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编剧徐兵描述77高考:请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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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编剧徐兵描述77高考:请你原谅我-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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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儿的电话非打通不可(1)
那一段时间,徐天腻歪在长途电话中无法自拔。他总是有办法长期占据着一个分机,一个月三块零花钱,打电话要花去两块。因此电报电话局的姑娘一度以为他爱上了她。那电话总是特别绵长,就像某种胶状物,透明,甜腻,流动不开又融化不了。他总是闪着亮亮的眼睛,朝气蓬勃,意气风发。但他低头打电话的样子,简直就不像一个大小伙子,竟然有几分羞涩,有时候又会有几分可以原谅的轻浮。
  后面排号的人总是有意见。电报电话局的姑娘,徐天已经认识。他从西安回来,有时候会带给她一块很好闻的香皂,那是吴晴给的,海鸥牌的。香皂洗出来的头发,真是好闻。所以她总是不理那些人的叫嚷,专心埋头看她的《大众电影》,那时刘晓庆在《同志谢谢你》中青涩一笑,倾国倾城。
  徐天挂掉电话出来时,也会去翻翻她正看的画报,或者说“你今天穿的衬衫真好看”,这姑娘因此会高兴好几天。
  西安来插队的知青,陆续都回去了。他们终究不属于陇口。虽然还有剩余的散兵游勇,但他们的离开已经成为定局,也已经失去了以往的苦闷和紧张。他们围着电报电话局忙碌着,也无非是和家里商量着回去准备干什么,在哪里工作,或者和对象憧憬一下美好的未来。
  从最开始这些人来,陇口只是把他们当做客人。他们不是陇口人,也成不了陇口人。他们说话的口音,走路的姿势,刷牙的样子,都是那样特别,都和陇口人不同,到底怎样不同,谁也说不清,但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来。
  即便是那些表面看来是要扎根的。
  早些时候来插队的,有的娶了当地的姑娘,在陇口安家了,但他们的做派还是和当地人不一样。最奇怪的是,许多插队的男知青结婚后,老婆一直没有怀孕。几年了也没有孩子,只好抱养。而那些年轻的女知青,怀了孕的,又有许多不愿意结婚,懊悔、厮打、哭天抹泪,最后还是狠狠心走了。他们的孩子大多留在了陇口,被那些没有孩子的人收养。知青领养知青的孩子,已经不是稀罕事了。
  而眼前这个总是精神头十足的小伙子,一群人总是喊他徐天的,估计也要走了。他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高,像是在谋划一场起义。他们的离开,就如同一场热乎乎的暖空气从陇口消失了,形成的气压流向,就是风的感觉。那是历史气候的风,让几代人多了一些话题和回忆。
  电报电话局的姑娘有些惆怅。她从画报里拔出眼睛来,看看门口的白桦树,那白色的树皮反射了秋日的阳光,照得她眼睛有些疼。有时候,她会想象徐天对象的样子,眼前出现的是画报上活色生香的刘晓庆,或者是扎着麻花辫的倪萍。
  徐天的对象吴晴,这时也总是在电话机旁边守着,不能离电话太近。传达室的大爷,总是会找她聊天,问长问短,而她却是什么都不想说。
  她满脑子都是徐天:他在去县城的拖拉机上吧?他在电话局排号吧?他坐在拖拉机上即兴神侃的样子,他跳下拖拉机的样子,他等电话不耐烦的样子……为什么还不来?她总是把和徐天在一起的一幕幕回忆一遍,想起他说的每一句话“你的酒窝比酒都香”“你的头发像是一片苹果瀑”……呵呵,亏他想得出。
  吴晴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但她没有赶时髦去梳个麻花辫,而是剪个齐耳的短发。而这短发正好让吴晴的脸看上去若隐若现,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徐天第一次看到吴晴,是她的背影,他回去写了一首诗,当场念给费兵听:

一 今儿的电话非打通不可(2)
美丽是柳芽吐绿,
  美丽是夏荷婷婷,
  美丽是秋月袭人,
  美丽是你一头涌动的苹果瀑,
  让男儿忘记本要感慨的春秋。
  这首诗很快就在陇口公社的知青中传开了,几乎所有的女知青都知道有个来自西安的知青叫徐天。“苹果瀑”也成为一种代表恋爱的暧昧符号。
  可是为什么,电话还不响?他总是那么活跃,连公社书记都要给他介绍对象。吴晴想到这里,莫名地失落着,甚至有些怨愤了。
  传达室大爷终于叫她接电话了。她那已经湿润了的眼睛立刻清爽明亮起来,同时不忘调整好表情,担心大爷笑话她。
  “你真讨厌!”一句千古不变的开场白。
  然而在1977年的10月,一切都不同了。一大早,电报电话局还没有开始上班,队伍已经排了好几十号人。徐天眼瞅着10点是一定轮不到自己,吴晴又会着急的,况且打完电话还要去高考报名呢。他索性在广场上吆喝起来,召集大家玩猜硬币的游戏。
  这些年轻人,习惯了集体生活,瞬间就能将任何空间变成广场。而徐天,尤其适合在广场上活动。他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能瞬间吸引别人的目光。他从来不会静止,总是动的。一边吆喝,一边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在他面前,许多聒噪的人,都会安静下来,静止下来,被他的气场吸引,听他说话,看他大开大合的动作和一闪一闪的眼睛。不仅是女人,男人亦如此。
  但他也不是领袖的气质,他不咄咄逼人,也不威严。他只是有趣,亲和,十分随意,却又天不怕地不怕,值得信赖。
  猜硬币的当儿,有人认出了他,知道他有个漂亮的对象,已经回城了。这个穿着绿色军装裤的小伙子朝他喊:“你现在着急了,当初你怎么不生米做成熟饭?”
  “就是啊,饭熟了就不用你着急了,还用你给她打电话,她都给你打十回了。”有人应和着起哄。
  徐天只是轻蔑地笑笑,不置可否。他想说“你们怎么知道饭没熟”,想起吴晴的样子,又没有说。男知青们无聊的时间太多,打发不了,加上正是青春勃发的年龄,就喜欢谈姑娘,谈别人的女人,用一个不太好听的、比较隆重的词,就是“猥谈”。
  陇口的知青亦无法例外。虽然经历了上山下乡的教育,红的红,专的专,各人有各人的崇高理想,但闲暇的时候,这个惯例依然改不了。当然,他们谁都不喜欢谈及和被谈及自己喜欢的女人。
  徐天不理他们,继续大声喊:“谁还来?”
  一枚五分硬币在半空翻转下落。在秋天干净明朗的阳光下,硬币闪着银色的光,徐天从半空握住,众人屏气看着他的手掌。
  这群穿着打扮近乎雷同的知青围着徐天猜硬币。赢了的可以得到这枚硬币,输了的就把手上排的号送给徐天。他们老棉袄的颜色大多模糊不清,某些部位发出黑亮的光,有的人脖子上系着毛线围巾,那大多是对象给织的,可以抵御这北方小城的寒风。
  已经是十一次国徽了,有人认为不可能再是国徽,也有人继续赌国徽。有人抬出了有限的概率论知识来证明这次一定是字:“十二次,说什么也有一次字,概率知道么?你这水平还考大学!”
  “我考文科,行了吧!我就看这哥们儿有这个本事。”极个别赌国徽的说。
  “二十九个取一个,这概率知道么?你没戏!”有人把概率瞬间就引到了高考问题上。
  “你才没戏呢!”大小伙子了,从心底讨厌人家说这种话。对高考这种决定命运的问题,谁都想讨个吉利。。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一 今儿的电话非打通不可(3)
大家众口一词:“字!”连附近蹲着的都站起来,手里捧着书,嘴里念念有词地朝这边张望着。
  徐天掌心里,硬币闪亮亮的,“银光闪闪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他得意地举着手没动。
  一个和他赌了“字”的男青年不情愿地将号牌递给徐天,他的号牌是27号。
  徐天晃晃悠悠走开,穿过人群去找费兵。
  放眼望去,电报电话局前或站或坐都是知青模样的人,大多抱着书,费兵在一个角落里皱着眉头背书。
  费兵随手将那五分钱揣兜里:“有号儿了?”
  “前头还有五个,进去就能打上。”徐天踌躇满志。费兵眼睛被太阳晃得有些花,但还是坚持看书。他爸爸下了硬命令:“费家的子女不搞特殊化,要自己创造机会!”与别的家长不同,他那当省教委主任的父亲积极报名让费兵下乡锻炼,看来不考上大学,他爸还真的忍心让他在这里待一辈子。
  旁边看书的知青疑惑地问:“猜十二次他都赢了?”
  “一百次天哥都赢。”
  “为什么?”他推推眼镜。
  “我们高考要复习,天哥一个字儿不用看,他干什么都成。”费兵说起徐天来佩服得眉飞色舞。
  旁边的知青丧气地看自己手上破了边儿的复习资料,灰心地把头歪在写着标语的墙上。刷白了的砖墙上“跟随华主席开始新的长征”的标语是这个初冬唯一的红色。 白底红字使这堵墙远看上去威武亮丽,走近了却斑斑驳驳,甚至有些破败,就像一个化了浓妆的年老女人;让人不忍卒读。
  电报电话局的姑娘叫号了,徐天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她给他指了三号机。
  但传达室的大爷却说吴晴不在。徐天磨蹭着时间再让姑娘帮他接通,大爷说吴晴还没回来,母女俩一大早就出去了。徐天有些担心,大礼拜天,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想问大爷,大爷却已经挂了电话。他用眼神示意姑娘再帮他接一次。电话依然是大爷接的,大爷一听是他的声音,有些心疼他的钱:“小伙子长途多贵,都给你接三回了,吴晴没……”大爷话音未落,电话突然断了。
  徐天准备好的话都堵在喉咙口,真不是滋味。他握着手里赢来的几个号,继续让姑娘帮他接。但电话那头的人却仿佛消失了,几次都没有人接。
  外面等电话的人渐渐骚动起来,有人开始叫骂。电报电话局的姑娘紧张地看着徐天,又看看门口即将冲进来闹事的人们。
  费兵闻声赶来,扛着一把锄头,色厉内荏地喊着“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口号,他一边扭头看着里面的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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