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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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劫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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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英把杏花斜插在花瓶里,摆在窗前的条桌上。转过身来对站在房门口的张济生笑嘻嘻地说:“你看怎么样?”

  章济生摇头晃脑道:“斜插,杏花,当一幅横批画。”

  桂英调笑道:“半桶水又晃荡起来了。”

  章济生的脸顿时红了,尴尬地摇头说:“这是明人的词,下面确实记不起来了。”

  桂英也凝视着他,显出满脸的娇慵,忽然扑嗤一笑:“傻啦?”

  他的心跳得几乎连话也讲不出来,尽管桂英讲话的时候流露出一种含讥带讽的微笑。她似乎也跟他一样有点心慌意乱了,他感到等待已久的时刻正在逐步逼近。他陷入了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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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逃不过桂英爹的眼睛。他在厅里大声咳嗽了几声。

  “桂英,该练功了!”

  桂英连忙向济生使了个眼神。他心领神会的低着头走了出去。

  “站住!”老板的脸拉的八丈长,厉声叫道。

  章济生打了个寒噤,站住了。他看见老板白眼一翻,紧绷着的脸一仰,大声说:

  “张济生,小姐房内不许男子随便出入。这个规矩你难道不懂吗?”

  这当头一棒,仿佛把他打于水中,感到浑身冰凉。他的手有些战栗,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忽地燃起一股奇妙的愤憾之情。

  “小姐喜欢鲜花,我给她摘了几枝……”

  “什么鲜花不鲜花的。以后不许送!”

  “我这样做有错吗?”他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违犯了戏班的规矩。”

  “违犯了规矩?”

  “我希望你今后要规矩一些。”

  这时他看到老板脸上燃起火焰,眼睛里也冒着火。知道不是辩驳的时候,怏怏走了。

  望着章济生怏怏而去的背影,桂英心里酸溜溜的。

  “爹!”桂英叫道,“你太过分了。”

  “爹是为你好。你不觉得他这样做,让人恶心吗。”

  “爹,现在是民国了。”

  “民国又怎样?民国不民国我们不照样是唱戏吃饭吗。”

  小牡丹反驳不了他爹,噘着嘴走了。

  张济生的所作所为,是桂英爹疑窦丛生。突然悟道:

  “他原是个读书人家出身,为什么放下生意不做而投身梨园?难道不在乎戏子是下九流吗?”

  桂英娘却不屑地说:“狗肉上不了正席。卖狗肉也不比唱戏高到哪里去。”

  “你看他送的什么花?”

  “她爹,你也是太多心了。他也是读书人家出身,书香人家,案几上插几支鲜花不是常有的事吗?”桂英娘宽慰道。

  “你好好看看,那是杏花,而且放在窗台边。”

  “杏花又怎么样?放在窗台边又怎么样?”

  “你呀,你……”她爹指着她娘道,“这不是明摆着要桂英红杏出窗吗?”

  “她爹,你脑子里是不是灌水了?说出如此恶心的话!”

  “我脑子灌水?老子恨不得拍他几块砖。”她爹恶狠狠地说。

  “还是先拍自己几块砖吧!别把你女儿看扁了。”

  “你看他在戏台上……”老板不无疑虑。

  桂英娘打断道:“唱戏嘛,怎能以假当真。”

  桂英爹生气道:“我养的女儿我知道。你看她护着章济生那样子。”他无奈地摆了摆头。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桂英妈的共鸣。她做了退让:

  “走一步看一步吧。”

  桂英爹不做声了,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他又想,“莫非桂英有意于他。”于是特别嘱咐教戏的陶师傅,要严加管教。排练的时候,不许交头接耳,更不得靠体沾身。

  内有父母提防,外有师傅管教。章济生接近不了小牡丹,也只得在戏台上假戏真做。小牡丹也察觉到张济生入班之前,终日在戏班里跟来跟去,都是为了她;弃商学戏,是想亲近她。也不愿辜负他的一片真心,无论是彩排还是演出,配合得十分默契。

  一日排戏,趁陶师傅打岔的机会。张济生口里念念有词道:“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同街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小牡丹听了当然明白,她何尝不是相思难熬。念白道:“愁肠已断君莫言,梦未做,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攲,谙尽孤眠滋味。算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章济生自作聪明,以为戏班里除了教戏的先生以外,其他人都不通文理。这些之乎也者的东西,他们不一定听得明白。岂知这一段对话,侯三是听得明明白白。暗骂道:“你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不会有好下场的。”他扫了他们一眼,心里突然打了个寒战。如果章济生把桂英骗走了,戏班岂不要散伙。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与戏班息息相关。戏班的垮台也将是自己的末路。戏班垮台的那一天,也就是自己走投无路之日。于是急忙到老板那里。

  老板听侯三这么一说,暗吃一惊。好一个章济生,你是贼心不死。老子岂能任你这样下去。然而,姜还是老的辣。他面带愠色道:

  “排戏之事,不可胡言乱语。”他不能让这样的流言坏了女儿的名声。

  “可是,老板。如果由他这样下去,会把戏班搞的天翻地覆的 。”

  侯三的声音激昂起来。正在倒茶的 桂英娘把头转过来,他看见她惊惑的面孔,而且望见润生与 陶师傅也在侧耳倾听,他有些得意起来。

  老板懒洋洋地 瘫坐在靠椅上,半合着眼睛,现出一种疲劳而轻蔑的神情,慢吞吞地 吐出几个字:

  “你放心,翻不了天。”

  侯三讨了个没趣,再也不敢声张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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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少爷见小牡丹长得如花似玉,知道是个*。终日在戏房里走出走进,时不时向小牡丹眉眼传情,或以轻浮的言语*。小牡丹只是逢场作戏,应付而已。那少爷为了讨小牡丹喜欢,看戏的时候,有时穿着笔挺的长衫,黑皮鞋;有时西装革履,在台前走来走去。而且还派人给后台送水果茶点、给小牡丹送衣服,以讨小牡丹欢心。然而,小牡丹不为所动。送来的茶点让大家分吃;送来的好衣服看也不看,一把塞进箱子里。

  小牡丹对于少爷来说,就像是一盅醇香的美酒,看得见,闻得着,可就是沾不到。这馋涎欲滴的少爷,每天在台下睁着饿狼似的眼睛,看着她在台上与狗肉章做夫妻,一股酸臭劲,实在难忍。特别是在观众追捧章济生时,更是怒不可遏。他肆无忌惮地在台下里叫叫嚷嚷,他喝倒彩,发表刻薄的议论,表示瞧不起狗肉章。

  那天赵府要戏班去唱堂会。少爷一早就来到戏班。他见厨房里在爆玉米花,嬉皮笑脸的对她说:“我以为是小牡丹的香味,原来是金豆开花喷喷香。”

  “少爷要不要尝尝?”厨娘讨好说。

  “要,要。小牡丹的,岂能不尝呢!”

  “少爷。你不怕爆米花烫嘴麽?”小牡丹冷冷说道。

  “为了小姐,哪怕舌头烫个泡!”少爷嬉笑道。

  “那我就成全少爷!”小牡丹在锅里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爆玉米。

  “诶、诶!爆玉米可不是水,灌不得的 。”少爷一边用手顶住一边退让说。

  “哟!原来少爷是嘴硬哪。”

  “小姐,小姐。”少爷连忙装起笑脸,双手一揖念白道,“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难道就不明白小生的来意么?”

  “少爷是天字第一号的票友,哪个不知,谁个不晓。小女子岂有不明白的?”

  少爷微微摇头,傲笑道:“这只是其一。”

  小牡丹茫然道:“小女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冷不热的态度,不卑不亢的回答,愈发激起了少爷心中的欲望。他一把抓住小牡丹的手,急切地说:“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是冲着你来的吗?”

  “哎哟,你捏疼我了。”小牡丹一声惊叫,甩开了他。

  章济生见状,上来说道:“桂英,师傅叫你去排戏。”

  小牡丹横了少爷一眼,跟着张济生走了。

  小牡丹的回眸虽然不带笑容,却撩得少爷心里痒痒的。他嬉皮笑脸的跟着钻进戏房里。师傅给他让坐,他哪里坐得住。他一下拿起枪耍耍;一下换根棒玩玩。班里人见是少爷,也不敢多讲。

  章济生实在看不过眼,说了一句:“我的少爷,你在这里使枪耍棒的。我们如何排练?要是今天的堂会唱的不好,如何向老爷交代。”

  少爷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他上下打量着他,冷冷道:“老子花钱你就得唱好。唱不好你狗日的就不要去。”少爷脸上亮晶晶的似乎很得意。他说完了,就溜过眼波去找小牡丹的眼光。

  小牡丹板起了脸,冷冷说:“少爷不让去,咱就不区呗。”

  少爷摆出一副讨好的脸儿嘻嘻的傻笑:“小姐不要见怪。去,去。谁说不去。”口里虽这么说,心里却不舒服。你小牡丹不是向着章济生么?我倒要给点颜色给他看看。他看见章济生正在收拾他扔下的枪棒,脸上掠过一丝阴笑,右手叉在腰间,左手握成拳头,眼睛里冒着火光,闪闪地看着章济生,好像要咬他一口似的。怒声喝道:“给老子拿过来。”

  “现在要排戏了。” 章济生头也不抬一下。

  “咦,你没有听见老子说什么?” 他跳起来喊,拳头也伸出来了。

  章济生却仰脸一笑,似乎没有看见一个碗口大小的拳头在他的脸前晃。这拳头还没有挨近张济生的脸就缩回去了,接着就是一声恨恨的哼。

  章济生也不笑了,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的冷静的脸色,拿着枪棒,像吐弃了什么似的说道:

  “少爷,请让开一下。”

  “本少爷没有靠边的习惯。”赵少爷挑衅说。

  章济生不客气地回敬说:“少爷,习惯是养成的。”

  少爷一手抓住枪棒的一端,以居高临下的声势说:“你竟敢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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