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巫记- 第29部分

便在这时，如来影子的动作全都静止，他们的身躯中，却迸发出了凌厉的杀意。

浮屠大阵绝非普通的阵法，以如来的修为，再加上布阵之人的妙手，实已将整座须弥山的灵气都汇聚在阵法的一点上，供如来使用。与之相斗之人无疑与整座须弥山相抗，哪里有丝毫的胜机？但整座须弥山的灵气何等巨大，就算借助了阵法，也不是随便能够施展的，以如来之能，也要拼着内腑受伤，才能够施展这惊天一击。

而这一架势，正是他们全力出手的朕兆。他们受了金王一击，心中的残忍已被全部唤起，这一招，威力更在击伤魔罗的一剑之上！

年枭首先觉得不妙，叫道：“小心！”

那金王天生灵物，也觉察到了危险，呱呱叫着，在空中蹬开四条粗短的小腿，向如来飞去。但才飞到他们身前两尺左右，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只急得呱呱直叫，却怎么也冲不过去。

玛雅也终于发觉不对了，张手要召回金王，便在此时，三名如来的头一齐抬起，他们的眸子中，再也没有丝毫的眼白，尽是漆黑的瞳仁！一瞬之间，死一般的恐怖蔓延而出，向着两人一蛊炸裂般席卷了过来！

如来影子沙哑的声音低啸道：“灭！”

六只手掌分东西南北突然一齐击出，那聚合了须弥山灵气的一招，仿佛繁星闪耀的黑夜，向着两人天塌般冲下！

玛雅骇然色变，双手撩起，一串金光从她身上迸发，尽皆幻化成只只铜头铁额的金蚕，向如来影子的掌力上迎了过去。如来掌力怒潮涌卷，仿佛天神行法，将那些金蚕全都打得裂体血溅，倒卷而飞。转瞬之间，这黑潮一般的掌风，已然卷到了玛雅的身边！

玛雅睁大了眼睛，怔怔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虽然御蛊施毒的功夫天下第一，但自身却脆弱无比，几乎连最粗浅的功夫都不会。而如来所施展的，乃是将山川灵气尽皆转化为内息的最为纯正的功夫，而其功力之精深纯粹，更已经到了辟邪戮神的境界，哪里是金蛊所能抵挡得住的？

玛雅连声呼啸，要那金王冲上前去。但那金王也被如来的声势镇住，呱呱怪叫着，藏在玛雅的袖中，死死不肯出来。眼见那团黑影越来越大，一瞬之间就成了黑暗之渊！

玛雅的眼睛绝望地睁大！

一阵轻风闪过，她的眼前显出了年枭那倜傥的身姿，就宛如玉山一般挺立在玛雅的面前。玛雅大叫道：“不！你不要上去，你会死的！”

她突然涌身而起，大张开双手，想要护住年枭。年枭攀住玛雅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另一只手仿佛要为她扫除灰尘一般，挥了出去。

这一挥，就跟他平时的风姿一样，极为闲雅而清淡，一团青红交缠的雾气从他的掌心腾起，转瞬之间结成一座朦朦胧胧的玉树，笼罩在他的面前。这雾气将他跟玛雅都笼了住，看去隐隐约约的，极为不真实。如来炸裂般的掌力涌卷而至，但那玉雾竟宛如实物一般，丝毫不动，将那掌力挡在了外面。只是年枭的身子，却宛如风中之烛一般，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慢慢地，他的身形静止，如来影子的眼睛却惊恐起来，仿佛看到了恶魔一般，盯在年枭的身上。

“你。。。。。。你怎么可能挡得住？你怎么可能挡得住？”

他们喃喃地重复着，身子缓缓坐倒。

年枭淡淡一笑，并不说话，玛雅的眼睛亮了起来：“鸾凤和鸣？你什么时候练成这么神妙的武功？你还是想保护我的，我，我好高兴啊！”

她笑了起来，半张秀面笼罩在一层红晕之中，分外动人。金王肥大的脑袋摇摆着，呜呜低吟，似乎不太高兴一般。玛雅撇了撇嘴，道：“你瞎说些什么？什么他快死了？”

突然，年枭的身子一晃，一道血箭从他口中怒喷而出，正向着玛雅飙去，登时将玛雅的面孔沾染。年枭脸色煞白，身子缓缓软倒。玛雅吃了一惊，年枭口中鲜血，却是一点停止的迹象都没有，仿佛要将体内所有的血都呕出一般。玛雅慌了手脚，一把抱住年枭，哭道：“你。。。。。。你怎么了。。。。。。”

如来影子得意地大笑道：“你以为浮屠大阵是这么容易破的么？他现在身受整座须弥山之力，死定了！”

玛雅怒道：“都怪你，还要来说什么风凉话！金王，上！”

那金王也是看着如来影子生气，老早就在呲牙咧嘴的了，一听到命令，立即冲了出去。可怜如来三人才施展出这绝天灭地的一击，全身劲气都被须弥山灵气带走，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金王冲了过来，却是一点招架之功都没有。

可是谁也没想到，金王在迷蒙的云雾中，再也没有飞回。

玛雅紧紧抱着年枭，只有在这时候，年枭才没有挣扎。也许只有这时候，年枭才是属于她的。她痛哭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既然你不爱我，就让我死去好了，还救我做什么？老天！你让我代他死好了！”年枭血势稍止，他的脸色极为惨白，隐隐可见其中的筋肉脉络。他努力地抬起手，去拭玛雅脸上的泪痕：“别。。。。。。别哭，这不怪你。。。。。。”

玛雅却哭得更为厉害了：“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胡闹，你又怎成为这个样子？我好恨啊，我为什么不能修炼成巫神的最高境界，那么我就可以以蛊为药，医治你了！”

年枭强笑道：“现在不是很好么？至少在这一刻，你不用担心我不爱你了。”他摸着玛雅的脸，目光中尽是温柔：“傻孩子，你是巫神啊，并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着呢？”

玛雅抱着他，哭道：“不！我就喜欢为你活！”

她将头埋在年枭的怀中，放声大哭。年枭缓缓摸着她的秀发，目光中显出一丝痛苦之意，慢慢道：“先只求这一刻吧，人生又有多少一刻呢。。。。。。”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玛雅，你知道谁杀了你母亲夏娃吗？”

玛雅嘶声道：“你是谁？”

那个声音缓缓说：“这已经不重要了，那个凶手就在你的身边。”

玛雅怒声：“我不信！”

那个声音又说：“你自己去问吧。”

她深深看着年枭，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邀请。年枭也看着她，他眸子里的重彩已不再旋转，年枭迎着她的目光，一丝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是我！”

四周风云突变，传来那个阴森森的笑声，回荡在夜风中。

远远的，碧落天梯中，孔雀迎风而立，她的眼睛也有些湿了。她修习的六成就法，心如浮云无定，已不明白人的感情，竟然能如此摧心裂肺。只是一股莫名的愁苦不断从心底泛起，让她觉得很不好受。是不是肚里的孩子？她低声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救他们？”

魔罗望着远处，他没有回答孔雀的话。孔雀白了他一眼，嗔道：“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么？都不可怜他们？”

魔罗的手中拿着那面铜镜，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云雀死了。”

孔雀皱了皱眉，道：“什么？”

悲伤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实在不想听到什么死讯。

魔罗缓缓举起镜子，在阳光下晃了几晃，道：“一直用镜子跟我传讯的雀灵已经死了，我的讯息收不到任何回答。”

他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他怎么会死？”

孔雀怒道：“他怎么会死，我怎么知道！”

魔罗凝视着她，眼神中忽然闪出一丝痛苦与愤怒夹杂的神色：“但这种传讯方式，我只跟你说起过。原来你仍然是他们的奸细！”

孔雀身子一震，道：“你有什么证据！”

魔罗淡淡道：“其实在须弥山上看到浮屠大阵时，我就怀疑了。因为浮屠大阵虽为遁甲之阵，但其法却在上古早已失传，唯一可能留有记载的，就是灵鹫寺玄黄的记载，你在灵鹫多年，还未得手，真是遗憾！”

孔雀冷笑道：“遗憾什么，我帮你当上大王，背叛佛祖与蜃楼，我图的是什么？”

魔罗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玄黄》天书不在如来身边，但我却知道，肯定在灵鹫寺某个高僧身上。。。。。。”

他顿了顿，道：“据说有人与佛门十老斗法智败过十老，那个人是不是你呢？”

他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

孔雀的脸色渐渐转白，她竟然有些不敢面对魔罗的目光，但她迅速地自嘲般笑了笑，道：“不错，就是我。”

她的笑容中有些辛凉：“也就是那年，我遇到了你。”

魔罗的眼神慢慢消沉下去，他转过头去，仍旧望着那远远的，青青的天：“进了碧落天梯之后，我便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的一举一动，都好像被他们觉察了一般，连第二次邀你用摄心术对抗如来的玄通大阵，都被他们算计到了。这若是巧合，那也太过于巧了。”

孔雀不愿看他的眼睛，低头道：“其实你不用费这么多劲的，因为整个碧落天梯中本就没有几个人，你很容易就可以怀疑到我。”

魔罗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我宁愿不是你。”

孔雀脸容动了动，魔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怅然：“你这种人，本不是任何人能够拘束住的，告诉我，为什么？”

孔雀沉默了。魔罗静静地站立着，等待她的回答。无疑，这非常艰难，寒风吹起孔雀的斗篷，她的脸在光与影中游走着，也让她显得捉摸不定。

魔罗忽然转身，缓慢地向山下走去。他的身影为须弥山的绿色沾染，显得那么落寞。

孔雀的心禁不住又是一动，本不应该心动的，那么这惘然的失落又是什么呢？

目中神光离合，久久不能出言。她一咬牙，突然道：“玄黄中有一个预言，灭世魔劫到来，佛法日渐衰微，果然与预言吻合。只有找到天书才能破解这个诅咒，这就是我活着的理由！”

魔罗住步，沉吟道：“理由？”

孔雀缓缓点头：“那个统治三界的人还未现身，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魔罗道：“这此剿杀我的行动，就是他策划的？”

孔雀摇头道：“不是，策划这次行动的，是如来佛祖。”

魔罗颔首，道：“我若是要你带我去见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