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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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的雪-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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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排姜饼、曲奇、松饼、巧克力、果酱整整齐齐,不矜持也不昂贵;另一侧矮架子上和冷柜里还有意面、乳酪、冷冻匹萨,等等。一些金发碧眼的小孩子留连在货架前,喃喃着听不清晰的单词。
Max举着两个甜筒走过来:“给,这个热量不高。”
“才怪!”艾芙撇撇嘴,接过一个,“不过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师兄。”
“看什么呢?”
“很多好玩的啊。你看这种通心粉,居然是麋鹿的头的形状!连角都很清楚呢!”
“这是他们北欧的风情。”
“这家店是北欧的?”艾芙走到另一边,“好多看不懂的巧克力啊。这个好像有点眼熟——”
蓝色白色,蓝天与白雪交融。一瞬间,她想起来了。
“瑞典的雪!”她高兴地轻呼,“我在沃尔玛看到过呢。”
“样子不错,可可脂75%,一般般啦。”Max拿起一块,“我请你吃。”
“不要不要,”艾芙立刻摆手,“我最近节食中,要胖死了。”
Max端详着面前女孩子瘦削的脸颊,摇头说:“骗鬼啊?我知道写论文最辛苦,怎么胖得起来。”
艾芙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改口:“不是啦,最近牙不好。”
Max还有些怀疑,她立刻用手指点了点颌部:“智齿。”
“小姑娘要聪明啦,长智齿了!”Max笑了,“那注意饮食哦,不要发炎。”
艾芙嘿嘿一笑,作为回答。对于某些东西,她有自己的坚持;即使不要也罢,送巧克力,在她看来,只是特别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仪式。
吃饱喝足,两人来到出口。出口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是一个海港城市的模样。深蓝海水接蔚蓝晴空,海鸥翱翔;干净的白色小道,穿梭的高速路,高矮不同但都很简洁精巧富于设计感的房屋点缀其间。
“好美,”艾芙站住,仰头,“这是谁画的?”
Max走过来,与她并肩站着,说:“这是一张照片,从空中拍的斯德哥尔摩。”
“斯德哥尔摩?瑞典首都?”
“是啊。”
“为什么挂这里?”艾芙疑惑。
“你还不知道?这家店就起源于瑞典啊。”
“瑞典……”
所有的事物都串联了起来,北欧风情,瑞典肉丸,麋鹿头通心粉,瑞典的雪巧克力,还有这幅大大的照片。
远处的圣诞歌声依然悠扬。
“这个城市很不错,”Max轻声说,神情悠远迷茫,“你知道吗?炸弹医学奖的评定,就是在这里。”
注:炸弹奖,是对诺贝尔奖的戏称。诺贝尔奖金来源与炸弹产业密不可分。

四.绿色(4)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又到圣诞。自从大四之后,圣诞节便有了更为特殊的意义。
因为这个节日,是出国留学的同学们回国度假的日子。
圣诞节前一周,艾芙的每一天都充满惊喜。电梯里、实验室里、教室里,随时都能看到熟悉的面孔出人意料地出现。
每一次惊喜,都像是上天的赏赐。
上海飘落今年的第一场雪时,彭可可也回来了。
彭可可,与艾芙同室两年,同学七年。毕业后她飞去了明媚的南加州,在南加州大学攻读计算生物学博士。两个女孩子曾互相以“老婆”相称,七年的感情不能说一帆风顺,但绝对胜过大多数人。
站在雪地里,艾芙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
可可扑上来,一把搂住她,在她微微冻红的脸颊上啃了一口,然后松开她,退后一步,说:“瘦了。”
“你胖了。”艾芙信口反击,注视着可可的面庞,笑意盈满眼眶。
“别傻笑了,”可可拉着她向前走,“带我四处转转,说好了,今天晚饭你做东啊?我可是客人。”
“什么啊?”艾芙怪叫一声,“剥削阶级永远改不掉的劣根性!在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享受了一年多,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就小气,嘿嘿。”可可回过头甜甜地笑。她本就比艾芙高一些,现在穿着高跟皮靴,显得更加高挑;相比之下穿着羽绒服的艾芙倒象个小孩了。
“这一年多,看到很多,也想了很多。”可可边走边说,“南加州是个好地方。或许特别有一点与中国的大学不同,就是美国的大学无论好差,普遍有一种特别强烈的自豪感。他们经常的说辞,就比如‘虽然学术不如普林斯顿,我们气候好啊’,或者‘我们生物不如耶鲁,但是计算机强很多,而且消费便宜啊’。等等。特别好玩。”
“真有趣,”艾芙刚收住笑,现在听得又笑起来,“在中国可能要被说没有自知之明了。”
“是呀,有时候我们都奇怪,这种特别的自信是哪里来的?南加州的话,电影业倒是真的值得自豪的。经常能遇到美女帅哥,我不少同学还会去电影系旁听。那里是个出好莱坞牛人的地方。”
“听起来真不错。”
“艾艾,你怎么样?”可可一个漂亮的转身,脚下扬起一片雪雾。
“老样子,全都是老样子。除了终于把文章提交了,不过还没被接收呢。”艾芙想了想又补充,“投了个3分的杂志。”
“3分?有点低,不过还好。”可可掐指算了算,“我估计明年才能出第一篇。”
“期待哦。”
“期待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
艾芙顿了顿。这是传说中的“干一行,恨一行”吗?
可可只在学校待很短时间,很快就要回家。艾芙依依不舍地送她上车,心里空落落的。
圣诞节的前夜,林查在学校旁边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店订了座。
艾芙记起几个月以前的对话,特意穿了她最漂亮的大衣和裙子,在头发上束了个镶水钻的发圈。
林查则装扮普通,翻领灯芯绒夹克的毛领蹭着脸颊。
刚见到,林查就弯了弯眼睛,拿手指捏捏艾芙的脸侧,笑说:“很冷,很可爱。”
“谢谢。”艾芙扬起下巴躲开他的手指,“再捏我扁你。”
“这么凶?”林查又弯了眼睛。
落了座,艾芙把大衣放在座位边,在融融暖气中开始点菜。
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奶香和黑胡椒的气息,轻柔空灵的圣诞音乐漂浮着,如梦似幻。
艾芙打了个响指,竖起食指:“这首是恩雅唱的。”
“哦,”林查随口应,“这几天过得开心吗?”
“还行,挺好,”艾芙想起可可,“也许吧。”
热腾腾的奶油蘑菇汤和红艳艳的罗宋汤一其上桌,隔着雾气人的面庞总有些模糊。
圣诞夜了,圣诞夜了。
艾芙突然愣住,舀着一勺汤,僵在那里。
林查担心地伸手,拍拍她的头,说:“怎么啦?”
艾芙愣愣地说:“莫莫,圣诞节之后要走了。去瑞典。”
“哦,”林查松了口气,打算开个玩笑,“你的男人婆朋友一向很多,走了一个,千万个又站起来。”
“一个一个,”艾芙放下勺子,“都要走了。”
“多愁善感,你们MSN上可以天天见,还可以视频聊天,”林查收起笑容,轻声安慰她,“不用太伤感的。”
牛排上来时,艾芙暂时把伤感抛在脑后;然而吃饱了的人,其实心绪更微妙。
林查和她走出店门,来到外面黑色的天空下。
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飞扬的雪花从高空落下,像是一个个白色的光点,从巨大的虚无中涌现。飘落地面时,又迅速地隐没。路灯映得积雪微微发亮,如童话电影中的布景。
艾芙的手塞在林查的手心里,两人踏雪,咯吱咯吱地向前走。
“又快一年,”林查突然轻笑,“时间过得真快。”
“对哦,”艾芙突然醒悟,“又要到纪念日了。哎,我最怕买礼物。”
“那就不要买,圣诞节不也不买?”
“嘿嘿,主要是我太笨,在选礼物方面。如果可以有一个系列的围巾,一年出一种,我每年买一条送你。这倒不错,省得花脑筋。”
“你就只会送围巾,”林查叹息,然后又振作,“如果有了100条围巾在家里做收藏,也不错。”
艾芙愣了愣:“100条?太贪心了吧?”
林查摇摇头,无奈地说:“笨蛋,这都听不懂。”
艾芙忍不住弯起嘴角。
街的另一头有人放起烟花来。灿烂的光华映亮夜空,雪花像被定格。
林查问:“你喜欢圣诞夜吗?”
“喜欢,”艾芙答,“也不喜欢。”
“为什么?”
“这一天总是这么美,”艾芙的声音在夜风中微微地凉,“但过了这一天,很多人又要离我而去。”
“要我陪你送莫莫吗?”
“不用,”艾芙抬头笑笑,“还有很多人,你能一个个陪吗?不用的。我肯定会哭的。”

四.绿色(5)

[好事多磨。]
提交了一个多月后,艾芙的那篇文章很出人意料地被拍了回来。
知道这个消息时,艾芙正准备年假回家。她愣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太不人道了,连个年都不让我过好!”
随即她领悟,外国人是不过春节的。
于是,她退了票,将回家的行程推迟一周。工作是工作,完不成任务是没法休息的。
其实,研究生在严格意义上来讲,不属于学生,而属于研究人员。老板接了课题,一群研究生去努力完成,老板作为指导,一般是这个模式。所以有些人认为研究生不该抱怨补贴问题,是十分荒谬的。
老板已经提前去度假,剩下几个师兄在帮艾芙的忙。校园里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小路上空空荡荡,显得冬天更加萧瑟。
其实这样也好,安静的氛围不可多得,而心平气和正是艾芙目前所急需。
被退回的稿件附上了编辑详细的评语,大意是有些实验不够严密,还要补充一些数据。
艾芙与几个师兄讨论良久,才定下修改策略和下一步实验计划。回家时已经腊月二十九。这个年过得一点也没有之前期待的那么轻松,即使是走亲访友,艾芙的脑子里仍有些牵挂那个该死的未完成的实验和论文。
年关匆匆而过,胡吃海喝了好多顿后,艾芙带着沉甸甸的胃和沉甸甸的头脑一起在年初六的时候返回了学校。不仅是为了做实验,而且新托福考试也近了。
二月份与年前的十二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忙。林查来学校看过她好几次,每次都带来许多冬天里最缺少的温暖。艾芙压力大时,对巧克力有种不正常的依赖,林查看着她日益消瘦的面庞,破天荒地没有指责她。
只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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