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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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史-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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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在韩休任职只有七个月以后,两个宰相都被撤换;韩休被调任工部尚书,萧嵩调任尚书省右丞相。③他们的组阁未取得突出的成绩,虽然在733年阴历六月对裴光庭的选用官员的严格规定的实施有所放松。吏部获准在客观情况许可下不考虑他规定的根据资历和任职期选拔的原则,中央对任命地方胥吏的控制也放松了。但由于根据资历提升的原则对官员中除精英队伍以外的所有官员都有利,他的制度仍被广泛采用,大批人员继续从胥吏被提升为正式官员。
733年,宋璟最后从朝廷退隐,他自从不担任宰相以来,曾经继续对玄宗施加有力的影响,并且支持京畿官僚集团中科第出身的精英。①由于张说已死于730年,这意味着保护在武后时期已经地位很高的士大夫的最后残余势力已经消失。
“调和班子”:裴耀卿、张九龄和李林甫
玄宗任命裴耀卿和张九龄作为他的宰相以代替韩休和萧嵩,他们分别成为黄门侍郎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裴耀卿不久前重提运输体系改革的建议,他之所以被任命,也许是要使建议得以付诸实施。运输体系的改革急需进行。任命新宰相以后不过几个星期,朝廷再次被迫迁往洛阳,裴耀卿获准落实他的计划,这在下文将予论述。裴耀卿既是贵族,又是宇文融荐举的财政政策方面的务实的拥护者,虽然他科场的记录是无懈可击的。新宰相张九龄是对立利益集团的主要代表人物。他出身于一个默默无闻的官宦之家,其故里在边远南方闭塞的岭南道;他参加过科举考试,其升迁主要是由于张说的友情和庇护。张说在726年失势后,他在州任职,但在731年玄宗命他在秘书省工作,同时为了利用他杰出的文才,又任命他为集贤院学士。此时他撰写外交文书和起草诏书。733年阴历五月,即在裴光庭死后,他一度任中书侍郎。
734年阴历五月张九龄和裴耀卿分别升为中书令和门下侍中,因而成了不折不扣的宰相。同时,宰相班子中又加进了李林甫。李林甫为皇室的远亲,是皇帝心腹姜皎的外甥,靠荫庇进入官场。他与一批精英文士的关系不好。例如,源乾曜就对他这个年轻人评价不高,历史学家又指出了他作为一个学者的许多缺点。但他曾担任过一般应由文士担任的几个“清望”官职、国子司业、御史中丞,后来又历任刑部和吏部的侍郎,以富有效率的行政官见称于世。
李林甫曾在裴光庭手下任吏部侍郎,当时后者正在推行有争议的铨选方法;裴光庭死后,这些措施停止执行,李林甫立刻被调至中书省。所以他曾与宇文融和裴光庭密切合作过,他们被公认是文士名流的敌人。
有人认为李林甫升为宰相前与张九龄不和,或认为张九龄极力反对李的擢升,但都没有确凿证据。后来的有些历史学家声称确有其事,并把李林甫升任宰相之事归因于玄宗所宠的武惠妃;又说李林甫与裴光庭之妻私通,后者是武惠妃的隔代表姐妹。但这些说法很可能是虚构的;因为当时的所有历史学家都非常仇视李林甫,竞相尽量给他抹黑。①不管张九龄和李林甫是否在734年前就已成为敌人,他们这一领导班子不久就发展成个人间的激烈斗争。他们的同僚裴耀卿时而支持这一方,时而支持另一方,但总的说他一心致力于粮运体系的改革。李、张二人都深受玄宗尊重:李林甫是一个精明的行政官员和制度专家,张九龄则继张说起道德的劝导人及正统礼仪和政治才智倡导者的作用。李林甫是一个善于搞政治权术的人,擅长耍阴谋和驾御人。张九龄是一个有名的难以相处的人,拘泥,固执,碍事,并且对一些小的原则问题斤斤计较;他心胸狭窄,偏见很深。尤其突出的是,他热烈地信奉一种思想,即文学造诣和学术成就是担任高级官职的必备条件,并且公开蔑视那些没有自己那种背景的人。他最瞧不起的是军人。
宰相之间既然有这种分歧,麻烦是不可避免的,他们的对立日趋激烈,因为它集中反映了自8世纪20年代以来越来越厉害的持久斗争,斗争的一方是通过科举考试成为官吏的文士精英,一方是旧贵族成员和官僚集团中精于专业的官员。我们在下文将会看到他们的分歧有多大。但更令人惊奇的是,许多重大和有价值的改革竟是在他们双方共同的任期内进行的。
裴耀卿和粮运改革
在733年后期裴耀卿和张九龄出任宰相时,长安周围的地区被毁损庄稼的连续降雨造成的饥馑所困扰。8世纪30年代初期似乎是一个连续发生严重自然灾害的时期,730、731和732年发生了大范围的洪水。733年初期,只得派高级官员往各地进行救灾。几乎在裴、张二人掌权后不久,即在734年初,朝廷被迫迁往洛阳,大臣们奉命前往河北道南部诸受灾的州,去分配救济品和供来年使用的种子粮。
裴耀卿现在放手实施730年提出的改善京师粮食供应的措施。他被任命为江淮河南转运都使,拥有从黄河转运粮食的全权,其权在所有地方官之上。他负责一个有副使二人和大批属员的常设使署,他们直接控制着一个管理转运粮食的仓库、船队和陆运大车的复杂组织。因此,他如同以前的宇文融那样,成了一个正规官僚机器以外的组织的负责人,所不同的是,他负责的是一个有许多属员的长期的庞大组织。
通过他的改革,从运河与黄河会合地运粮至京师粮仓的工作不再由收税粮的州地方当局负责。这就节省了地方运税粮船运输的时间,同时减少了付给地方当局运粮的费用。粮食此时卸入河阴庞大的新粮仓群;河阴是汴渠和黄河的会合地,由此粮食沿黄河和渭水通过水路逐站运至长安。在每站的终点,粮食储藏在转运仓内,以便在适当时机运至下一站。河阴、北部平原的贝州和洛阳都有大量的储粮。但对长安的供应路线不再在陆路从洛阳运至三门峡下流的黄河边的陕州。运输路线直接溯河而上,在三门峡附近需要陆上短途拉纤,但路程只有五英里,而旧路线上的这一路程则长达八十英里(见地图2)。
新体系很收效,它在以后的十年又得到改进。州当局不再负担旧体系引起的变化莫测的费用和人力浪费;每年转运至长安粮仓的粮食大为增加——至少是旧政权时可能达到的两倍;总的运输费用也大幅度减少。①幸运的是,运输的这些改进恰好在关中地区连续丰收之时;737年,那里的粮食是如此丰足,以致颁布的几个诏令容许当地百姓以粮纳税,并授权地方当局以“和籴”方式(即以高于市场价格购粮的救济措施)收购粮食。737年,向长安运粮的工作暂停,但运输体系依然保持,并在玄宗朝以后的年代,充分供应京师的需要。当朝廷在736年后期迁回长安时,因出现了富足的新形势,它就长期留在长安。洛阳仍是东都,但再也不是政府的所在地了。
国家“营田”和土地开垦
前面已经谈过,裴耀卿在此以前曾主张建立国家管理的营田,作为一种安置许多剩余的“逃亡”户和开垦耕地的手段。734年后期,张九龄被派往河南西南,在那里建立一批位于淮河北部诸支流流域的大规模的营田,专种水稻。在这一世纪更早时期,几项大的开垦计划已经付诸实施,但张九龄似乎在设想规模十分宏伟的发展。使用中央管理“营田”这一办法,也许是因为所需要的大规模的排灌工程在一般情况下规模太大,非地方当局所能负担。与裴耀卿一样,张九龄也被任命为河南开稻田使去监督这一计划的执行,而这项工作并不属于原有政府机构的职权范围。事实证明,张九龄的营田既无利可图,管理又麻烦,所以737年他失势后,营田计划不得不放弃,土地被分给农民所有。①但在一个人口增长特别迅猛和由此可将粮食方便地运往两京的区域内灌溉和耕种大面积肥沃的稻田方面,这个计划的确是取得了成绩的。
张九龄和通货问题
在718至720年宋璟灾难性地试图处理私铸问题以后,通货的状况进一步恶化了。732年,政府为了解决由于钱币短缺而引起的种种问题,命令凡数额巨大者,一律混合用现金和商品来支付。②734年阴历三月,张九龄建议玄宗放弃国家对铸币的垄断和准许任何人自由铸造。这一激进的建议引起一片激烈的反对声。李林甫、裴耀卿及裴氏的助手萧炅共同呈上一份措词尖刻的奏疏,强调控制铸币是皇帝最重要的权力源泉之一,对经济的控制不应以任何借口而予以放弃。崔沔和刘袟也呈上长篇论证严密的奏疏,提出同样的论点,并且争辩说,这一措施干脆会导致劣质钱泛滥。张九龄被迫放弃这一计划。③后来信安王李祎重提此议,但再次遇到强烈反对,致使它立刻搁浅。①财政制度的合理化
作为宰相,李林甫从735年后期直至736年阴历七月还兼任户部尚书。在此期间,他把注意力放在复杂得不可思议的和旷日持久的工作程序方面,按照程序规定,税赋、征兵人数、劳役、军费和各州各政府部门的各种开支必须每年重新加以估算。这牵涉大量文牍工作——李林甫声称每年必用纸50万张;而且这一制度的复杂性造成许多弊病,并使百姓对自己应承担的义务心中无数。
736年初期,李林甫与朝集使和新任命的采访使讨论这一问题,并要求彻底修改整个税制和关于地方费用的规定,于是拟订了整套正规的规定,其中显然包括各州的税赋定额,并且收在长达五卷的汇编《长行旨符》中。此后,户部——实际上是它所属的度支司——只要每年下令定下每个地方当局准许花费的数额就行了。②改革的细节不详,不过各地的差别一定很大;但这显然是行政合理化的一个重大步骤,它使帝国的财政制度更紧密地切合地方实际情况。它还是一大创新,因为政府悄悄地放弃了要求税率和劳役以及财政管理实施细则全国一致的总原则。
各道按察使的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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