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禁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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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禁猎区-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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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想要做的事情,怎能够因为别人的存在而放弃?复仇也好,什么都好……”
陆离一怔,看着他眼中忽然燃起的火焰。他垂下长长的睫毛,好一会儿,抬起头来时,已不见了那恨意。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往米开朗琪罗广场方向走去。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从河畔和Piazza Giuseppe Poggi广场的陡峭台阶走上一会儿后,空旷的米开朗琪罗广场就在眼前。时值夜晚,夜风敛起了暑热,小摊贩在噼里啪啦地收拾东西,像是电影放映结束,观众离场时椅子噼啪腾起的声音。倒是咖啡座上,仍有不少人悠闲地喝着咖啡,远眺前方。
仍有不少旅客匆匆前来,从旅行车上摇摇晃晃地下来,噼里啪啦地拍着远处的教堂尖顶、塔楼尖顶、桥梁、佛罗伦萨全景等景色,摆着姿势互相留影,然后上车离开。
幽蓝如宝石的天幕下,绵延不断的低矮楼房,教堂、钟楼如暗夜剪影般的轮廓,沿着穿城而过的阿尔诺河,勾勒出城市的天际线。佛罗伦萨,这座从暴力、战争、瘟疫和性 爱中诞生的艺术之城,就如此裸裎在眼皮底下。连呼吸着的空气中都是文艺复兴的味道,仿佛十五十六世纪的精魂未散。
夜风带来些微寒意,陆离抱着双臂,盯着河上的桥,有点发呆。
“很多游客来到这里,都直奔大卫像,即使只是复制品。”金木崎在她身后说,“你却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陆离回过头,瞥了一眼广场中央的青铜大卫像,“我只是在看那道旧桥,但丁跟他的初恋情人贝特丽丝相遇的地方。这样长久地爱着一个人,不知道是怎样的感觉?”
金木崎无声地站在她身后,良久才低低嗤笑:“小女生的心思,没想到你也有。”
陆离无所谓地一笑:“只是看《神曲》的时候,对那个以贝特丽丝做原型的女神比较好奇而已。”
他在身后默然不语,良久:“去吃点东西吧。”


、翡冷翠之华(四)

陆离跟在金木崎身后走,才发现他走的是自己所说的那道旧桥。旧桥下,阿尔诺河的河水淌淌流过,左岸的皮提宫(Pallazo Pitti)和右岸的原美第奇家族宅邸旧宫(Palazzo Vecchio),无声注视这日夜不息的流水。
南北走向的旧桥,两侧没有栏杆,只有处在三层窄楼内鳞次节比的商店。桥身早已不是当年但丁走过的木质了,全是石头铺就,游人挤作一团拍照。
金木崎默然:“是不是有种早知如此,就不要来看的感觉?”
陆离却莞尔:“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也还会失望。”
“即使早已知道这人生苦难重重,我们每一次遭难,不也还会伤心流泪吗?”金木崎淡淡地,只看向前方,“与其幻想昔日的佛罗伦萨荣光,倒不如抓紧它的当下。”
说是找个地方吃饭,最后金木崎领她去的,却是一家爵士酒吧。昏暗灯光中央,只有狭小的一方舞台是明亮的。许多高脚桌环绕,每台桌面上几只昏暗的小烛台。歌手正浅吟低唱,一身流线型灰蓝色衣裙,身上珠片像随着音符跳跃发光。
金木崎径直把陆离带上二楼。二楼空间更为开阔,设置得如同剧院高台,矮长的松软沙发,占据了各自空间。
提供的东西只有简单的几样,毕竟这里不是以饮食为主的。陆离环顾四周,二楼人不多,且嘈嘈切切的音乐,恰好埋没了身边众人的声音。
正是谈话的好地方。
刚才所见的佛罗伦萨美景,因但丁或是米开朗琪罗所勾起的闲谈,都仿佛被推到了记忆的后面,此刻面对面的,只有仍如陌生人般的二人。刚才放下芥蒂的闲谈,似乎只是以佛罗伦萨为背景所做的一场梦境。
食物送上来后,却谁都没有动一口。陆离看向金木崎,只见他淡淡靠着沙发背,斜眼看着自己。
“还在想那幅画?”陆离强压下心中的猜疑与不安,一脸镇定地端起杯子,喝了口热巧克力。
“一幅画有什么好想的。”他漠漠地,“我只是在想画画的那人。”
“你的母亲,她……”有些话,陆离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不是不好奇,但是问了又如何,与自己又有何关系。
“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这不像你。”金木崎移开目光,只看向台下。
陆离失笑:“你对我又了解多少?”
“我对你没有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我跟你一样,对人没有兴趣,总是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
。”
“别以为能够看透别人。”
“其他人,我看不透。但是对你这种没经历的小女孩,还是能够看得透一些。”金木崎重向她投以注视,“你不会做些逃跑一类的蠢事,但你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否则,你何以自学意大利语,又在我面前隐瞒自己听得懂这语言的事?而且,我跟舅舅的对话,你又听到了多少?”
陆离不言不动地瞧着这少年。她想起草木皆兵的成语。金木崎就是这样的人,经历过背叛,猜疑心重得不行。
但是他的猜疑,又都在点子上。包括他为了提防自己跟穆懿串通,在他离开意大利期间有任何动作,宁可把自己这个负累带在身边。尹迟虽是他的要人,但他的势力亦太大,他需要把他调开。
剩下的人,都是不足为患,可以互相制衡的。
当她第一次在庭院中,见到那在曦薄日光下作画的少年时,并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人。
正想着,金木崎又沉声道:“但即使我跟舅舅的对话被你听到了,你也觉得一头雾水吧。”他莫名一笑,却是声音干涩,“一下子提到我的父亲,又提到母亲,还有她画的画……你是无论如何没想到,在你还小的时候,远在佛罗伦萨、跟你素未谋面的女子,竟已经画下你此时的样貌。”
陆离却知道,这个少年内心无比孤独——四面都是兵,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纵有满腹心事,又能向谁诉?如果不是想要说话,他又怎会下意识来到这适合交谈的地方?但是对于他母亲所谓的预言,那幅在十几年前已经画有自己此时模样的画,不由得她不好奇。
但是他只是嘴唇蠕动,看向她,像是满怀心事。终于,只咽下一口到嘴边的酒。他让人拿来一杯清水。
杯中的水澄清透明。
他从口袋里掏出精致小巧的瓶子,从中掏出一粒红白相间的小药丸。手指松开,药丸掉落水中,噗通,激起的微弱声响被靡靡乐音掩过。
药丸逐渐变形缩小。
杯中的液体开始变得混浊不清。
他把杯子推向她那边的桌面。她定定看着那杯子,拿到手中握着,慢慢喝下。


、西西里的列车(上)

陆离脑袋抵在火车车厢玻璃上,时睡时醒,偶尔在梦中见到妹妹那张脸。两年过去了,妹妹一直停留在六岁的模样。推开窗户,她梦见以前的家,父亲还没回来,这家虽简陋但还是温馨的。她走进去,见到妹妹站在门前,对着她笑。
她在梦中有点疑惑,为什么妹妹的模样显得那样陌生。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妹妹说:“姐姐,你那次亲手杀掉了害我的凶手,能够死里逃生。这个时候,又为什么看着别人害你和你的孩子呢?”妹妹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鲜血沿着嘴角边慢慢流下来。
陆离捂着心口大叫,却发出不声音来。她乍然惊醒。
窗外大片大片后退着的,是陌生的荒野。
她忡怔着,仍未从刚才的睡梦中回过神来,只听金木崎在耳边道:“做了噩梦?”在这二人车厢内,他坐在她对面,从膝盖上的素描本上抬起目光。
她的目光只盯视窗外无际的麦梗,并没接过他的话。他也不言语,继续埋首画了起来。她想起来,他们此时身在西西里。
外面天际忽然屯起乌云,很快卷起了风,然后便下起了雨。外面原本荒凉的原野,在黑风漆雨中,更显寥落。
西西里,土黄色的西西里,黑色的西西里,海蓝色的西西里。
雨下得猛了,刮打着车窗玻璃的雨点,很快转变成雨柱,扭成一小股一小股地飞快滑下。但车窗上仍挂着些顽固的水珠子,在玻璃上凝颤着,点点滴滴。外面的雨声渐响,笼罩住了整列火车,车厢内的空间却涌动着死寂,像一场没能倾下的雨。
金木崎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雨。
“爷爷死的时候,你也在场?”他忽然问,视线一直停在窗外。
“是的。”她的声音压得低,那一夜再度浮上脑中。
“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疯狂复仇,心态扭曲吧。”他的双手交错,搁在素描本上,转过头看着陆离,倒让她一时无语。
想了想,她说:“我不认同你的做法。同样的,也不认同穆懿穆川的做法。”
金木崎的嘴唇忽然动了动,像是略有笑意。过了一会,他说:“我以为你对穆家兄弟感情更深。”
“这个跟感情什么的,没有关系吧。”不知为何,听到穆懿的名字,她却涌上来一种异样感。是因为自己体内,存在着混合了自己和他二人骨血的生命吗?
金木崎没接过话,只低头端详着手中的素描本。陆离只一眼,便见到上面画着两个并肩而立的
男子。
车厢内,再度涌动着怪异的寂静,比刚才更让人难以忍受。
“西西里,是我生命起源的地方。”他忽然说。
“是你的父母相识的地方?”陆离并非好奇之人,只是觉得车厢安静得让人难受,她想要说话。
“通过小舅舅的介绍。”
“你的父亲跟小舅舅是朋友?”
“他们是恋人。”金木崎面色无豫,只是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素描本的上方。


、西西里的列车(中)

陆离很是意外,脑中浮现出金木崎舅舅的模样。
“父亲跟小舅舅一样,被家族送到西西里学习。两人在这里认识,然后相恋。他们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但是他们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继承了二人血缘的孩子,一个长得像他们两人的孩子。”
陆离猜到了故事的后半部分,也明白了金木崎母亲在画中流露出的抑郁感。不知为何,她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她……你的母亲,知道吗?”
他点头,一脸嗤笑。“她跟着父亲私奔到了陌生的东方国度。发现父亲和小舅舅的事情时,她已经怀孕了。她没有跟父亲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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