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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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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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朗读时,她就用一种困惑但耐心的声音对丽塔说话(我们当时正在读马乔里?金南?罗林的〃小马驹〃……我们已经读它几个星期了)。丽塔结结巴巴,一脸通红,虽然用食指精确地指着书上的文字,但还是不知自己读到哪儿了。在体操课上,也有好几件让丽塔蒙羞的事件。老师不用费劲就可让她受到羞辱,可怜的丽塔轻摇着乳防和臀部站在一群超重的、或是缺乏远见的或是协调能力差的女生中,受尽其他人的侮辱。最糟糕的是,九年级的数学老师巴亭金尔先生那慢吞吞的鼻音反复响起,〃丽塔!丽……塔!请上黑板来,给我们演示一下!〃全班人都在预料之中窃笑,这时丽塔摸索着从巴亭金尔先生手中拿过一支粉笔,走到黑板前,仍是一副困惑的样子,承受着无声的身体上的羞辱。并不是因为丽塔?奥黑根是巴亭金尔先生班上最迟钝、最愚蠢的学生(虽然看在娱乐的份上,她显得是这样),而是因为她是一个最谦卑的学生,由于她所犯的错误,她总是道歉,总是眼泪汪汪,而且是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流淌下来!因此,巴亭金尔先生最终开始同情她,即使丽塔知道了她演算不出的正确答案,他也并不真正指望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就在丽塔将粉笔在黑板上快涂抹完的时候,在如此众多的蔑视的目光下,巴亭金尔先生挥挥他的双手,示意丽塔回她的座位,就好像赶一只狗或一只羊一样,摇摇他的脑袋,微笑着,扫视着全班,〃够了,丽塔……你已经出够了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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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狐火》第一部(12)       
  他的眼睛在他的眼镜镜片后因发怒而苍白。再近点看,你可以看清镜片上有一些手指涂抹过的污迹。   
  以后许多天,放学后,他都要训练丽塔……小心翼翼地发出〃训……练〃……让她在黑板上更正每天的错误。有时候,还有其他成绩差的或没有预习的学生在场,但大多数时候就丽塔一个人。   
  于是,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很坏心眼,他可以给无知的丽塔以关注。   
  巴亭金尔先生自己是一个矮小而略胖的人,一头像稻穗一般的灰白头发,一张看起来满是折皱的脸,跟一张大象皮一样;他的嘴唇厚实而湿润……我们背后都叫它〃黑人的嘴唇〃。他的名叫劳埃德,我们后来从报纸上得知他当时四十七岁。他能够记住我们课本里的每一个数学公式,每一个问题以及每一页。他给我们上课时,会不时地望望窗外,或中途微笑着,或怒目盯着教室的后面,好像那是地球的地平线,或者凝视着我们中的某一个学生,比如说丽塔?奥黑根。显然,她让他着迷,一个小妇人,一个发育成熟的女性,畏缩而温驯地坐在她的课桌里,离巴亭金尔先生的讲台只有几英尺之遥,他的桌子就在稍靠右边的第一排。看在实用的分上,这样天生迟钝、无知的学生就应该坐在那里;而他也无须离开他的桌子,就能留意到她。   
  我必须说,尽管我那时不知道说,我了解巴亭金尔先生,或者通过他了解了他,或者不是。我恨他,他也恨我坐在那里,像长腿一样,凝视着他,拒绝为他的恶心玩笑而大笑,拒绝嘲笑丽塔的出丑。是的,我们真的为丽塔感到羞耻,但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朋友,我们忠实于她。虽然我一周接着一周地学习教科书,但我的成绩并没有显示出我的用功(巴亭金尔先生喜欢其他同学,他打分很严格,如果家庭作业乱七八糟,他就会给你扣分,而百分之八十五的人通常是由于〃乱七八糟〃),不过我领会了数字这个〃宇宙〃里的乐趣,那是学习者看不见、摸不着,不受感染也不被触摸的乐趣。巴亭金尔先生也一定明白这个事实。他喜剧般地高声叹气,用脏兮兮的手帕不停地擦擦他的前额;他打断一个结结巴巴的学生,告诉他正确答案,以及得出正确答案的步骤,在数字这个〃宇宙〃里总有正确的答案。   
  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到黑板前,异常兴奋地、熟练地摸起他的粉笔,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说,〃明白了吗?……就像这样!〃他的嘴唇因唾沫星子而闪亮,是朝我们发怒,还是嘲笑我们……我们说不清楚。   
  巴亭金尔先生精明能干,他总是将他的挖苦嘲弄实施在成绩较差的学生上,比如丽塔?奥黑根的身上。他非常清楚不要去主动与某些学生发生冲突,比如那些个头高大的男生:博奇、里纳尔多、沃尔威茨、科伦迦克,他们懒洋洋地坐在教室后面的座位上;他也不与像有独立主见的长腿…萨多夫斯基发生矛盾,尽管长腿不会被他的微笑所吸引,交给他的作业是一张从她的笔记本上撕下的空白纸,那上面除了有一个草率的签名外,什么也没有写。   
  (长腿夸口,〃让他一年里给我不及格,如果我期末考试通过了,那么我就叫他过不了我这一关,〃她的话没有错,除了学校里几位年纪大些的老师不让我们通过,巴亭金尔先生几乎让每个人都及格,但及格的学生也不知是否学到了什么东西。这就是巴亭金尔先生大获全胜的方式,的确是一种狡猾的报复行为。)   
  秋天过完,进入冬天,那年我们上九年级。丽塔渐渐害怕放学后上〃训练课〃,因为,她说,巴亭金尔先生一个劲地盯着她看!……让她在黑板前做数学题,而他自己则坐在他桌子后的椅子上,面对着她,让她很不舒服,靠她非常之近,她都能够听见他的呼吸,闻到他身体里散发出的一种淡淡的酸甜味。他不时地嘟哝着,表示赞同或不赞同;又不时地叹气,好像父亲一般;他立起身来,一双短腿,从丽塔的手中拿过一支粉笔,向她演示那道数学题该如何做;还不时地推挤她那圆胖的肩膀,并加重语气说,〃不,丽塔,像这样,请注意,像这样,〃他双眉紧皱,呼吸困难,如果丽塔往后缩,他就往前挤,轻轻碰她,甚至有时候将他那肉乎乎的手抵在了丽塔的乳防上,动作非常迅捷,似乎是无意碰到的,而丽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知道了,她也不知如何去责备他。       
◇欢◇迎◇访◇问◇BOOK。◇  
第13节:《狐火》第一部(13)       
  那个可怕的八月的下午又重现了……丽塔曾经试图逃离那些男孩……他们使她痛苦地号哭。确切地说,巴亭金尔先生从没有伤害她,也没有威胁她。所以,她从没有跑开,不会有勇气跑开而是在〃训练课〃后走回家,一路没有了知觉,只是轻声呜咽,希望她母亲不要看见她那个样子,然后又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不然,就像八月的那次,又会狠狠地打她一顿。   
  1953年元月末的一个下午,九年级数学老师巴亭金尔先生独自一人走出了中学后门,手里拿着公文包,很显然走得急匆匆,也很显然希望不被他的任何同事看见,或看见他们。他很快地瞥了一眼周围,然后过街来到他的汽车边,一辆没上牌照的福特车,停在教职工停车场的他的车位上。他用力地清清他的喉咙,咳出一口痰,吐在地上,一边打开车门,很笨拙地坐进去,因为他是一个又矮又胖,脸上看起来有汗的男人。他的一对眼睛热烈而紧张甚至显得快乐,他的裤子紧紧地箍在他的胯部,但到膝部却鼓了出来,但他没有考虑这一点,他在考虑怎么去干点好色的勾当,于是他的嘴角浮现一丝淫笑,如蛇吐信一般。然后,他倒车,开出车库,开上厄尔德曼街,一直朝北;然后朝东上教堂街;再又向北上费尔法克斯大街。他走的是他通常走的回家路线,开到他住的第二街,他就住在靠近一个小公园的一幢公寓里。对一个单身汉来说,这里是一个理想的住所。在这片不错的街区,人人都认识他,尊敬他,把他当作老师,当作职业人士。尊敬对劳埃德?巴亭金尔来说意义深远,为什么?他认为他是一位成功的老师,令人畏惧,受人钦佩,从不让他的任何学生对他表示不敬。他说,你必须命令他们尊敬你,否则,你就会失去你的权威,没有什么比权威更宝贵。   
  在费尔法克斯大街靠近第六街的地方有一个铁路十字路口,四点三十分,一辆火车正在通过,货车在嘎拉嘎拉地快速行进,没完没了,交通堵塞了将近一个街区。就在这时,劳埃德?巴亭金尔开始不安地意识到:人们都在朝他这个方向看:看他的车?看他的车两边和车后部?然后看他,还是看车轮后面?他咽了一口水,皱起眉头,在座位里挪了挪他那笨拙的身躯。他决心不看外面,但还是禁不住往后望。就像是梦魇一般,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男人正在人行道上眨巴着眼睛怀疑地盯着他的车子看;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停下他们的脚步,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他的汽车,指着他,爆发出一阵开怀的笑声。他几乎绝望,因为交通堵塞,他无法移动,而货车还在继续嘎拉嘎拉地通过。这时,一位身穿时髦毛领外套的年轻妇女停下来,去取她停在路边的车。她正要进去,看见了他汽车后面有什么东西,她皱起眉头,接着又盯着他看,撅起嘴以示不赞成。是不是他认识的某个人呢?还是他的某位学生的母亲?抑或是他的一位同事的老婆?   
  劳埃德?巴亭金尔知道他必须下车,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他又害怕他可能会看见的一切,他只想回家,迫切地想回家,将一切事情理顺,或变成一个隐形人。但是在费尔法克斯大街噩梦般的半小时里,他遭受目击者的攻击,有一些还是他的学生,假如他敢抬头看,他就会认出他们是谁;他意识到他正在出洋相,但猜不透为什么他看见的人的表情都全然不同:有的是不赞成,有的是厌恶,有的是快乐,最令人沮丧的是粗鲁下流的狂欢,男人们露齿而笑,对他摇晃着拳头;男孩们做着下流的动作;几声喇叭响起,在一个繁忙的交叉路口,一个年轻人小跑过来,猛打他的车罩,对他大吼大叫,巴亭金尔听不清他叫什么,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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