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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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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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终将那顶帽子戴到自己的头上是在我跟着她一路抵达她家之后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了她家的确切地址,我看到了她的秃顶丈夫和跟我差不多高的儿子。他们父子俩狐疑地看着我,希望我和这个女人之间能出来一个人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原本满心欢喜给儿子买回帽子的女人在心力交瘁的极点处爆发了她最后的一次激情,她把我隔在门外,用手再度指着我说,要帽子回家问你妈要!然后是响彻云霄的关门声,巨大的噪音令我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我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楼梯口,对着陌生的房门,忽然产生些许迟疑:我这是在干吗?

  我用手指在他们家防盗门上来回划着,在附着的灰尘上画着一顶又一顶小帽子。不多时,我注意到猫眼的位置忽然变暗,三秒钟之后又恢复明亮,随即门被打开,那个秃顶的男人举着帽子心平气和却不失狠毒地对我说了三个字:给我滚!

  我戴着那顶红色的帽子喜悦地朝家走,越走越不甘心。为什么要我滚?为什么要我给你滚?让我试帽子时你们怎么不说滚?我停下脚步,摘掉帽子打量一番,猛地扔到地上。我疯狂地把它踩在脚下,那股幽怨的蓝光早已变成一把熊熊烈火。

  让你叫我滚,让你叫我滚!

  我将那顶鲜红而无辜的帽子一脚踢飞。 txt小说上传分享

007
007 

  我出生在一座沿海小城,家境并不富裕。爸爸是摩托车司机,妈妈是养鸡专业户。我们家有一个大院子,院里盖了一间下房,养了几百只母鸡。每天,我听着母鸡们聚在一起发出咕咕的声音,看着妈妈包着头巾带着口罩在鸡圈里进进出出忙来忙去。

  我喜欢鸡圈对面那棵高耸的柿子树,我总是搬个小板凳坐在树下、大黄狗的窝旁,看着蔚蓝的天空自言自语,或和大黄狗球球做些例如比赛谁的力气大的游戏。球球已经陪伴我们将近五年,它总那么尽职尽责,对待主人无比真诚。有一次我妈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我说没有,我以后要和球球过一辈子。

  我妈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呢,也许是你别傻了,也许是你神经病,总之不会是:那好吧。

  球球后来送给了二姨家,并于五年后老死在那里。

  它死了很久我才知道。那晚家里吃排骨,我跟我妈说,把这些骨头装起来,过几天去二姨家喂给球球吧。我妈说吃你的吧,球球早都死了。我手里还握着一块排骨,听闻这个消息,忽然浑身僵硬,无法动弹。我妈故意低着头没有看我,大概半分钟后,我放下手里的排骨,眼泪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冲击而出,我回到房间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敢相信球球就这样离开了我们,二姨家比较远,每次去她家看球球时我都对它说:要好好活着!球球,等哥哥以后有钱了,天天给你买好吃的!等哥哥买了相机,天天跟你合影。我越这样想,心里就越是难过。不多时,我爸敲了敲门走进来,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球球是老死的,没遭罪。

  我爸无比伤感地说,人都会老死,何况一只狗呢。

  那一年我十八岁,我的爸爸已不再是摩托车司机,我的妈妈也不再养那些叫个不停的母鸡。那一年的海边出了大事件,一架飞机坠毁,很长一段时间里海面上都漂浮着各种令人遐想连篇的物品和器官。

  那一年的寒冬,我一个人走在映着寒光的雪地上,看着海岸线上有着些许黑点,它们是辛勤的渔船,海边的居民多靠海为生,打渔、烧烤、卖游泳器具,我们嗅着海水的味道度过一天又一天的生活。可我的球球永远无法回到我的身边,陪我一起过着安逸的沿海小镇生活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008
008 

  在十三岁和那之前的时日里我长得非常丑,虽然这并不代表着我现在比那时好很多。当然,那时我还并不明确人多多少少还是需要一点点自恋,我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所谓的“我”的重要性,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会对自己那般好。

  特别是对于我这样偏激而寡言、终日沉溺于自己的世界的人来说,那种好之极端,是连父母都无法给予的。然而话虽如此,我却迟迟无法给自己一个善待自己的理由。这种茫然,不是出于自毁,不是出于伤悲,而是出于一种麻痹。那是一种年少轻狂的小孩与生俱来的麻痹,是一块任何液体都无法化解开的墨块。

  新来的女老师留着叫人雌雄莫辨的齐耳短发,她从踏上讲台的那一刻起就对我虎视眈眈。也许她看中了我的懦弱,于是将我锁定为杀鸡给猴看里的“鸡”,在日后的学生纠纷中接二连三地将五花八门的错误归集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或时不时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在对我无休止地讥讽和批评中,达到教训他人的目的。

  令我最记忆犹新的是一次午餐时间,我喝了口水呛到,她连忙做出厌恶的表情在全班同学面前说道,梁肆你怎么那么恶心。我知道我长得丑,但从未想过在丑之上还有一个更为犀利、更容易引发他人身体不适的形容词,它被我的女老师响当当地说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在脸上吐了口痰。

  有些事情被我一直记忆了很久很久,在此前的时间里,我从未把这归罪于我的星座本性。但如今想想,也未尝不可。

  十三岁的时候我是那样嫉恶如仇,半夜我无法入睡,凌晨两点,我喝着隔夜凉茶,逐一捕捉过往的大小事迹的蛛丝马迹。我自然渴望与所有人为善,但也不排除与所有人为敌。那时的我总觉得,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们逼的。

  这或许也解释了为何那时的照片看起来都印堂发黑、面无春光。我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仇恨的气味,我不知它起始于我身体里的哪个部位,又将飘向何处。我只知道它将久久地、久久地蔓延下去。。 最好的txt下载网

009
009 

  我在这位短发女老师的阴影下过起了暗无天日的生活。每日午饭时间,她必定点我名字叫我和另个同学去食堂取饭,食毕,她又找个同学和我把餐盘送回去。每天,我带着各种疑问,和各种不同的同学去出入食堂,取饭、送餐盘,校服的衣摆上时不时蹭上一抹油污或剩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项任务一定要有我的参与,但我自始至终不敢提出疑问。在我心中多少也有了答案,那便是:她讨厌我。她看我不顺眼,自然希望我去做最脏最累的活儿,看着自己最讨厌的学生刚吃饱就要面对一箱子残羹剩饭,并卖力从三楼抬到一楼,任哪个老师都会开心的吧。

  终于我再也不想忍受这些,月末的时候我没有交下个月的饭钱,准备每天吃泡面度日。我以为短发女老师会因而对我不依不饶,结果她并没有说什么。月初第一天中午,她习惯性地又点了我的名字:梁肆,去拿饭。我掏出一袋方便面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又没订饭,去拿什么?

  我偷偷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按进装餐盘的泡沫箱子里。

  在那个时候,这几乎是我最为恶毒的想法。

  短发女老师让我想起了小学时,我们的班主任。她留着一头淑女的长发,身材也曼妙十足,惟独性格刚强堪比男人。那时我们每天批改作业要在讲台前排队,老师坐在讲台旁边的椅子上,傲气地逐一检查。每次轮到我,我都要偷偷踮起脚偷看她的*。她露在胸罩以外,衬衣以内的半个乳房勾起了年少时我最初也是最懵懂的少男情节。可惜她总向我们显露出残暴本性,不得不使我望而生畏。比如,当她发现有同学犯了错误,便叫这个同学站在讲台上,背对大家,然后从坐在墙边的同学开始,排好队伍,轮流踢他的屁股。那时我们不懂这是体罚,是侮辱人的尊严,一听到今天又有屁股可踢,就雀跃地沸腾起来,准备明目张胆地感受一下这位同学的臀部是否够软,是否够翘。但每每踢到一半,这位同学就会不堪疼痛与心灵的摧残,嚎啕大哭起来,台上的同学一哭,老师才会心软,刑法才会结束。

  当然,在这个过程里我是毫不享受的。虽然从未被踢过,但我可以深深地体会到他的痛苦,那种看不见任何人,只能听见嬉笑声,只能感觉臀部一阵阵灼热的痛苦,一种在老师的“我看你还敢犯错”的威胁中存活下去的痛苦。所以如果你亲临现场,就会看到一个男孩在其他欢乐的同学中低着头害怕的样子,那就是我。

  我遭到的最狠的一次体罚不过是被教鞭敲打脑袋,起因是前一天我作业未完成,老师找离我家近的两个女孩去我家告状,第二天这两个女孩也许是想捉弄我,告诉老师说她们到了我家,我放狗咬她们。老师不管我如何辩解,挥起手边的教鞭就朝我脑袋上用力打了若干下,一边打一边套用经典句式说道,我看你还敢放狗!

  我已经记不得那时的心理活动,也许我会想到,你打我就好,千万不要告诉我妈狗又咬人,不然她准要对狗发火了。

  相比之下,我的另一个同学就惨了点,虽然与我同属于被利器敲击脑门,但等待他的,每一次都是板擦。每一次老师发威,我们就会坐在台下,看着他紧闭双眼,瘪着嘴巴,接受一次次粉笔灰的洗礼。我们听着板擦敲打额骨的声音,砰、砰、砰,以及那句著名的,“我看你还敢……”

  尘土飞扬中这位同学被打的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这时老师看一眼板擦,确认已经敲打干净,才叫这位同学回座位,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上课!

  那种时刻她的*对我再也无法构成吸引。

  那是我最初的,对老师的记忆。

010
010 

  那时我有两个玩伴,她们一个住我家房前,名叫小花,一个住我家房后,名叫小悦。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一起上下学,并互相利用,来打探各自暗恋对象的信息。我们是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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