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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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传奇-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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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母亲,之俊和她的母亲似乎已勘破了天机,对生活未尝不悲观;但作为女儿,之俊和陶陶都用辛苦,勤奋的态度去追求理想,竭力想甩掉母亲辈强加的阴影。

  因此最终,她们都生活得不错,各适其所。

  把沧桑刻在脸上,那是老一辈人乐此不疲的。而今天,谁还会这么非常意义典型地生活呢?这一代的女人,只会像杨之俊那样:

  “我愉快的伸出手,挡住阳光,向前走。”

  反而是男人依旧没有进步,作恶多端。

  《胭脂》在铺排三代女子的生活流水账的同时,专注地探讨婚姻,解剖男人。

  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女性经常迫于经济需要而结婚,因为她们无法赚取足够维生的薪水,只有透过婚姻,她们才可能过着像样的生活。单身女人被视为需要男人的保护,这也正是强迫她们结婚的额外压力。

  反观男人则不同,他们往往会在婚姻中得到了经济与社会方面的优势。所以,他们可以选择了一次又一次,就如杨之俊的父亲。

  他从杨之俊母亲身边跳到了另一个女人身边,以为会有更好的发展,当然是自身权威的无限度扩张,因为那个女人更弱。而他总想保持那个样子,永恒的圣约翰大学一年级新生。天塌下来,时代变了,地上铁路早通了车,快餐店里挤满吃汉堡包的人,他仍然是老样子:头发蜡得晶光锃亮,西装笔挺,用名贵手帕,皮鞋擦得纤尘不染,夏天规定要吃冷面、药芹拌豆干丝、醉鸡。

  但饶是如此,他也过得不开心,纯是自私的缘故。

  相对于杨之俊母亲来说,她父亲承载着更大的感情负荷。

  母亲的一生很容易说得清楚,且又慢慢地看透红尘的冷漠、刻薄,反而心境安详,顺其自然地过。但父亲,却不是一句就说得清楚的,他像个长不大的人,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因为他干什么结果都不会太好的,压根就不想从头做起,更不知道怎样去生活。

  他害苦母亲,但他不是一个小虾恶意的人。他同样沉沦在人海中,连自己都无力自拔,哪能空出手来救援他人?而偏偏,他又曾有过两个家庭,生下了几个子女。做为父亲,于是就更显得自私,更不负责了。

  《胭脂》好像在控诉婚姻本身。对家庭的逃避几乎成为亦舒小说的主题。

  作品中的家庭显示主要是在父亲的另一头家上。叶成秋父子有家,但没有写到他们具体的家庭生活,只是偶然提到他们家里有一个患了绝症的女人。那是不算的。

  而父亲的那一个家,在贫穷、一筹莫展的外表下,掩藏着很戏剧化的情节。父亲是典型的浪荡子,继母是典型的贱妻,两个儿子懵懵懂懂不晓得世事。反而是前妻的女儿“我”去充当其中的润滑剂。

  渲染着这个“惟一”的家庭具典型意义,不外乎想渲染婚姻生活的“可怕”吧。

  作品中有这么一段描写:

  父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蜡香气扑鼻,有点刺人,身上穿着国语片中富贵人家男主角最喜欢的织棉短晨褛,脚上穿皮拖鞋。不止一次,我心中存疑“这些道具从什么地方买来?他们一家像是上演肥皂剧,不停的冲突,不停的埋怨。

  谁也不爱结交落魄的人,不止苦水多,心也多,一下子怪人瞧不起他,一下子怪人疏远他,弄得亲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父亲便是个最佳例子。

  叶成秋却是另一个例子。

  他是个斗士。在上海,他不过是个念夜校的苦学生,什么也轮不到,之俊的外婆就是因为这样,才坚决反对之俊母亲嫁给他。

  但香港不一样,父亲这种人的失意沦落,造就的是他的成功。在父亲把带下来的金子炒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也就是他发财的时候。时势造就人,也摧毁人。

  他还是个情种,一直爱之俊母亲。几十年来,都是那么忠心不二地包涵她、原谅她,老觉得对方可爱、长不大、稚气,什么都是可怜的,总是舍不得。

  所以之俊一直在为母亲庆幸,叶成秋一直在她身边。

  杨之俊也很仰慕这个人,公开地,毫不忌讳地说过一千次,若果要她组织家庭,配偶必须像叶成秋。因为这个男人是一个奇迹,任何考验都难不到他,长袖善舞,热诚周到,面面俱圆,几乎男人所有的优点他一应皆全,再加上丰富的知识,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又懂得生活情趣,这不是女人的偶像是什么?

  之俊对爱情还保留着一丝渴望,恐怕是从叶成秋与母亲几十年的稳固的关系那里来的。

  然而还未到结局,这美丽的梦幻也如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叶成秋的病妻死了以后,恢复了自由身的他竟然不是向他的初恋情人——杨之俊的母亲求婚。

  他的求婚对象居然是“我”——杨之俊。

  不外乎是“我”比母亲年轻。

  他想退休,享几年清福,当然是挑比较年轻的女伴比较合算。

  呜呼,又一个自私的男人。

  还有一个,叶世球,他身边的女伴也越换越年轻,甚而是只有十八岁的杨陶。

  难怪杨之俊愤膺填胸。“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的恐惧侵袭我心。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能相信任何人,真的不能相信人,你最看好的人便要了你的命。”“没有人会来救你,之浚,你所有的,不过是你自己。”

  你教她如何再相信男人,爱情,与婚姻?

  她只有豁达,把所有的寄托放在一盒胭脂上。

  《胭脂》最让人有好感的,是它所表现出的宽容。

  生活常常不尽人意,如果还那么促狭,从中作梗,那真是没法过日子啦。宽容无疑为良药一剂,起码人们还有互相谅解的时候。

  没有了盟约,却还有宽容,母亲掩饰得很好。

  她已学会了以老朋友的身份去关心叶成秋,并且很维护他,告诉女儿,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尊敬,便是向她求婚。

  心里不是不委屈的,但她很识大体。

  她们那一代的女人,做到这一点很容易,老一代女人通达得多。

  一对情人,苦恋三十多年,有机会结合,结局却如此离奇:情人看上的却是自己的女儿。你叫她还有什么话说?

  宽容是唯一的最好的应付了。

  亦舒笔下的女人很少没有慧根的。

  之俊也做得很好,她还夹在两代人的恩怨之间呢,没有宽容,哪来还算正常的心态,过还算健康而独立的生活?

  父母亲的恋情之成为昨日黄花,他们也是在命运的磕磕碰碰中捱过来的。尤其是父亲,他老年的锐厉、刻薄、病苦,不也应怪罪几十年来每况愈下的生活吗?如果不采取宽容态度,那将像滚雪球一样,给后代背上沉重的负担。

  因此之俊说:他是我父亲,无论怎么样,他还是我父亲。她支持他们一家共度难关。

  她自己和陶陶父亲的恩怨也解决得很好。她的。动中没有记仇,没有愤恨,没有怨言,她甚至还把这一段情债说给了女儿听,鼓励女儿自己去面对她的亲生父亲。

  最难得的是她对陶陶的态度。

  杨陶是她生活中的宝石,在没有男人、爱情、家庭的环境中,陶陶是她生命中最明亮的光华。

  她们相爱至深。

  但一旦女儿长了,翅膀硬了要单飞,她会得接受事实。

  甚至在陶陶已不能回头,并不打算做一个平凡幸福的普通女人,抱定主意投奔名气海,无论在感情及事业上,都要求充满刺激时,她也不认为女儿选择错误。因为每一种生活方式都需要付出代价。

  而她自己,她会得走自己选定的道路,如她对母亲说的:

  “我的归宿,便是健康与才干。你还不明白?

  妈妈,一个人,终究可以信赖的,不过是他自己;

  能够为他扬眉吐气的,也是他自己。我要什么归宿?我已找回我自己,我就是我的归宿。”宽容,使得艰难的人生小道成为和平之路,幸福就隐藏在那并不刻意的超出知觉的痛苦之中。

  
  






亦舒传奇……如戏人生






如戏人生

  人生根本好比一场戏,台词念得不对,不知进退,就没有资格站在台上,何用叹五更怨不遇。

                         亦舒《西岸阳光充沛》

  女人是什么?也许是一个永远无法确定的问题,这就更使这个问题显得魅力无穷。

  人生又是什么?也许是一个永远无法看得透、说得尽的谜,这就更使这个问题显得奥秘万千。

  有趣的是,在所有的文学作品中,女人与人生永远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众所周知的这一点却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它被许多与此相关的东西淹没了,取代了,假借了。

  人们注意到爱情和死,称之为永恒的文学主题,许多作家在这两大主题上呕心沥血,写出许多不朽名作。

  他们精细地刻画在死亡的恐惧或者爱情的颠狂中,尔虞我诈的男女勾当中的男人和女人。从而淘洗出一个基本的文学倾向,或者称之为社会学范畴:男性中心——女性只是亚当的一根肋骨,而创造亚当的上帝是男性。

  多少个世纪的中外文学,包括女性作家们创作的以女性为主体的文学作品,都自觉木自觉地受到这种根深蒂固的男性中心思想的左右。她们的文学创作,大抵是在男性中心社会压迫下不幸生活的写照。她们对于自身不幸的认识,并未超越具体的现象,穿刺男女不平等的核心问题。

  沉重的男性压迫,强化了她们泄怨的文学情绪,或者反过来诌媚男性,后果堪虞——

  只是以改装男子求功业为起点,而功业成就后,不能不仍旧雌伏,顺从她的丈夫,助她丈夫娶得三妻四妾,以不妒为最好的妇德。这种冒牌男性的女性,简直还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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