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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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夜未眠-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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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合子握着相框,指腹轻轻摩挲过照片的边缘,垂下的眼中掩饰了许多神情。

    他见她一直蹲在地上,忍不住微微皱眉,走上前刚要拍她的肩,却被她猛然起身的动作惊到。等看清她手上握的东西,他的神色渐冷。

    “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有意的。”她解释,“刚刚取医药箱时,不小心撞倒了它。”

    他没有说话。她却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张照片……很重要吗?”

    乐铖白从她手中接过相框,拉开手边的一个抽屉,随手扔了进去。在转身的一刹那,波澜不兴地开口:“一张老照片而已。”顿了顿,沉默着开口,“何况,合影里那人……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何况,合影里那人……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明明是已经知道的结果,许合子的一颗心却渐渐下坠。

    “一点也不记得了吗?”喃喃着,她在他身后自语。

    谁知乐铖白却停住步,微微侧过头:“怎么这么问?”

    许合子回过神,勉强找了一个借口:“大概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用这种眼神看一个人,有些好奇。”他转过头,凝视着她平静的神情足足几分钟之久,才慢慢出声:“我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去看一个女孩子。”

    “明明是不记得的人……想必,也只有一面之缘。因为太生疏,才会在十多年后翻出照片时,怎么也想不起。”乐铖白的口气平淡冷静。

    许合子渐渐舒了一口气,掩饰住心中隐隐的失落,抱着医药箱从他身边走过。

    “不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却突然开口,“你刚刚的样子,真是容易让人误会……你认识照片里的这个人呢。”

    她在一刹屏住息,因为背着身,不知他是用一种怎样的表情打量自己。时光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终于移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将她攥得紧紧的拳头掰开,一根根手指展平,一枚硬硬的小小的东西被放在了她手心。

    许合子迟疑地抬眼朝他望去。

    “这是家里的钥匙。”

    “过几天我要离开海城一趟。”他低着头,凝视着略微有些不安的她,“这里没有人。门库已经输入了你的指纹认证,随时都可以进来。”

    “你那吃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顿了顿,他似乎噙着一丝淡薄的笑意,转瞬即逝,口气是一贯的傲慢无礼,“难道,雇主不在时,家政人员就可以吃闲饭吗?”

    乐铖白这一走十分突然,突然到许合子第二天傍晚来时,别墅中已经空无一人。

    小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英文杂志,温过牛奶的杯子仍旧静静地搁置在壁柜上,半露天的玻璃顶洗浴间里,浴池边长短不一的浴巾被随手撂在一旁,缓缓透着光的百叶窗让许合子一度以为外头的天色还早。

    无意中按下遥控器,谁知LED显示屏上却跳出了未关闭的画面。

    乐铖白的私人生活向来十分讲究,就连庭中栽种的花木,也是由专门的园丁按期打理。因此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洗浴间造置得如同小型休闲室,许合子并不奇怪。

    她忽然想起,这人是天生的身娇肉贵,少年时自己寄居于乐家便时常惊诧,世上怎么会有被宠得这样娇气的孩子!而纵使隔着多年的陌路,他骄纵的脾气却一点也没变。

    抬起头,正要去关掉屏幕,许合子握着遥控器的手却忽然停住。

    屏幕中的自己,似乎有些无措,犹豫着按了几下门铃。片刻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上端的摄像头,于是对准脸。

    “乐先生,是我。”

    而后便是漫长的等待,等待中自己的神情似乎有些发怔。

    一分二十六秒。

    画面戛然而止,屏幕全黑。几秒后,重复的画面又开始不断播放着。

    这场景再熟悉不过,是她头一次来这里,因为些许的不安,甚至是手足无措,整个人紧绷着,甚至没有微笑。那之后乐铖白便在安保系统中输入她的指纹,从此省去了不少麻烦。

    她记得他曾经在客厅中观看过这段录像,在她进门的一刻便及时地关掉。因此一直以为,录像只是安保系统中的一个环节,全然没有想到,乐铖白是刻意拷贝进档中的。

    许合子盯着巨屏看了整整几分钟,握紧遥控器的手又渐渐松开。“吧嗒”一声,遥控器应声落在了浴池边。她慌忙去拾起,跌落在浴池里。浴池很大,扶着池缘起身时,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许合子点开画面看了最后一遍。

    屏幕中,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些许的犹疑。

    “乐先生,是我。”

    “先生,我姓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许合子……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在游艇那次之前,我们就已经在哪里见过了,是不是?”

    “许合子,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就算不认识,那么……也一定在哪里见过。”

    是……想起什么了吗……

    还是,那些连自己也骗不过的眼神出卖了什么……

    许合子正出着神,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划亮来电显示,是贺宵闪动的头像。一边折着毛巾,许合子侧着头夹住手机:“什么事?”

    “猜猜我在哪儿?”

    那头风大浪急,隐约可听见水声。而贺宵的声音里除了飞扬的笑意,几乎再没有其他。

    她反问:“海上?”

    贺宵听得哈哈大笑:“哎哟,傻妞。你怎么这么好骗。”

    她静下心,仔细又听了片刻:“训练区?”

    儿童乐园这头的贺宵正得意洋洋地指挥着一群小毛头抬高水枪,相互射击,自己却从水中半站起身,大步迈向了一旁的池子边:“再猜。”

    许合子笑了:“你打算卖多久的关子?”

    “孩子们吵着要妈妈。”毫无关联地,他忽然说了一句,口气似焦头烂额,“我骗他们,等会儿就变一个妈妈出来。”

    她神色微怔间,贺宵那头已经换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

    “小爸爸,你什么时候把妈妈变出来呀?”

    “别着急,小爸爸在想,要变出一个什么样的妈妈给你们?”

    “变一个会做蛋糕的妈妈!”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忽然加入。

    “蛋糕蛋糕!你怎么成天老想着吃蛋糕啊!”小姑娘凶他,“真馋。”

    小男孩没吭声。

    那边水战已经到了敌我厮杀的消耗阶段。

    “郑天!我方已经被攻克,快来支援!”

    贺宵揉了揉小毛头的脑袋,训他:“快去快去。”一边继续对着手机讲话:“你看,我可快被逼得没辙了。”

    许合子和他聊起天:“不是要做绝世情圣吗,怎么又当起了一群孩子的爸?”

    “所以才不能找别的女人当他们的妈妈啊。”他似乎唇角噙笑,真是十足的理所当然。

    许合子四两拨千斤:“麻将搭子还是原配的好。”

    “行啊,那你得当我一辈子的庄家。”

    她终于有些吃惊:“你还会打麻将啊?”

    “许合子,这都什么年代了,麻将早在20世纪初就被带到了美国。”他笑得更得意了,隔着电话,她似乎能想象到他飞扬的眉角,“我的麻将是祖母教的。她老人家从小摸牌长大,一家子里排行老幺,大户家的小姐,总有一群闲来无事的姨奶奶作伴,一来二去就上了眼。当年从广东和人私奔赴美那会儿,还不忘在衣箱子底塞一副全象牙手工雕麻将。听我祖父说,当时轮船上很挤,她怕箱子被人偷了,成天抱着怀里。一趟下来连去甲板上吹风也没几次。”

    许合子忍不住问:“老人家到了美国岂不是很寂寞?”

    “所以连唯一的小孙子都被带成了麻将搭子。”

    她被他逗乐了,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渐沉的天色:“上哪里找你?”

    “儿童海洋馆。”

    许合子到水战区时,贺宵正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她不由自主地停步,打量着正聚精会神的他。贺宵一身帅气的防水冲锋衣,泳镜半摘下,搭在耳边,高高卷起的裤脚下是黑亮的防水靴。

    “报告小爸爸司令!”

    “什么事!”

    “郑天他诈死!”

    一直闭眼沉在水中的郑天终于忍不住冒出小脑袋:“你才诈死!这叫军事战略!”

    “胡说,你就是在骗人!”

    “电影里都这么演!”

    站在指挥台上的贺宵吹了一声口哨,竭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些什么。郑天的眼睛忽然一亮:“咦,那是不是小妈妈?”

    贺宵回过头。穿着白色叮当猫大T恤和浅色牛仔短裤的许合子摘下鸭舌帽,朝他轻轻笑了笑:“你好啊,贺宵。”

    贺宵被水枪乱扫而过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珠子却仿佛琥珀一般纯净,望着她时,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许合子走上前,摸了摸已经爬上池边的郑天的脑袋。郑天盯着她空空的左右两手,神情很是失望:“小妈妈,你怎么没带蛋糕啊?”

    贺宵的脸色略有尴尬。一旁的小姑娘已经恶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耳朵:“郑天!”

    许合子弯身蹲在他面前:“小朋友,你叫郑天?”

    郑天低低“哦”了一声。许合子笑了笑,正想说什么,旁边已经有人过来扯着他的衣角:“郑天!郑天!快去打水仗!”

    贺冠军看着小屁孩跑远的身影,嘀咕了一句什么。许合子看着他,他的神情似有无限感叹:“你和孩子说话时,真不像平常的样子。”

    她站起身,随意地靠在栏杆边:“哦,我平常是什么样子?”

    “平常啊……”他俯近身,靠得越来越近,鼻尖几乎相碰,却在许合子丝毫未波动的眼神中大受挫败,“平常的许合子,像阳光下的一块冰。远远看着,会觉得晶莹剔透,自己能把她一眼望到底,靠近了,才发现……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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