸上的目光。不去看他,不去看那张让我曾经如此想念和眷恋的面庞。缓缓在他面前屈膝跪去,垂首道:“妾身参见皇上。”忽发现被自己紧握手中的白玉笛,却不知如何藏去。转念又释然了,同时伴着一丝愧疚,是对李建成的愧疚,又什么要藏呢?那个翡翠玉笛连同面前的他都已成了我的过去,再也不会回来的过去。
一阵沉默,让人心生压抑。我仿佛能感觉到他注视我的目光,却不知是怨恨还是愧疚。怨恨我曾狠心的背叛过他;愧疚他杀了我的夫君;又或许是嘲讽,嘲讽我如今落下的下场;又或许什么都没有,爱恨与恩怨都没有了。
我兀自想着,良久才听他不温不火开口:“薛小姐来长安也有几个年头了,想当初还不太习惯,现今可好了?”他说着,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我微垂的素颜。
“谢皇上惦念。这么多年了,已是好多了。也幸有沈良媛一家照应着。”
“那就好,起来回话吧。”他平缓道来,听来似乎只是让菀棠一人起身,我和水儿几人却 
 98、 人生若只如初见 。。。 
 
 
是不敢妄动,只依旧跪在原地。
“久未闻薛小姐的琴声了,今日听来还是如此动听。”
“皇上过誉了。”菀棠站到李世民一侧盈盈轻语。
李世民付之一笑,随手摆弄着案上的夜光杯,“薛小姐还喜欢玩儿‘说真话’的游戏吗?”
菀棠有些腼腆着回道:“只是闲来无事,解解闷子,让皇上见笑了。”
“看来薛小姐倒是未变呢。”
我心里微颤,目光落在他绣着连绵细密纹样的华丽锦袍的一角上。是啊,只有自己变了,变的只有自己。忽觉坚硬的青石地咯得我整个身体,连同指尖发梢似乎都跟着酸痛无比。
菀棠柔声道:“流年似水无情,谁能不变?奴家也变了,变得不再年轻了。”
李世民闻言,爽然一笑,“对,薛小姐说得是,朕也老了呢。”
“女子过了廿十,便呈落花之势。而男子则是不同,孔夫子三十才立,皇上三十还不到,如此来说,岂不正值嘉年?”
李世民轻笑出声:“是吗?还不知薛小姐如此伶牙利齿,与薛小姐聊天,实是开心。改日得空,朕再找薛小姐絮话,也顺变再聆听薛小姐的琴音。”
菀棠受宠若惊,顷刻才羞涩着低低应了声:“是”
李世民已是弹了弹袍角从容离座。随着内监直着嗓子唱了一声:“起——驾”。菀棠忙再次就我身边跪下,几人同时恭敬的说了句:“奴家恭送皇上。”
约李世民已走远,菀棠才挨近我,扶着我到就近的石墩上坐下,我的额上早已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99

99、 清歌一曲莫断肠 。。。 
 
 
夜色低垂,灯下和菀棠几人围在案边做着刺绣。我却也只是百无聊赖的勉强陪着。这几天愈发觉得身体疲倦,反应也是越来越强烈,却也只能自己强撑着,只怕一不小心被菀棠几人看出端倪,身体的不适加之心里的担忧,也让我越发的消瘦。
随着门外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有沙哑的声音在帘外响起:“薛小姐可在?”
阿黛急忙起身相迎,一位公公随之躬身进门,毕恭毕敬道:“奴才刘全福,奉皇上之命请薛小姐前往怡心殿抚琴。”
菀棠略一怔,脸上迅速泛起红晕,用眼角睃了我一眼,才道:“劳烦公公了,还请公公到正堂稍候,奴家这就过去。”
“是——”刘全福应着退出门外,秋婵也随着出去煎茶招待。
“小姐,奴家这就去给您寻件衫裙来。”水儿眉开眼笑的说完,便欲转身。
“算了,不必了。”菀棠看了我一眼阻止道。
我放下手中刺绣,将菀棠拉到妆台前,不动声色的说:“那怎么行?觐见君上,怎可这般随便,岂不是失礼?”又转身吩咐水儿:“你快去取来罢。”然后将她按到锦墩上坐下,“来,我帮你梳发。”
“清梨……”
我带着浅浅笑意,为她梳理着秀发。深知她对世民的一片情意,也知道这是菀棠梦寐以求的一天。自己今生已如此这般,实不希望她的人生也像我一样惨淡。我是真心的希望菀棠会得到幸福。
为她梳好云髻,又在发中插上一枚牡丹金包玉簪,与水儿一起帮着她换上青碧色滚金边飘带襦裙。看着她雪白的鸭蛋脸,微施粉泽,一双杏眼泛着微微水波,更添几分幽远。睫毛长且挺翘,樱桃秀口天生红艳,整个人如空谷幽兰般高贵典雅,千娇水媚。我竟从未发现她原来是如此美丽得惊人。
目送着菀棠一袭身影隐于华丽的宫灯下。我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是悲是喜。
窗外风吹落叶萧萧,无边的寂寞和孤独漫漫涌来。
早早的熄了灯上榻,凝视着面前无边的黑暗,好象时间已经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我想向着假如我的生命若也就这般无声无息的静止了,又何尝不是一种好事?
长夜如斯。
不知过了有多久,才听到菀棠归来的声响。然后黑暗渐渐退去,我又不可逃避的暴露在一片光亮之中,一夜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青兰阁空前的热闹起来,几乎每日都会有皇上的赏赐源源不断送来。雷氏瑶琴、珠宝翡翠、凌罗锦缎,无不极尽珍贵与奢华。自然,这些也都是送与菀棠的。菀棠也频频的被皇上召见,我已很少能在青兰阁看到她的身影了,她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我。两人偶尔的碰面,气氛已是变得微妙,她总是略显尴尬 
 99、 清歌一曲莫断肠 。。。 
 
 
愧疚之色,却终究难掩眼中的熠熠神采。
望着又已是一地的落花,我心中一片空洞,却再也不想强留了,去的终究是要去的。所有的一切也终是要与那满地零落的桂花一样,风吹了,雨打了,然后慢慢的散去。
微微仰首,阳光菲薄,我对自己说:忘了吧,还是忘了吧,统统都忘了。尽管很难,可总要一试。尽管不舍,可别无选择。
晨风清凉,白露为霜。我和菀棠洗漱后,阿黛几人已在院内食案上备好了马蹄卷,莲花糕、芙蓉饼、菊花佛手酥,还有两杯白玉奶茶。
我刚坐下微抿了一口奶茶,就听院外太监尖声唱道:“皇后娘娘到——”放下青瓷八棱杯,起身与菀棠同立于一侧。
长孙静雯一袭盛装入院,对跪着的几人道:“都起来吧。”然后款款至石墩前优雅落坐,又对菀棠柔声道:“薛小姐也坐,不必拘谨。”
菀棠微怔,却是不敢造次:“奴家站着回话就是。”
长孙静雯和颜悦色:“早就知道薛小姐知书达礼,才情过人。昨儿又听皇上提起,说你兰心蕙性,天姿聪颖,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本宫就想着过来瞧瞧你,想来也有几年没见了。”
菀棠脸色羞红,依旧低眉敛目:“蒙皇上和娘娘错爱,奴家实是惶恐。想来当年承蒙皇上和娘娘关照。几年来却也不敢冒昧的前去叨扰娘娘,未能时时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宽宥。”
长孙静雯莞尔一笑,轻吃了口茶,方缓缓道:“本宫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说与薛小姐,是关于令尊的。皇上已派人查过了,令尊已在当年前往汉中的路上……自尽了。本来皇上是要亲来的,无奈国事繁忙,皇上正为出兵岭南之事缠绕,却是脱不得身的。”
我心里一跳,并非为出兵岭南之事,因为我知道这些小事以李世民的才能机智根本不足一提的。我担心的是菀棠,薛老爷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当年在洛阳时,我就让宇文成都帮忙查过了。只是怕菀棠承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便一直慌称说没有消息。不过,如今已是事过境迁,她的性子也较从前开朗了许多,应能想开些了罢。
我担忧的瞥了眼菀棠,只见她身子微抖,泪流满面,再次拾裙在长孙静雯面前跪下,泣声道:“其实奴家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让皇上和娘娘费心了。”
长孙静雯起身扶起她,柔声相劝“生死由命,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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