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裂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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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长歌·裂姝-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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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忧一时之间正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就听见南杏道:“我不要。”说完,把竹鸢递回到楚朝文手上行了个礼。如她以往所做的那样,屈膝,颔首,谦卑,无可挑剔。
  楚朝文像是憋什么似地憋红了脸,就像烧着红油的锅底,一沾水就不可收拾。莫忧绷着全身,就怕他的少爷脾气又要发作和她们过不去。可是结果他却一句话没说,只是哼了一声,可就这一声哼,也惊得莫忧浑身一抖。
  楚朝文一把夺过莫忧手上的竹鸢,转身大步离去。
  南杏淡漠地看看莫忧,再看看楚朝文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问她:“你又做了什么?”
  莫忧看着空着的两手,耸耸肩:“哪有?!谁知道他范什么病!上回我们给夫人喂鱼的南枣糕也是他送的,谁敢吃啊。看来以后见着他,我们还得再绕远些。”
  南杏将视线又放回她身上,点点头,对此话极为赞同。
  谁知自那以后,楚朝文越发的不再找她们麻烦,远远的见着了竟绕得比她们还远。南杏倒是过得舒坦,可她整整用了几个月才习惯过来。
  就连夫子讲学时,他亦不再常来带楚钰伶偷闲。
  夫子很喜欢楚钰伶,也夸南杏,对莫忧却极厌烦。莫忧也不喜欢他,他不但面皮绷的紧,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更甚的是还逼着她抄东写西。他曾让她、南杏、楚钰伶三人以“花”为题作诗,琢磨了一下看看莫忧道:“你就算了罢,随便背一首,只要是诗都成。”
  楚钰伶作了什么诗莫忧忘了,她只记得那日南杏死死握着紫毫,似要捏碎笔杆子。她也气不过夫子这样瞧不起她,心中思索好久才道:
  关关雎鸠进房来,在河之洲两帐开。
  窈窕淑女床上坐,君子好逑撒起来。
  其实那时她识的字都远不及南杏和楚钰伶多,这诗亦不过大抵知道说的是什么,听船舫里的人唱过,想来应能气气这个老匹夫。他讲学时从来都一本正经,最瞧不起那些情啊爱的,莫忧暗地里一直觉得其实他根本就不屑给三个丫头讲学。
  果不其然,夫子气极了。
  “小小年纪竟……”他将戒鞭敲在案上啪啪作响,“淫词艳调!淫词艳调!”
  见他气得脸都绿了,唇边两撇胡子颤颤巍巍,南杏被逗得终于略见喜色,莫忧亦咯咯笑起来。
  不过,夫子气过了,便又要莫忧抄抄写写。虽说后来有大半都是南杏代写的。
  莫忧发呆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正回想着过去在楚家的逍遥日子,却听到木门发出一声尖长刺耳的吱呀声。她不由得秀眉轻蹙,看见铜镜里南杏把门轻轻掩上,木门关上时又是一阵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刺耳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3·恍忆往昔 顾盼今朝(下)

  莫忧慢慢地转身瞅着南杏,她身上的粗布袄裙下摆被挂破,脸色泛红,像是跑了远路,仔细看,额角还有一层细汗。莫忧更气了,出去玩儿了一天不说,还把衣服弄破,那可是她好不容易等着人家晒衣服时悄悄偷来的!还险些被追来的一个胖婶子用洗衣棍扔中!
  莫忧生气了,所以她不想和南杏说话。谁知她不说话,南杏也不说话,只拿着一袋东西向她掷来,她险些被砸中,但好歹还是接住了。
  包袱沉甸甸的,莫忧乐呵呵地把包放在桌上打开。果然,包里有好多吃的,玉蓉糕,百花果子,糖渍雪条,好多好多,还有一壶清酒。
  幸好没被酒壶砸中!
  莫忧喜笑颜开,再看向南杏时,她已经在身旁坐下,拂去额头的汗,乌黑的眸子发亮的看着莫忧,语气柔缓平静:“这里做不了面,只能将就着了,不知寿星佬满意可否?”
  莫忧不好意思地嘿嘿干笑了几声:“满意,满意!”随即抓着一块糕点开始吃起来,今天可真是快饿死她了!
  南杏也拿着一块南枣糕悠悠地吃起来,边吃边打开壶盖,把清酒递给她。她接过酒壶便仰头一饮,结果被呛得连连咳嗽,眼珠子都快咳出来了。
  南杏见了眉都没皱一下,拿过她手中的酒,小饮了一口。待莫忧咳嗽停下来,才又递了糖渍雪条给她。
  最后,南杏以吃多了要隔食为由,抢了她的最后一块南枣糕,喝了她的最后一口寿酒,气得莫忧牙痒痒。
  吃饱喝足后,就该酣睡了。
  席地垫了一张破旧的草席,起边的草席扎得莫忧全身酥酥痒痒,大抵喝得太多,莫忧感到头有点晕乎乎的。南杏躺在她身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亦眯着眼盯了南杏许久。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一拍南杏的脑门咋忽地喊:“别再晃了!”
  南杏不耐地推开她的手,从“床”上坐起来,锁起眉头瞪她。还好她只是喝得有点多,还没有喝醉,见到南杏那一脸想拽着她头发把她提起来的神情,她就知道,南杏有话要说。
  她猜,或许是很重要的事,或许不是好事。
  果然,南杏把她提了起来,不对,是扶了起来。
  “今天,我开罪了一个人。”
  莫忧还是提不起精神,她和南杏这几年一直以行窃为生,近来因为她的脚受伤,所以南杏才单独出门。偷东西嘛,谁被偷谁倒霉,哪里谈得上得罪。想了想,莫忧头一栽,又砸在了草席上。她轻揉被磕痛的头,暗叹:唉,要是有个纤绒枕头该多好啊。
  南杏不再管她,好似知道她听了接下来的话后定会酒醒:“本来银子我已经到手了,结果被抓个现行,那人对我还动手动脚。没办法,我想我还得赶去御迎楼买吃的,就胡乱地用街边的东西把那人砸了个落花流水。谁知不巧,顺手砸了块磨刀石。明天,知州府上怕是就会全城拿人了吧。”
  刚闭上的眼猛地挣开,莫忧听到这话后,噌的便坐了起来,怒视着她吼道:“明天?!你就不能等我脚好了再找他算账吗?起码我还跑得动啊!”
  那一晚,莫忧真是气得再没和南杏说一句话,倒头便睡。南杏就一人在一旁说不停。
  她说,看来逸州是不能再待了。她说,她手头的银子已经够雇一顶软轿将你抬出逸州。她说,知州大人此次好似真的决意要抓到重伤他宝贝儿子的人,所以只有皇威及涉的地方方能安身。
  最后,她深深凝视着莫忧平静的睡颜说,莫忧,我们明天就去烨城吧。
  兴许是莫忧微微颤动的睫毛漏了心事,南杏躺下,侧过身子和她面对面。莫忧甚至能感觉到南杏的手指擦着自己的面颊滑过,缓缓替她拨开搭在额前的一缕头发。
  南杏替她掖了掖背角,柔声道:“睡吧。”
  那一晚,南杏也这样安慰过她。
  “睡吧。”南杏说着,在就地铺的杂草上向莫忧身边靠,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想要为她驱散恐惧,止住她的战栗。
  她们躲在破庙里,莫忧依旧浑身发抖,呐呐的睁着眼,怎么也闭不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们疯了般跑了一宿,当她躺在这座荒野孤庙中时,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孤庙外,天际已泛晨光。
  入夜不久,莫忧便在房内听到楚府上上下下人声一片嘈杂,窗外火光通亮。她不禁疑惑,难道是南杏又偷偷溜去书房翻阅典籍被发现了?活该,夫子都那么喜欢她了,她还不如多陪自己出去玩呢。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好像动静也太大了吧,难不成是老爷回来了?对了,定是楚朝文缠着老爷要回来的,楚朝文就是娇气,她还和南杏打赌他能熬到什么时候回来,结果赌约没成,因为她们都赌不出这个月月底,他便会哭着回来。
  莫忧一个人想得正高兴,房门猛的被人推开。夫人的发髻略显松散,神色甚是慌张,她自踏进楚家大门起,就从没见过夫人这便般狼狈过,刚欲说话,夫人已来到她跟前,一把拉着她便往屋外走。
  莫忧这才看到屋外早已一片狼藉,杂乱不堪,她住的屋子在楚家较为偏僻的一角,路上满是散落的物什,下人们四散奔逃。偏院尚且如此,莫忧想象不到主屋那边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一路上,夫人一句话不说,只拉着她奔于弯折的回廊。十四岁的她身量不算高,吃力地跟着夫人的脚步,不愿有丝毫懈怠。夫人的手心汗湿,握着她的手,就像怕她会不见似的。她心头一暖,也紧紧地回握着那片温软,咬牙奋力跟着她的脚步。
  那是第一次,夫人握她的手,比起平日里拉楚钰伶时更紧,更用力。
  一排排漆红柱如疾风般从两边掠过,她们的脚步她在青岩地砖上哒哒作响。没有一刻喘息的奔跑中,莫忧觉得心似乎都要跳出胸膛。
  突然,长廊远远的尽头处,一队满副戎装的队伍向着这边寻来。直到这一刻,莫忧才终于意识到有大事发生,她开始感到很害怕,仰着头看向夫人。
  向来雅致华贵的夫人脸上彻底失了颜色,她猛地将莫忧推开,尖叫着向她喊道:“跑!快跑!”
  莫忧怕极了,扭头便向南门跑去,那里是楚府最偏角的后门,说不定她还能从那里逃出去。耳旁的风刮过她的脸,割得她面颊生疼,疼得直想哭。在她身后,那些人已经抓着了夫人,接着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夜色朦胧,他们似乎还没发现莫忧正逃离。
  莫忧终于跑到回廊拐角处,她原本只需轻轻一躲,便可掩身藏起来,却忽的想起了被她遗留的夫人,想起她温软的手心,想起她手心细密的汗,一下子便觉得累得跑不动了,哪怕是挪动一步都觉劳心劳力。
  她停下奔逃的脚步,转身望向远处的夫人。却只一眼,就令她惊呼出声。夫人后背扎着一柄刀,整个人软软的伏在地上,软得竟似没有骨头一般,那柄染血的钢刀,却如注入生命一般,即使相隔甚远,莫忧也能感觉到它散发的森森寒意。
  夫人面朝下伏在地上,缓缓抬头望向她,似要用尽最后一口气地朝她凄厉地高喊:“逃!伶儿!快逃!伶儿……”
  有人猛然抽出她身体里的刀,她惨叫一声,却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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