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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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夜未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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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会觉得晶莹剔透,自己能把她一眼望到底,靠近了,才发现……即使对那里面的世界一清二楚,却没办法碰触。”他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冻得人快要冷死了,又不想放弃。”

    许合子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脸,蹙着的眉头看着像是在强忍笑意。

    他终于发现了问题:“许合子,你笑什么?”

    “世界冠军也看八点档电视剧吗?”她瞅着他,“这是《逝去的静水》里第十二集男二号对女一号说的话吧。”

    有那么几秒,贺冠军看着她简直一点儿也说不出的话的样子:“这你也知道啊?”

    “知道啊。”许合子淡淡抬起眉。

    《逝去的静水》是最近才播出的一部电视剧,播出头一天就打破了近几年的收视率记录。失去了声音的女主角,站在昔日的爱人面前,却无法把曾经相爱的真相告诉那个男人。分明是最简单的故事,却又这样打动人心。饶是丁小冰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每天八点准时守在电视前,抹着眼泪能用掉半包纸巾。

    最煞风景的是一旁拖地的许合子。丁小冰不满地嚷嚷:“哎哎,挡着电视机了。”她提着拖把踩水:“用笔记本看网上直播去。”

    “笔记本哪有这立体声。这种悲到惊天动地的苦情剧就适合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看。”

    她刚想说些什么,转过头,耳边却传来剧中男二号的声音:“他已经忘记了你……静水。” 男人的声音带着某种残忍,“不会再记得对你这样温柔地笑过,不会再记得曾用那么专注的眼神凝望你,即使从你身边走过也不会停住脚,无法对你产生除了同情和戏弄外的任何感情……就算这样,也不愿放弃吗?”

    丁小冰抽泣着,眼睛几乎肿成了桃子,跟着入戏:“放弃啦,静水。”许合子无语地看着哭成泪人儿的丁小冰。

    而剧中的男二号已经一把抱住女主角静水:“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像阳光下的一块冰。”

    “远远看着,仿佛晶莹剔透,可以一眼将你望到底。”

    “靠近了,才发觉……即使对那里面的世界一清二楚,却没办法碰触。”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许合子说出了昨天对丁小冰说过的话:“既然是已经忘记了的人,何必非要记起。人生难道是一张可以反复擦拭的草稿纸吗?明知道并不是,那么这种剧情,不过是浪费观众感情。”

    “真是冷血无情的女人啊。”贺宵的反应和丁小冰如出一辙。

    许合子似乎意识到什么,笑了一笑,有些抱歉:“我是不是很扫兴?”

    “头一次听到女孩子这样说,只是……有些好奇。”他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嗒嗒”地落在她的白色大T恤上,“被爱人忘记,又失去了声音,那么可怜的人生,难道不值得同情?”

    “被爱人忘记,即使千辛万苦到了他面前,又没办法说出真相。这样的人的确可怜。”她顿了顿,似乎叹了一口气,那叹气声太轻太轻,以至贺宵未曾捕捉便已疑似幻觉,“可是,人生是用来可怜的吗?一个人只是为了让别人同情而存在吗?”

    “甚至是……为了被那个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人,高高在上地施舍而存在的吗?”

    “那样的同情,太廉价了。”许合子总结。

    偶尔有几个小孩呛了水,咳嗽得满面通红,她便拿毛巾去替孩子们擦脸,他在一旁替呛水的孩子轻轻敲背顺息。温柔的妈妈,英俊的爸爸,仿佛世上最普通的家庭。

    “所以才答应去给那个人做私人家政?”他忽然转移话题。

    气氛忽然莫名地安静下来。许合子满眼怔然地望着他,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种种情感复杂地交错着。她喃喃着,甚至在一瞬间就要脱口而出什么。贺宵已经接着说了下去:“不想要我的同情,拒绝了我为你们请律师的帮助,宁可低下头私下和那人把事情解决。许合子——”

    他叹了一声长气:“你真是我见过最要强的女孩子。”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许合子提到嗓子眼的心忽然一下落到实处。

    四周忽然传来一阵音乐,渐次而响,最后回荡在空旷的游泳馆。贺宵从栏杆上起身:“这是闭馆音乐。”

    孩子们像小鸭子似的从水里冒出头,一个个浮到岸边。有个中年女人从护栏外推门而入。贺宵走上前,与她握手:“李园长。”

    许合子被他碰歪了鸭舌帽,连忙用手扶正:“您好。”

    “贺先生,这是你的女朋友吗?”对方笑容温和,“你好,我是正心幼儿园的园长。今天真的要谢谢贺先生了。要不是他及时来做志愿者,孩子们恐怕就不能出园。”

    贺宵在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海城的日子太无聊,我在网上看到的志愿者招募。”

    话未落音,一群浑身湿漉漉的孩子已经围上他们,“小爸爸”“小爸爸”地叫着。

    李园长对她打趣:“还是贺先生有法子,才用了半天时间就和这些孩子混在一块。将来一定是一个耐心的好爸爸。”

    许合子刚想开口,他却一把揽过她的肩,神情笑眯眯的:“李园长,我先替我女朋友谢谢你。”

    两人跟着李园长走到海洋馆的门口,近九点的夜里,繁星漫天。九月初的风中有隐约的花香,家长们将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地带走。许合子刚要舒一口气,却发觉一个瘦小的身影藏在了黑暗中。那小男孩乌黑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小妈妈。”

    李园长连忙牵过小男孩的手:“不好意思,这是郑天。他的外婆住院了,所以这几天一直没人来接他。”

    “外婆住院了?”贺宵好奇,“那么他的父母呢?”

    李园长面露尴尬,倒是郑天自己轻轻出声:“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顿了顿,“爸……爸爸已经很久没来看过我。”

    三个大人都有了一瞬的短暂沉默。最先打破沉重气氛的竟然是许合子,她弯下身:“郑天,告诉小妈妈,刚才为什么想向我要蛋糕啊?”

    郑天瞧着她,好半天才出声:“今天是我的生日。”

    许合子一副毫不意外的神色:“小妈妈变不出蛋糕,不过……咱们一块儿去做蛋糕,郑天会不会介意呢?”

    这回连贺宵也诧异地低头看着她。

    许合子牵着男孩软乎乎的小手,压低声,眸子明亮而温润:“别太吃惊,是做兼职时送的蛋糕坊活动券。”

    去手工蛋糕坊的路上,贺宵双手握着方向盘,眉梢微抬,止不住地打量她。

    许合子坐在副驾上,察觉到他有话想说:“怎么了?”

    “你平常还出去做兼职?”

    “康复按摩中心是轮班制,一个月我只做二十天。”她神情平淡,“到了每年年底,老板通常会抽出两个月离开海城。所以只要一闲下来我就会不停地找工作。”

    “蛋糕坊也去做过兼职吗?”

    她似乎笑了一笑:“当然,手工蛋糕坊的工作是最轻松的,只要帮客人们提前准备好各种原料,然后就可以一直坐在旁边发呆。”

    “不过……这样的好事,不是经常有。”

    后座忽然传来“啪嗒”一声,两人扭过头去看,郑天立刻放下手中的小玩意儿,朝两人扮了个大大的鬼脸。许合子被逗乐了,快乐在这样的夜晚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他凝望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微微的波澜:“许合子。”

    “嗯?”

    “为什么每次离得你近一些,再近一些时,就忍不住会喜欢你多一点,更多一点?我……”

    结果他的表白尚未完成,便被趴在车窗边眼睛一亮的郑天打断。

    “到了!小爸爸!”

    蛋糕坊的员工似乎又换了一批,没有人认识许合子,于是纷纷诧异于这位年轻女客熟练的动作。贺宵揽着她的肩膀,和人胡乱解释:“我太太在家经常做点心烘焙。”

    对方恍然大悟一般:“那您和您的孩子,一定非常有口福。”

    正在打蛋的许合子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贺宵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替她将滑落在脸侧的长发顺手捋到耳后。

    手工蛋糕坊外是一个露天小凉台,摆着三两张竹椅子,星空很美,夜风中似乎带着清凉甘甜的花香。一盏小小的灯,透出柔和的黄晕,充盈着小手工间的每一个角落。

    渐渐地,专心地填果酱袋的女人的剪影,和正在飞快地用打蛋器胡乱搅拌面团的年轻男人的影子,似乎缓缓重叠到了一起。而小郑天在一旁的白纸板上涂着待会儿要做的蛋糕花样图案。

    凑得近,他闻见了她衣上烘烤甜品的香气。一定是上一位客人留下的,贺宵忍不住低下头,下巴几乎要戳到了她的肩上,却又在她飞快扭头的片刻,咳嗽一声,勉励维持一本正经地搅着面团的样子。

    “你今天为什么总是在笑?”

    “大概是因为真的开心吧。”

    “帮一个陌生的孩子完成心愿也值得这样开心?”

    她捏着果酱袋的手似乎顿了一顿:“小时候……从来没有过一家人在一起的回忆。我从一出生,也许就是个被讨厌的孩子。”

    “嗒嗒”的搅面声忽然停住,贺宵看着她。

    许合子脸上渐渐浮出一丝艰涩的笑容。对一个大孩子般的男人,一个无论什么时候见到总会眉目明朗如灿阳的骄子,这些话其实并不合适吧。

    她抬起的头又渐渐低下,将剩下的话一语带过:“我记得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还是十四岁那年……可是替我过生日的人,一定已经忘记了我。”

    “后来已经自立的我,可以挣足够多的钱买很多蛋糕,可是那种心境却永远没办法忘记了。”转头凝视着抱着画板乱涂的小郑天,许合子的目光柔和得仿佛夜风拂过的池水,“所以,明明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为什么不去满足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让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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