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已经悄然而至，天气依然炎热。我坐在主楼四层的教室里，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太行山的某条支脉发呆。此时学生们的吵闹声、电风扇的轰鸣声和女老师的抱怨声混杂在一起，让教室内的空气逐渐沸腾。我所处的，却是一个无声的世界。大学扩招，政府给了中国所有家庭交学费的机会，各种各样的人都能平等地坐在教室里，欣然接受着这难得的恩惠。我不想让大家扫兴，所以沉默。
开学半个月以后，人们已经适应这个十分钟可以转几圈的校园的环境，并且先后找到了比上文化课更有吸引力的事情做，所以文化课老师只好无事可做。我听说老张经其宿舍的人介绍，加入了小霸王的新联合社团。当天找到他求证此事时，老张并不否认，还解释说自己没有交会员费，只是花了600块钱请几个重要人物吃了顿饭。杨森则加入了武术学院唯一合法的组织——学生会。相比其它的势力组织，学生会更加正规，而且加入学生会不仅不须要交纳会费，每个月还有50元的补助。当然规章制度也比较严格，第一条就是“剃度明志”。我依然记得，当杨森害羞地抚摸着光头走进宿舍的时候，张飞是怎样吃惊地站起来，把嘴里的饭喷到对门的宿舍里。
“我操，杨森，用不着这么夸张吧？”黄卓然见到杨森这副模样，难得从凉席上支起身子，笑着关心道。
杨森摸摸光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有，这是好事儿啊，每个月还给钱呢！就是剃一秃子看着有点儿别扭！”
“我操，杨森，你雏儿不雏儿啊，啊？”鲁卫平暂时从一本地摊儿上买回来的《*》里抽身出来，嘲笑着问，“你知道咱这儿为什么干活儿的都是光头吗？因为他们都是学生会的，拿钱了当然得干活儿！”
“反正也没事儿干！”杨森借机转移话题，“你看的那是啥书啊？”
“武林秘籍！”鲁卫平转一身，留给杨森一个背影。
杨森知道鲁卫平故意逗他，凑过去反而中了计，索性忍住好奇心，去和别人搭讪。魏尽忠正坐在床上认真地拨腿上的寒毛，看见杨森凑过来，打趣道：“杨森，你不沾啊，想挣钱有的是法子，你看门口的大排档烧烤摊儿，不都招服务员呢吗？”
“对啊，每天晚上人那么多人，忙都忙不过来，没准儿人家一天的工钱都比你一个月挣得多！”张飞笑完，认真地补充道。
杨森听后很是心动，但是这心动得犹如怀春少年表白的欲望，虽然难以压制，却羞羞答答不敢表露出来。魏尽忠洞察到杨森内心的躁动，忙从腿上选了一根又粗又黑的寒毛拔下来托在掌心，深吸一口气将寒毛吹到杨森身上，说：“行了，你小子得我仙毛神助，现在下楼出了校门西行50米，有家烧烤店正在以每晚30块钱和一顿夜宵的报酬在等着你！”
杨森立马将心动变成行动，借上厕所之机飞奔下楼，径直跑出校门。趴在窗前的张飞充当监视器，转过身笑着报告说：“这小子跑地真快，一晃出校门儿了，虽说这学校小点儿吧！”
我警告魏尽忠说：“你就骗他吧，这小子急了谁都敢打！”
魏尽忠白眼一翻，解释说：“我哪儿骗他了，今儿早上出去吃油条亲眼看到的；再说了，他不是说去厕所了吗？”
“也是啊！”我笑笑说。
没过十分钟，杨森满头大汗地回来，兴奋地大呼小叫，全然忘记刚才说是去厕所了。魏尽忠恨不能找根更粗的汗毛砸死杨森，大骂道：“大夏天的你发什么春？”
杨森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发春，跳过来解释道：“你不知道，我刚才去了，还真有招人的，我报上名了，明天早上就去上班，晚上也得去！”
“早上去干吗啊，为什么今天晚上不去，非要等到明天？”张飞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笑着问。
“早上得做肉串啊，”说着，杨森做了一个扑刺的动作，把张飞吓了一跳，“晚上就烤肉串！今天人家的肉串已经差不多弄完了，只好等明天再去！”
“善解人意！”张飞夸过杨森，不再对此事感兴趣，趿拉着拖鞋去哀求鲁卫平，希望他能去次厕所，顺便把《*》留下。大家也都是冲凉的冲凉，拔寒毛的拔寒毛，出去逛街的出去逛街，不再热心杨森工作的事。只有杨森一人兴奋得不知所措，到处炫耀，到处找骂。
第二十章：释放欲望
晚上，黄卓然背着一把吉他走进宿舍。我们都感到很惊讶，就像看见县级以上的官员出门办私事没有坐公家轿车一样。鲁卫平上前围着黄卓然转了一圈，笑着说：“黄哥，可不兴你这样的啊，教训一顿艺院的人也就算了，干嘛还把人家东西抢过来啊，怎么，想把弦子卸下来当晾衣服的绳子啊？”
黄卓然从袋子小心地里拿出吉他，轻轻放在我的床上，笑着骂道：“不懂就别给老子瞎叨叨，这是老子刚从市里的琴行买来的！”说着，用手指轻轻拨动了那几根弦，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鲁卫平不解地问：“你买这玩意儿干嘛啊？”
杨森也上前提问：“你会弹这琴吗？”
魏尽忠分析原因：“附庸风雅？”
张飞得出结论道：“是钱多烧的吧？”
我看了一眼黄卓然越发复杂的神情，突然失声大笑起来。
黄卓然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然后抱起吉他，无比熟练地弹了一首《真的爱你》，彻底让我们惊呆！由此可见，行动的表现力和震撼力要远远强于任何一切语言。
鲁卫平依然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并且还不住地劝自己说：“这不是真的，不可能！”
杨森也暂时忘记了明天即可赚钱的欣喜，感叹黄卓然的吉他“真他妈的是把好琴”。
黄卓然得意地一笑，把吉他小心翼翼地收进袋子，说：“想不到吧，我以前组过乐队，主唱，后来没有经费就散了！”
“我说怎么这么专业呢！”魏尽忠动作夸张地掏出烟，轻轻弹出一根，毕恭毕敬地递到黄卓然跟前。
“什么风格？”我问道。
黄卓然接过魏尽忠递过来的烟叼在嘴里，不慌不忙地点着，说：“摇滚，懂吗？”
“这有什么难懂的，摇滚不就是嬉皮、朋克、先锋和重金属吗？”我不以为然道。
“可以呀！”黄卓然深深吸了口烟，立马把白烟从鼻孔里喷出来，饶有兴趣地接着说，“你说那只是摇滚文化提炼出这样一个缩微的全貌，不过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摇滚不仅是一种音乐形态，实际上它是一种人生的态度和哲学……”见黄卓然侃侃而谈，其他人失去了先前对他非凡的弹吉水平的兴趣，转而忙自己的事去了。
“总之，摇滚是精神上的！”黄卓然把烟头从窗户弹出去，道出他买吉他的本意，“前不久知道艺院那边有几个真心玩儿摇滚的哥儿们，想组个乐队！”
“需要歌词吗？我写过很多！”我一时想起以前写的那些称不上诗的文字，随口开个玩笑。
“真的假的，拿来我看！”黄卓然表现地兴趣十足。
我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皮面的笔记本，翻开后递到他面前。黄卓然如获至宝，捧着认真地看了半天，然后失望地摇摇头说：“你这些顶多算是伤感的流行乐，摇滚不是这样的，摇滚不是思维正常的人写出来的！”黄卓然把笔记本还给我，表示我没有写摇滚的潜质，因为我的思维正常。
第二天上午十点，大家被下早班的杨森的欢呼声吵醒，先后表达了慰问他家女性的想法。鲁卫平和魏尽忠还因为争抢杨森的妹妹发生了争执。杨森伸出双手，上前往魏尽忠的脸上抹了一把。魏尽忠跳起来骂道：“这是什么东西，妈的你往老子脸上抹？”
杨森笑着回答说：“羊油！”
鲁卫平还沉浸在对杨森妹妹的幻想中，从蚊帐里探出头问道：“你妹妹叫‘杨游’，我操怎么起这难听的名字啊？”
“你妹妹才叫羊油呢，老子根本就没有妹妹！”杨森说完，上前给了鲁卫平与魏尽忠同等的待遇。鲁卫平坐起来闻了闻脸上的羊膻味儿，忍不住再次慰问杨森的妹妹，难得一天两次对女人产生兴趣。
大家笑着起床，拿着盆去水房冲凉。鲁卫平跳下床，*地迈着夸张的模特步在楼道里走来走去，举着脸盆高声朗诵道：“撑着塑料盆，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水房，我希望逢着一个，像我一样地，裸着身体的姑娘……”
夏天是一个裸露的季节，人们的身体裸露，人们的欲望也裸露。当我们一群人光着身子站在水房里，举起接满凉水的脸盆往头上肆无忌惮地浇下去的时候，强烈的欲望被控制在膨胀阶段。我甩甩头发上的水，发现站在旁边的黄卓然正在叼着一根不断滴水的烟，以同样的眼神在观察着我。我俩相视一笑，他指了指嘴里的烟，说：“要是我鼻子再大点儿就能保住这棵烟了，可惜了！” 。 想看书来
第二十章：深陷烦恼
晚上，宿舍里的气温很高，我们摇着扇子扯淡。鲁卫平提议去尝尝杨森的手艺，马上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魏尽忠抚平腿上的寒毛，套上一条大裤衩，笑着说：“就是的，咱哥儿几个还没有真正聚在一块儿喝过酒呢！”黄卓然从床上跳下来，穿好牛仔裤和休闲鞋，招呼大家说：“那就赶紧走，别磨磨蹭蹭的了啊？”于是四个赤膊穿大裤衩的跟着一个赤膊穿牛仔裤的家伙说笑着下了楼。
出了校门，魏尽忠带路，把我们领到一个露天的规模很大的烧烤摊儿。老远看见杨森抓着一把肉串在火苗上摇来晃去，他戴了一顶凉帽，脸色在炉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隐约能看见一张挂满汗水和笑容的脸。
鲁卫平笑着说：“我操他大爷，这孙子干得还真带劲儿！”
黄卓然小手一挥，低声说：“咱给他个惊喜！”然后，带我们找了个靠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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