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久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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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久美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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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喝得一如既往的轰轰烈烈,松冈先生也是一如既往的人事不省,我的生活也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此时的我,久美子,都想象不到彼此会闯入另一半的世界,并从此成为其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伙伴,倚靠在一起欣赏沿途不断变化的风景,目送一个个的大小站台远去。

二下 火锅袅袅人自醉 焉知福祸月老占
季节渐渐进入深秋时节。路两边高大的梧桐树上的叶子也全部被染成了金黄色,有些因精力的干涸而枯裂残缺;阵阵秋风袭来,纷纷洒洒地飘零下十几片、几十片,打着转舞出生命中最后一段独舞之后,摇摇坠地。就算是悬于空中的太阳,也没了春时的勃勃生机和夏日的灼热激昂,懒洋洋地射出吝啬的光芒,浑身的慵懒无力。

  周六和周日的日语口语课安排在下午。本来按照学校的原意准备定在上午,可在我们的一致要求下修改了时间。班里年龄最大的是一个姓张的年轻妈妈,我们都叫她张姐,三十五岁,有一个四周岁的可爱女儿。她在一家日资企业做财务工作,眼见其他人的日语都比自己好,而且比自己既有年龄优势,又没有拖家带口的额外负担,越来越感到深深的危机感。她和丈夫都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外地人,她俩的老家距离城市大约一百公里左右,祖祖辈辈都是务农人。那个地方我曾经路过一次,地点比较偏僻。其实农村和农村还不一样。像城市南边的大大小小的临海的渔村,由于守着这么一个资源丰富的宝藏,只要肯付出辛劳,不管是出海打鱼还是搞养殖,收入都是很丰厚的;而她俩的老家则在城市的北边,地点又很蹩脚,交通手段直到现在还不太发达,几代人老老实实在土里辛勤耕作的结果却只能换来糊口的粮食和微薄的收入;即便近几年条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收入有了提高,但还是属于相对滞后的地带。

  张姐和她丈夫是一大家子人的节衣缩食才供出的大学生。毕业后虽然得以留在城里安了家,但由于底子薄,基础差,负担一直很重。她俩都得“没完没了”的帮助尚在老家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提供力所能及的经济上的援助。这些都是我们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闲聊到的。我能体会张姐和她丈夫身上的那种压力,更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来进修日语口语。她太需要眼下的这份工作了,这份工作带来的收入支撑了太多的东西。她输不起。

  久美子老师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短大衣,格子呢的裤子,脚蹬了一双暗红色的短筒皮靴。自第一次课之后,我再也没有迟到过一次。每次上课,久美子老师的穿着打扮都不一样,衣服没怎么见重复过。单从长相来说,她并不是那种天生丽质,归拢不到漂亮的一类。但她和其他日本女人一样,都很善于化妆打扮,对自己的形象很重视,妆也画得很自然得体,与自身的自然条件很好地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我每节课前都会先预测一下她今天会以何种形象示人,在哪些方面会有新的变化,俨然成了课前的必备事项。平时课间休息时,久美子老师也会加入我们当中,她会被围在中间,被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话题基本上集中在日本社会的各个方面和她在这边的留学生活上。如果久美子老师说的日语大家理解得不透澈,她则会改用不太熟练且很有限的汉语再作以解释。每个人的接受程度也不一样,像我这种水平较低的人往往得经过他人的补充说明才能完全搞懂谈话的内容,而有的人则一下子就明白了久美子老师的日语。

  久美子老师的性格不错,不管大家的接受能力如何,会很耐心地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会尽量放慢语速并尽量使用我们已学过的词汇和说法,从不嫌麻烦。经过几节课的实战锻炼后,她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上课时的自信也强了很多。她对于课程的准备极为认真,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备课笔记,黑色蓝色红色的将不同部分和重点标注得清清楚楚,有时还会加上一幅自画插图,惹得两个年龄最小的女孩儿连呼可爱精致,爱不释手。

  天气愈发凉了。又是周六,午饭刚过,我就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准备利用口语课之前的时间先到书店转转。我比较喜欢书店里的书架上堆满各式书籍的感觉。走到一个地方,拿起一本随意翻看,三两眼过后,勾不起兴趣便立刻放下,朝下一个地方走去;无意间偶遇到一本好书,就会如获至宝一般捧在手里不愿放下,就是喜欢那种突来的惊喜和感动。

  走在街上,每个人都有些蜷缩着身子前行,在不时卷过的寒风中脚步匆匆。今天除了上课,还有另外一项上周决定好了的活动,那就是下课之后全班人和久美子老师一起去吃火锅。我们班已经增加到了八个人,但明显的阴盛阳衰,六女二男,有些比例失调。除我以外的另一个男的姓赵,和我同龄。老赵在一家软件公司做工程师,说是明年要被派到日本那边工作,所以跑来加强自己的口语能力。这项活动就是老赵提议的,他说大家在一起学了有一段时间了,久美子老师教得也辛苦,一起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也算是阶段性的答谢一下久美子老师的功劳。他的提议被一致通过,经过协商了每个人的时间表后,便定在了今晚实施。今天也确实是个吃火锅的日子,早晨起来天气比昨天陡然冷了一大截,好像老天知道了我们的安排,特意为我们创造合适的氛围似的。这个天气里,和朋友一起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边,吃上一口在浓汤里一滚即熟的嫩羊肉,喝上一口冰镇啤酒,那真真叫个惬意人生。

  华灯初上,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预约的那家火锅店。步入二楼大厅,香气扑鼻,肉美酒香弥漫,杯盘交错间一幅盛世祥和之景,几乎每个人的脸在酒精和袅袅升起的水蒸气的润泽和抚慰下都是红红的,润润的,泛出健康的色泽。这家火锅店是市里最大的一家,有四层的楼高,二楼以上全是包间。进入秋季以来,每晚都是爆满,一楼接待处设的等候位子上都会坐满焦急等待的食客。

  不少外国来旅游或公事的客人也会慕名而来,经常在晚饭时间能看见自远处一辆大巴驶来,于大门口缓缓停下,而后从车上鱼贯而出十几或几十位外国游客,日本人,韩国人,还有金发碧眼的俄罗斯人。以我们今晚的人数本来可以定到一个中型包间,但大家一合计,还是坐在人声嘈杂热气腾腾的大厅里吃才最有味道、最正宗,比闷在包间里独乐更有趣。

  久美子老师进店后就显得很兴奋。她是第一次吃火锅,眼神里流露出对周围一切事物的新奇和兴趣,此时正捧着菜单研究个不停,试试自己能看得懂多少。大家七嘴八舌的将酒菜要好,久美子老师表示完全听从我们的,不管点什么她都会尝试和挑战。

  这顿饭可以说吃得酣畅淋漓,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只有我和老赵两个男性,势单力薄,在女性世界里无法兴风作浪,所以这顿饭会吃得比较“闷”。可不曾想,班里两个年龄最小的,平日里总玩在一处的“小姑娘”,酒量却大得惊人。刚开始,我和老赵由于觉得满桌基本上是女性,也摸不清这里面的水深水浅,所以象征性地先要了六瓶啤酒。可一喝上就傻了眼,这两位“小姑娘”绝对是举杯就干,仰脖就倒,那气势完全是巾帼英雄的派头。

  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情还在后头。老赵不知是喝得一时兴起,还是发现久美子老师一人独饮有些孤单,便举杯向坐在对面的她敬酒,表示这一杯要按照中国喝法,一饮而尽。双颊已经绯红一片的久美子老师面露难意,表示这种“强制性”喝法自己不是很适应。这下子捅了马蜂窝。因为今晚的主角毫无疑问是久美子老师,虽说她和我们年龄相仿,都是同龄人,但终归是女性,还是日本女性。那两位兴头正浓的巾帼英雄不干了,她们觉得这是老赵在欺负她们可敬的日本女老师、日本女同胞,如果再上升一个高度的话,则涉及到世界女性权益的问题。

  于是乎,她俩在桌上其他女性的“撺掇”下,跳出来替久美子老师打这个国际抱不平。“服务员,上酒!”好家伙,一时间,酒桌上形势陡变,风卷云起,两位巾帼英雄准备和有些托大的老赵一决雌雄!(按理说她俩是雌,老赵是雄,也没什么可争的)老赵一看风紧,但却没有扯乎,哇呀呀怪叫着迎了上去。最缺德的就是老赵虽然热血沸腾,却没有神志不清。他也听说过“敢上酒桌的女的都是海量”这句警世名言,极不地道的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大吼一声:“哥们儿,并肩上!”

  一切都不对劲了。一盘盘鲜美的牛羊肉被他人送入嘴中,一颗颗滑嫩的鲜鱼丸离我而去,甚至连一片囫囵个的菜叶我都捞不着!我凭着尚存的意志力寻找到那盘被人遗忘的花生米,颤抖着夹起一颗,哆嗦着送入口中,全身心地咀嚼,口腔顿时弥散开一股从未有过的香甜。空瓶子越堆越多,久美子老师的双眼也是越瞪越大。她也搞不懂事态为何会演变成这个地步,也很后悔当初为何不拼力喝下那杯酒,以至于现在这顿火锅宴已经和她这个主角没什么关系了,想必她也学到了一条在中国生存的人生哲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出得火锅店,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很庆幸,我和老赵都还活着。在每人喝下第九瓶时,老赵大喊一声,赢得满堂的喝彩:“不要再喝了!”对面的两位女侠微微一笑,用葱白剔透的玉手将酒杯缓缓放下,轻启玉唇,说了一句:“服不服?”服了,心服口服全都服。这顿颇具喜剧色彩的晚宴终于收场,看得久美子老师是心惊肉跳。

  我虽然喝得也是肚子开始发胀,脑袋开始发晕,却好在并无大碍。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和久美子老师吃饭,说什么也不能有任何不雅的行为以致贻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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