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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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5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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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看阮洛刚才的表态,似乎他并不想太快入局,这是为什么呢?他在顾虑着什么?



  石乙心困疑惑之中,对于燕钰宣布的结果。他也是一字未发,但以他今天带给在场所有人的形象感觉,他此时的态度显然存在不少异样。



  燕钰将准备第二场的事务吩咐给了随从,随后目光回转,见石乙还在沉默,便微笑着问了一声:“石学友是否还有别的建议呢?”



  石乙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岂能啊,小乙年少学浅,所思之事,定然没有燕少当家所虑周全。”



  未及燕钰回应。一旁的阮洛忽然开口道:“小乙,开始第二局了,你需要认真对待。第一局里用的那点小手法,就别再妄动了,尊重对手也是尊重你自己。”



  石乙本来想说:“不用计我怎么胜得了易文。”但这话刚到他嘴边,他又犹豫了。



  看着阮洛一脸的认真表情。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做法,他忽然有些心生愧意。按照他前世的脾气,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直去无回,怎么今天就胆怯了呢?



  只迟疑了一瞬,石乙旋即朝阮洛认真一揖手:“小乙记住了。”



  石乙考虑到易文在第二局,肯定要来真的了。自己在第一局时使尽诈计,都只是与他和局,要是老老实实竞一场,胜算估计将渺若秋毫了。不过他此时的心态已经变了,胜败变得次要。重视点移向了赛事本身。



  “看来在第二局里,小乙是再难窥得诈胜机会了。”石乙转眼看向易文时,脸上现出了坦然笑意,“小乙会在第二局全力以赴,但也同时做好了败绩的准备。不过。请易学友放心,小乙虽然提前言败,但这只是在客观说结局,而非自退迎赛意志,你要当心了。”



  易文脸上现出疑惑神情:“石学友真要这样准备么?”



  “这事儿碰在你头上,我敢乱逞能么。”石乙脸上的笑容一缓,“但不知道易学友有没有听过‘友谊赛’这种说法,不论胜败,只论过程,小乙便是这么想的。”



  易文面现一丝明悟:“以诗文会友,以琴棋塑情,但在这算珠上……倒是头一次,只因这种技艺,本没什么优美可言,自始至终都是讲求准确。”



  “这理是没错,不过琴棋书画这四样,也是从最初的工具之学发展起来的,工具之学被人熟练掌握运用后,才衍生其美学,都是从无到有的。”石乙微微一笑,“希望以后在算盘得到广泛运用时,也能有这美的转变。”



  “这……”易文迟疑了一声,“琴棋书画四艺存在千变万化,只说文字一道,基础数逾千计,但数字学,基础不过十位,基础如此狭窄,怎好及得上其它四艺呢。”



  思及易文所言,石乙犹豫了一下,随后开口时,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看向燕钰问道:“燕少当家,第二局与第一局之间,是否能休息片刻呢?”…



  经石乙提了一句,燕钰也才意识到,这一问题的确存在其必要性,所以很快点头应了,台上那几个正在布置第二局用物的燕家随从立即暂为退下。



  因为之前与石乙的对话才至一半,易文还等着他接下来还没说的话,不过不等他问,石乙已经主动继续就刚才的事开口道:“小乙一直觉得,任何事物,都存在着美。”



  他说这话,并没有丝毫造作的意思。想他前世在野外训练,身边什么事都没有,就有通体冷硬的一杆枪,除了把它拆卸,仔细擦拭,再拼合,便没有别的游戏可玩了。可即便如此,他还能“玩”得乐趣无穷,把那枪当美人儿使弄。



  话语微顿,石乙接着又道:“数学的确是一门枯燥的学问,但在这世间总还存在一些痴迷喜爱它的人。这除了属爱好的动力促使,还因为有的人发现它的美妙,以及在不停的探究之中,持续不停的扩展这种本属其道的美妙。”



  石乙在说这番话时。内心深处关于那杆被他拆卸重组了无数遍的枪影已经淡了,他的思绪开始走向别处。



  易文脸上的疑惑却更重了。



  “在这休赛的片刻时间里,小乙想请易学友看一样事物。”石乙心里打定主意,再次开口,“仍然是一种小戏法,但是是以最轻微平常的事物。表达不一样的美感。”



  易文迟疑一笑:“那就有劳石学友了。”



  ……



  阮洛前脚刚迈入‘旗还楼’前的半开式围院,也已看见了站在门阶上的两个人。待他下一刻看清了好友王哲身边的那位华服中年人,隐隐识出其身份,阮洛的心不可抑止地狂跳了一下,脚下步履也是一滞。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滞了滞,就恢复了常态,因为他感受得到,那个华服中年人今天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站在这里等自己,那么自己亦可以一个晚辈的礼仪去迎接。



  望着这位多年不见的长辈。他如今已是身份尊贵,眉宇间自然的有一种不怒自威、俯扫天下的气度。但,他在看向自己时,双目中则有着暖和的温度,还有一丝期待的意味。这样的对视,让阮洛很容易地想起了小时侯的一些过往。



  那时父亲还健在。常与这位伯父在大帐中一谈就是一天,说着许多令他感觉晦涩难解的字句,但他仍习惯躲在营帐外偷听。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缩着身子蹲在宽大军帐帷幕后的角落里,倒让他成功瞒迹了好几次。



  然而终有一天,他还是被发现了。当时父亲的恼怒咆哮声瞬间就在他头顶炸开,而同在帐中与父亲一道商讨着什么的这位伯父心情则大为不同,大笑着把他甩到肩头,跑到训马场玩了好一会儿的‘骑小马’



  由这位伯父主动扮演小马,自己则是那到了最后被颠得直吐酸水的小骑士。守在周遭的许多叔伯小哥的脸不知怎的,全都黑了下来……



  那天过后的好一段日子,只要听见一种精铁环扣碰撞发出的声音,阮洛就会心神颤抖。因为这位伯父极少离身、挂在腰侧的一把宽刀刀柄上留出一串铁环,只要他一走动。就会发出这种声音。而阮洛真正怕的,是当这位伯父走近他后,千万不要再玩那直要将人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颠出来的‘骑小马’游戏了。



  直到数年后,阮洛才明白这位伯父当年的举动何其癫狂,并隐约知道,那天父亲与他似是正好谈合了某件事,才使他异常激动,以至于将当时他的大将军的威严也暂时丢却了。但不论如何,每每想起这一段,阮洛便会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很快心里有了打算,阮洛眼中流露出淡淡笑意,继续缓步向前。



  阮洛的父亲阮承纲与王炽有过命交情,早在王炽正式点兵返逼京都之前,阮承纲就已经在王炽的军帐中为其效力。对于王家起事于京都这件重大事项,其中最为关键的两名谋士就属阮承纲和林杉了。



  阮承纲和林杉各有奇才,常聚于一处军帐中与王炽谋事,却并不冲突,因为阮承纲的智谋长处主要体现在军策,是术;而林杉擅长的主要是军工,是器。没有一定的专学基础,林杉所造的军工之奇无人能轻易模仿,而林杉也常常感叹佩服于阮承纲的计谋之妙,诡异多变。



  忆及当年事,阮承纲的主见是动兵戈,彻底斩尽北雁皇廷,以解北边从未停歇的战乱,但这一场计划中的战役,无论是出师之名还是军资补给,都是需要当时的周皇廷全力支持的。然而当时的王炽已经不太相信周皇帝会答应此事,甚至就算答应了,粮草和军资的供应也可能在中途出现断裂带,这对于军团来说可能会造成毁灭性伤害。



  所以,尽管当时阮承纲做出了周密的战书,也获得了王炽的赞赏,但王炽并未同意此出兵计划,还因为怕阮承纲主战的锋芒太露,暂时将他雪藏在一个小营帐里。



  因为战事暂缓。做了执笔郎的阮承纲无所事事,每天净做些代写书信,抄写大军伙房每天消耗了多少斤菜、宰了几头羊的琐碎事。但阮承纲并未因为理想受阻、身份遭贬就沮丧,也没有因此恼火于王炽。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王炽在意的难处的确是太难,王炽肯定也愿意战。



  大家现在都在等一个机会,只是这愿意等待的日子也挺枯燥。



  直到几年后,王炽带着林杉来到北疆军帐,两位谋士一见如故,这样不温不火的事态才出现转机。



  林杉非常赞叹于阮承纲的军策天才。但王炽担心的补给之事也是严酷的事实难题,对此,林杉做出一个非常胆大的设想:如果大周是姓王的人做主,那么王家军北伐之事再无后顾之忧。



  但若真决定了这样做,那就绝非是王家图一时之快意的选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延绵了数百年的王朝要易主,前期需要极为小心的谋划铺垫好一切。而最后若成事,后期的执政也是任重而道远的。



  不论如何,林杉的设想给前头受气、后面受憋、锢足于北的王家头顶捅开了天窗一角,让阮承纲看见了实现自己理想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的前期铺陈,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迂回战线与有选择性的等待。



  要等王家称帝,要等王家至少把周朝廷快要败光的国库充盈起来,年轻一代的兵士也需要时间锻炼……



  然而,世事无常……



  离王家集结的军团真正逼入京都、直刺皇宫还有一年左右的光景时,阮承纲当时所在的军团第十九兵组行至富水郡暂驻。该郡正滞留了数量庞大的难民。这群难民来自许多个不同的郡县,背井离乡的原因大多都是为了避兵灾,却因为突然爆发的瘟疫侵袭停步于此。破败荒凉的富水郡内城大街上,四处可见病死难民的尸体,致使十九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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