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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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草-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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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书韬见陈凛脸色十分难看,不敢上去问他在想什么,况且这时乔珂璐已经凑到她跟前来跟她搭话了。

  一番苦战,乔珂璐对陈凛敬畏有加,佩服得也是五体投地,他今天虽然输了,可实际上他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所以他一点儿遗憾也没有。他很想同陈凛攀谈攀谈,切磋切磋,可是陈凛一幅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非常打击他的热情,他只好上叶书韬这儿查信息:“你和他——陈凛是一个班的?”

  “是啊。”叶书韬漫不经心。

  “那你怎么陪他来的?你也会下围棋?”

  “不会,我是随行官员。”叶书韬很有风度,也很拽地告诉他。

  “哇噻,原来你是个官儿啊,你是个什么官儿啊?”

  “组织委员。”

  “组织委员是干什么的?”乔珂璐很诚恳很求知地询问叶书韬,看起来不像是挖苦人。

  叶书韬被问住了,她也不知道组委究竟是干什么活的,当初忘了问邢健民了。呐呐地说道:“这个,这个,我暂时也不清楚,我刚入校。”

  乔珂璐见叶书韬的确不知道,又扭过头颇诚恳颇求知地问骆秀儿:“咱们班组委是谁?”

  骆秀儿又老实又胆怯地说:“不知道。”

  “咱们班有组委吗?”乔珂璐又问,骆秀儿耸肩表示不知道。其实人家乔珂璐骆秀儿两口子一点儿没有挖苦叶书韬的意思,是叶书韬自己脸上挂不住了,认为他俩口子是在嘲弄她,她颇为羞恼。乔珂璐见叶书韬脸红了,嬉皮笑脸,不再追究组织委员轻重和有无的事,突然压低了声音问:“这个陈凛怎么又高又傲的啊?他在你们班里也这样?”

  陈凛那般冷落乔珂璐,叶书韬觉得很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地给乔珂璐赔礼道歉:“是的,他在我们班也那样,不大爱和人说话,很内向,你别介意啊!”

  乔珂璐诡然一笑,话里藏话地说:“我无所谓,只要你自己喜欢就行了。”

  叶书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臭嘴多舌的男生眼这么毒,居然一边下棋还一边看出了她的心事。她惊得灵魂出窍,吞吞吐吐地说:“你胡扯什么。”

  骆秀儿刚想嗔怪乔珂璐乱开玩笑,评委老师公布成绩了,结果自然是陈凛赢,乔珂璐输。奖品和证书现场不能发,要他们回去等着班长或团支书来领。就这样,为期一个周的全校围棋赛在四个年轻男女生镇定的目光中结束了。

  陈凛走到乔珂璐身边时,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叶书韬有些不满,心想:怎么光说“你”自己呢,我和你一块儿来的,你赢了就撇下我一个人走吗,太失礼了吧!行——谅你是刚刚高中毕业的书呆子,这一次我原谅你。为了抚平陈凛的冷淡给乔珂璐骆秀儿带来的不自在,叶书韬加倍客气地和乔骆告别:“不好意思,我也先走了。”言罢,追随陈凛而去。

  乔珂璐看着叶书韬的背影对骆秀儿说:“我敢打赌,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你怎么知道的?”骆秀儿以非常崇拜的目光望着乔珂璐。

  “下棋的时候,我看见叶书韬老是盯着陈凛发呆,那眼神儿绝对不一般。”

  “啊!你没有用心下棋啊?”骆秀儿总是顾此失彼。

  乔珂璐见她天真的可爱,逗她道:“喂,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当初一进我们班,就被我给迷上啦?”

  骆秀儿脸一红,噘着嘴骂道:“看你那烂样儿。”说完便往外走。

  “俺四怎地怎地狠爱你。”乔珂璐在骆秀儿背后学她的家乡话,这也是憨厚的骆秀儿当初用家乡话向他表白过的原话。

  骆秀儿羞恼不堪,脸红得跟大红布似地转过身朝乔珂璐胸口上乱施粉拳。

  乔珂璐则把她的两个拳头紧紧抱在怀里,大笑不止。

  陈凛和叶书韬默默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在琢磨他,他也在琢磨自己。胜利了,战场上享受到的报复性的快乐已经不在了,接踵而至的是空虚,铺天盖地的让他无处躲无处藏的空虚,平仪、联大,还有这群人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过去,成为历史呢,他气愤,焦灼,沉痛。

  叶书韬见他脸色愈来愈难看,再也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陈凛没有回答,叶书韬知道他是默认了,又小声问:“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凛冷冷地说:“别问了,这跟你没有关系。”

  “可是——说不定我能帮了你呢。”

  陈凛冷笑一声,没说话。叶书韬不肯罢休,但还是陪着万分小心地说:“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

  “你喜欢吗?”陈凛赌气似地问。

  叶书韬坦然回答:“我当然喜欢,这里是我家,我是土生土长的平仪人。”

  陈凛头一次听叶书韬自报籍贯,不免惊叹:“你是本地人?”

  “不,我们是平仪下属的县级市,离这儿不远。”

  陈凛嘴角又抽动一下,感叹道:“是啊,你没有理由不喜欢。”

  “你也可以做到的,只要你去发现它让你感兴趣的地方。”叶书韬说话时,既有替家乡捍卫名誉的心思,也有安慰鼓励陈凛的心意。

  陈凛不以为然。

  “你们家靠海吗?”叶书韬知道陈凛来自沿海市区。

  谈起“家”,陈凛心里有点欣慰,说:“不靠,离海还有三十多里地呢!”

  “那看一次海很容易嘛。”叶书韬的脸上是天真的憧憬和向往。

  “说容易也容易,只要肯去,公交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还是没有叶书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不过她已经很知足了,腼腆地笑着,絮絮叨叨地娓娓而谈:“我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见过海,小时候总觉得“见到海”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肯定要花很多钱,很奢侈,看到电视上演人们在海滩上玩的电视剧,我们这些山区长大的孩子纷纷猜测,说那肯定不是真正的海,是拍电视的用洗脸脸盆盛上水,再在近处铺上沙,把照相机放在沙子上,照出来再放大,因为我们觉得要看见真正的海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陈凛静静地听着,突然觉得心里平静多了。他侧着脸默默地看着这个本地女孩,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居然能把对我的打扰控制在我所能接受的范围内,真是难得。同学,但愿你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1。身世微薄
国庆节放假了,七天。起初叶书韬对假期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她在学校里待得挺开心的,后来一想回家可以见老爸老妈还有弟弟了,这才找回假期的兴奋点。

  云城距平仪一百二十多里地,交通十分便利,中间又没有几个下车点,所以叶书韬回家只用不到两小时。云城汽车站位于城市的西南角,下了车,叶书韬背着装了不到一半的双肩包,步行,逛街一般优哉游哉地穿街走巷,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叶书韬的家在隆兴饭店家属院内,她爸妈是这家国营饭店的职工。也许全中国境内都很难再找到第二个这么小这么简陋这么寒酸的家属院了,没有楼,只有狭长的小平房,房子也没有抹墙皮,暗红色的土砖露在外面使房子看上去更加老旧,而且各家各院都没有大门,站在所谓的大门口,往里一看就能看见各家屋里有没有人。整个家属院倒是有院门,铁皮的,石青色,锈迹斑斑没有锁,人们也不怎么指望它看家护院,本来家属院里的人就穷,院子又位于一个狭隘的小巷子里,有志向的小偷不屑于上这种地方来发展自己的事业的。走进院大门依院墙而建,右边是公共厕所,厕所背面朝外,墙上一层一层糊满了各种治性病、痔疮、前列腺等疑难杂症的灵丹妙药,专家门诊,左面是公用自来水管,八个水龙头只有两对还能用,其它四个因为漏水被住户们用塑料袋包裹起来了,有的塑料袋明显有些年头了,颜色褪去大半,也支离破碎了,蓬头鬼一般扬风炸毛,随风飘荡。有公用水管的这面墙下因为潮湿,长了青苔和青草。整个家属院被进大门后的这条路分成东西两区,东去厕所打头,厕所以东有八家住户,两区自来水管打头,水管以西有六家住户。东区住户坐南面北,对的是前院隆兴饭店锅炉房的后墙;西区住户也是坐南面北,面的是两间大集体宿舍,里面住的全是女孩子,这些女孩子有的本人就是隆兴饭店的临时工,不过更多的是那些进城打工给人家当保姆或者在服装厂、纺织厂打工的女孩子,她们住在这个地方要交租金的,不过租金不贵,一个月也就二十块钱。

  叶书韬的家在西区最西边,一直往里走就行。各家的房院都是一模一样的,房子和院子连起来看好似一节烟筒,三分之二是房子,三分之一是院子,院宽和屋宽都是四米,叶书韬上初中的时候丈量过的。屋子仅有一间,除面向院子的这面墙上有一门一窗,其它三面都连个洞都没有,采光通风条件可想而知。

  叶书韬上高中时走读,她有属于自己的一枚屋门钥匙,爸妈书略也都人手一枚,去平仪上学前老妈曾让她把她的那枚钥匙交公,结果走的时候她把这事给忘了,在外地上着学也天天带着家里的钥匙。

  已经是九月三十日下午将近四点半了,家属院里非常寂静,两间大集体宿舍都锁着门,各家各院都没有动静,上班的人都还没下班,叶书韬的父母此刻也正在班上,叶书韬庆幸自己的钥匙没有交上去,否则这会儿还得让饭店里管老妈要钥匙。

  她刚拐进自己家的院大门就想掏钥匙,结果一抬头看见门没锁,而且还留着一道缝隙,屋里光线差自然看不清什么人在家里,她以为老妈从班上抽空回家拿什么东西呢,张开嘴就喊:“妈,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门就被屋里面的人往里拉开了,人高马大的书略站在门台上,依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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