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笛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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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笛的彼方-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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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暗户,轻易就能让它永远封锁……”

大朗遗憾万分地瞪着黑洞。

“……令尊做得到吗?”

小夜如此问道。大朗眼神起动摇,缓缓拉回视线望着她,沉默半晌后,毅然开口:“父亲同样无能为力,从大海彼岸来春名国,此地对他来说也是异乡。不过,他曾受某人帮助……在那人协助下,家父得以在全国布下防御术,防止邪恶的灵兽闯越国境。”

大朗轻轻伸手放在小夜肩上。

“你的母亲叫花乃,她拥有称为‘心耳’的优秀才能,甚至听得见草木灵的声音,再转达给人们。”

小夜只是茫然听他叙述,她不懂什么是‘心耳’才能,不懂这一切说明,却无从问起,唯有凝视大朗嘴部的动作。

“家父遇见花乃时,她正像你现在的年纪,此后她就一直协助任务,对我们兄妹来说,你母亲就像姐姐。花乃一直担任家父的助手,直到他去世为止,而家父也负责保护她。”

内心揪一下般掠过异痛,小夜微微屏息,聆听着大朗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愈来愈明显。

“家父过世后,花乃就为春望侯效命……当时我才十五岁,实在无法像家父一样守护她。”

大朗声音变涩哑。

“花乃被杀时,我……迟了一步。”

小夜感到肩上的手劲变强。

“当我抵达赴约的小屋时,只见门被踹破,花乃倒卧在土间的草蓆上,她浑身浴血,已经断气了。”

大朗呻吟般低声说:“我真想杀死那个手持血刃、站在土间里的男子,可是……有理由不得杀他,我只能对他施下强烈的暗示术,放那家伙一马。当他消失在黑暗中后,我怔怔坐在……花乃的……身旁,这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脏在胸口痛苦翻绞着,小夜捂住胸口。

“就在花乃身旁的屏风后面,忽然冒出一个小女孩,抱住头蹲在那里。”

大朗蹲下来,与少女的视线齐高。

“小夜,这世上有称为‘间界’的空间存在,那是人世与神域之间的边缘世界,是灵兽生息的幽深森林。不过,唯有术士才拥有进入‘间界’、召唤灵兽的技法。我怀疑自己眼花的心情,你应该也能体会。因为我看见年仅五岁的幼女躲在‘间界’,靠己力守护自身。”

小夜呼吸急促地瞪视大朗。

“杀死你母亲的是敌国奸细,叫作‘叶阴’,他们把灵魂献给汤来国的术士,代价是换取兽心和力量。不久前你在除夕市集遇到的男子就是‘叶阴’。他混入春名国的民众中打探消息,暗中向汤来国领主禀告实情。那些家伙想神不知、鬼不觉,但我与春望侯都知情,故意任其行动。无论多么拥挤的人潮中,我和铃都能立刻认出‘叶阴’,凭他们的气味——那是一种兽息,相信你也有感应。”

夹着尾巴发抖的狗,那股气味、那种眼神……小夜战栗起来,咬紧牙关仰望着对方。

大朗伸出大掌按着小夜双肩,凑近到她眼前。

“我封印你脑海中有关‘生母死去的记忆’,这段回忆对幼童来说太残酷了。我曾向收养你的绫野婶提起此事,没想到她大发雷霆。”

“……你是说奶奶?”

“没错,就是抚养你的那位老妇人,她是家父的旧识,个性很坚强。假如敌国术士知道你的身分,一定想除掉你,为了隐藏、守护你长大,绫野婶决心低调住在夜名森林里。那一带地灵很强,是花乃和家父布下防守术中最牢不可破的地点,由于灵气很旺,村民害怕得不敢接近那里,正好适合隐居。”

大朗泛起苦笑。

“有点偏离正题了……绫野婶气我封印你的内心,认为尘封伤悲实在太荒谬,她觉得如此会让你感到空虚,逼我解除法术。当时我年轻气盛,又很固执,坚持不肯解除封印,我相信只要你不知道事实,就不会遭到敌人迫害。我和绫野婶吵架后不欢而散,至今没去探访你,正因为有这段过节。如今我深觉绫野婶可能是对的,她个性坚持到底……果然好好将你抚养长大。”

眼角缓缓泛热、落下泪水,小夜想起奶奶,无声发出哭泣。

“小夜、小夜。现在我要解开封印,你把力量集中到腹底。”

她照着话去做……

大朗口中喃喃有词,合掌在她头上开始摩擦,开掌后,频频以手指在空中画动。忽然间,他大喝一声,双掌朝小夜头顶按下。

轰隆……全身刚感到震响,小夜已坠入漆黑中。

远方有光接近——不,是小夜迅速移向光源,光源愈来愈大,不久,她被震飞到熊熊燃烧的坑炉畔。

过去片片断断浮现的光景,宛如发生在眼前,朝小夜扑袭而来。

“……小夜,去躲在屏风后面趴下,好孩子,绝不能出声,要闭紧眼睛、捂起耳朵。”

听到母亲声音的瞬间,小夜心底涌起热泉似的悲哀。

一阵劈哩啪啦,粗暴踢破板门的声音响起。

她听见钝响中传来一声闷哼,血泊渗透到眼前草席上,小夜再也按捺不住,从屏风探头望着母亲。只见有个男子踹倒浑身鲜血的母亲,然后面孔朝向小夜,小夜霎时闻到刺鼻的兽息,听见发自男子的“意念”。

——找到你了。

男子紧盯小夜的那双眼睛,忽然察觉异状而瞪大,同时传来惊愕的意念。

——是个女娃?!……糟糕,难不成是诱饵?

小夜拚命将脸贴靠席面,身子紧紧蜷缩,不断祈祷着……草席啊,快把我藏起来……藏起来……

喘不过气,好痛苦。小夜深吸了口气,发出幽幽细哭,喉咙既肿且胀,连放声哭泣都痛苦不堪。她想起母亲,悲哀到撕心裂腑,被那样狠心斩杀,一定好痛——流了那么多血。

“阿娘、阿娘……!”

小夜像在儿时呼唤母亲,尽情恸哭不已。

五野火与木绳坊

少年伫立在村郊山里的树荫下,俯视着梅枝邸。

年龄约莫十六、七岁,身穿小袖和短裤袴。说也奇怪,打赤脚不穿草鞋。

他秀气容貌,鼻梁高挺,五官余存少年该有的清纯,淡瞳湛着精光。

那眉宇间笼上一抹郁色,正凝望着小夜刚进入的土仓。

“……野火,你很关心那女孩啊。”

一个声音突然落下,少年吃惊仰起脸。

只见男子蹲在树梢上,正咧嘴笑着朝下看。此人衣服东破西烂,头发乱篷篷,古铜色脸上有对骨溜溜的闪亮大眼。

“木绳坊……”

男子一溜烟滑下树干,飘然坐在野火身旁的粗枝上。

“你看,那座宅子挺有意思,活像是降妖府。全是来自海那头的守护神,一身华丽行头,在那里晃来晃去。”

名叫野火的少年轻轻点头。

今日黎明,许久没来探望的野火潜入小夜家后方的山里。

他站在树下,等待少女清早出门耕田,不料一匹飘着奇妙灵气的骏马来载走少女,让他大吃一惊。

野火不明就里,心想小夜该不会遭人下咒,就悄悄循迹来到这座宅邸。

马载着小夜进入梅林,野火无法尾随。此处的梅树非比寻常,充满神秘气息,具有强大的驱邪力量。

想硬闯并非难事,只不过后颈毛发直竖,似乎警告他最好作罢。

野火在梅林外巡绕一圈,登上这座后山,从山上俯看宅邸,让他再度愕然。正如木绳坊所说,那座宅邸受到充满灵气的防护墙守护,任何魔怪都休想乘隙入匠。

正门后门皆有高举长刀的“门神”,人眼无法辨识,灵狐野火却能清晰看见青辉闪耀的神姿。

木绳坊语带调侃地说:“不只是门神,还有许多异国神明守住那间宅子,防你这只灵狐溜进去。喂,野火,就算喜欢那个姑娘,还是别打主意偷闯喔。”

野火蹙起眉头。

“……我没有打算进去。”

木绳坊露齿一笑。

“只是痴痴观望?……像你这籼狐狸还真少见啊。狐狸重感情,一日一坠入情网,就想变成人,赶紧厮守在一起。”

野火轻轻逸开视线。木绳坊注视少年的侧容,见他浮现似怒似哀的神情,于是又正色说:“野火啊,被迫当魔使算你不幸。你不为情,而是为了在人世才变成这副面貌,这种生活都过几个年头了?直到现在,你当狐狸的时间反而短暂啊。”

他没算过究竟经过多少岁月,说实在的,如今以人姿出现的时候更长久。野火奉魔主之命潜入有路春望侯的居城当侍僮,在人间早已待过不少时日。

唯有短暂得闲时,野火才恢复灵狐模样,奔向住在夜名森林的小夜。为了别让她发现,只能从远方眺望她忙碌工作,这是野火绝无仅有、最安闲的时刻。

他不知为何想见那女孩。只是有时候,真的很想见她。

幼狐时期,野火初次袭击人,那日抱着受伤的它躲避猎犬追杀的小女孩,已经茁长成明眸爽朗的姑娘。

只要远眺就心满意足,野火并不想与她接触。那女孩生有灵眼,他不希望被识破是惹人嫌的魔使,不愿意女孩以畏惧的眼光注视自己。

仅有一次,野火不得以变成少年出现在她面前,当时他恐惧到极点,很怕被看穿真面目。然而,女孩只怕他杀死盗贼时手上沾染的血腥味,还是紧紧握住他伸出的手。

想起当日情景,野火心中充满暖意。

他讨厌逆照胧主的命令去滥杀妩辜,那不是为了求果腹。

索性变成弓弦上的箭,当个没血没泪的武器反倒轻松。然而野火曾受人情的关怀、救助,这些记忆牢牢根植在心底,凡是眼见生命受苦时,记忆总化成荆棘折磨他的心。

难道变成人生活后,想法也愈接近人类?如今,他非人非狐,成了难以捉摸的生物。

(灵狐变成人,多少带有兽息,这小子却几乎没有,在他内心某处,可能很想成为人吧。)

木绳坊思索着,朝野火眺去,少年的头发乘风飘扬,正专注俯视梅枝邸。

(灵狐跟人一样形形色色,这小子本性应该很温和、率真。真可怜,却在魔主控制下成为魔使,这种日子,对它来说想必是苦不堪言。)

木绳坊心中发出叹息。

(当个半吊子魔使,心情一定很难受吧。或许是他天性使然,才无法成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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