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凉夜的花样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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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凉夜的花样年华-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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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要命。
  她不能再这样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与其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毁掉她的爱情,不如由她自己亲手来写这个结局。
  杜凉夜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剑,铿然一声轻响,雪亮利剑出鞘。她自明亮的剑锋上看见自己的眉眼,炯然且决绝,有酷烈的杀气流露。
  与此同时,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长空,少顷,惊雷滚滚响过耳畔。
  她欲在雨滴落下之前跨进家门,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击掌声,一道人影消失在偏门转角。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缓步跟了过去。
  小屋里坐着姿态各异的五个人。
  贾老四歪躺在椅子里,半闭着眼睛,永远是一副懒散的,快要睡着的模样。
  冯二正襟危坐,面色冷峻,仿佛随时准备去见什么大人物,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景门的老大司马卓是一个非常消瘦的老头,眼窝深陷,像两个黑洞,很能给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种威慑感。一众人里唯有他对杜凉夜最是尊敬,甭管这种敬意是否真诚,至少他愿意做出姿态,有些人连姿态也不屑作,比如这两个黑色劲装、佩带短刀的年轻人,经常能在老张的屁股后面看见他们,叫什么来着?杜凉夜想了一下,哦对了,周梦寒、杨初雪。
  周梦寒抢先说话了:“我们要为张老大报仇!”
  杨初雪立刻表示同意:“不错!为了这伙肥羊,咱们跟老大辛辛苦苦熬了半年,眼看这块肥肉就要到嘴了,却让别人给抢去了。”
  周梦寒唱和道:“老大这个时候死,实在太他妈的冤了,让别人平白捡了个大便宜。”
  其余三人默不作声。
  杜凉夜当然知道他们的这个别人指的是自己,却不露一丝声色,淡淡道:“你们到底是要替张老大报仇呢,还是要替他报冤啊?”
  周杨二人一愣,道:“自然是替老大报仇,咱们……”
  “很好!”杜凉夜有力地截断他们下面的话,“那你们现在就去替张老大报仇吧。”
  二人又是一愣。
  杜凉夜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人分别是死门天干甲乙两组的组长。那两组人马依旧归你们调遣,去吧!”
  小屋里异常安静,一盏烛火摇曳过众人的脸,显得各怀鬼胎。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夜风携夹着惨淡浓云寸寸逼近,星月立刻识趣的收敛了锋芒。
  周孟寒和杨初雪互看一眼,终于昂首走了出去。
  杜凉夜沉默一下,淡淡道:“张老大在这个时候被杀,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但这也提醒我们,对手不容小觑,各位万万不要大意。我本想明日再找各位谈谈,既然大家都在,我就把话一起说了。”
  她踱步到窗边,道:“王爷突然调我来洛阳,我知道你们都很有意见……”
  这时,冯二张口欲言,杜凉夜抬手阻止他,微微一笑道:“不必否认!就是换作我,也是要有意见的,辛辛苦苦的功劳被别人抢了,没有意见那才叫奇怪呢。不过——”
  她停顿下来,目光倏忽变得锋锐,一一扫过眼前的三个人,语音蓦地清坚凌厉起来:“我希望三位,能够把这些牢骚,意见统统先放到一边去,不要让它影响了你们的情绪和判断,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的敌人要面对,解决了他们,再来算筹大家的功劳也不迟!”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司马卓出声了:“杜统领说的对!老张要是沉得住气,安分一点,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贾老四懒洋洋地睁开眼,问道:“一切还是照原计划?”
  杜凉夜沉吟道:“老张死了,他的位置由冯二爷暂时顶上。凤凰就交给贾四爷负责了。其他照原计划进行。”
  少顷,冯二挥袖灭了屋内的灯。
  雨,终于落下来。
  




第十章(上)

  雨势很大,风更大,整个洛阳城都笼罩在一片巨大的疯狂的雨幕里。
  杜凉夜搬了张椅子在廊檐底下坐着,偶尔一阵狂风席卷了雨水劈头盖脸打过来,她也不躲不闪,神色木木的,好像也不觉得疼。
  这可把随伺的丫头怜香给吓坏了,连忙拿了雨披给她穿了,又反复哄劝好一阵子,她却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听见,神色木然地望着南墙下的一株桂花树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怜香待要下楼去禀告老爷,她却说话了:“你去休息吧,我坐一会儿。”
  声音清泠泠的,没有语调语气可言,听不出任何感情。
  怜香没办法,只好搬个凳子在旁边陪坐着。雨势惊人的大,风吹得周遭树木哗啦啦的响。劲风夹杂着冰凉的雨点迎面打得两颊刺痛,火辣辣的疼,更兼晚秋寒意侵体,这真不是闹着玩的,她忙起身再劝:“小姐,您真的不能——”
  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一阵狂风猛扫过来,将她后面的话硬生生扑回喉咙,差点回不过气来。
  杜凉夜淡淡道:“你自己去睡,不用管我。”
  怜香无奈,只得进房去,但她哪敢真的去睡,便披了一件厚衣裳在窗户边上坐着,方便看顾小姐。
  早几年,她就觉得小姐的脾气有些怪,这次回来后,感觉更怪了,完全不像个姑娘家,都二十出头了仍然不找婆家,老爷居然也不着急,真是的,唉!整个洛阳城,再找不出这么大的姑娘了,这个年纪的女子,要不是流落勾栏梨园之类的地方,都已经做了孩子的母亲了——怜香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些怨气。其实也难怪她有怨气,她今年都十八岁了,换作别个丫鬟,早就跟她们的主子嫁出去了,唯独自己跟了这么一位奇怪的主子,眼看就要步她的后尘,成为老姑娘了。
  她怀着一腔思春的幽怨,恍恍惚惚的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只见天光大亮,温煦的阳光自窗口洒进来,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全身酸疼得不敢动一动,忽而灵光一闪:“小姐!”
  步履跄踉地把门一看,廊下只余一张椅子,小姐已经不知去向了。
  天地被雨水清洗了一整晚上,空气闻起来格外新鲜。她深深吸一口气,走到栏杆前一看,只见满地断红残绿累累积了满园,南墙根下的三株桂花树,树叶碧翠欲滴,可那最后一季盛开的细白桂花也落了个干干净净,尽数化作尘泥,再没有一点儿了,连残香也不闻一丝。
  她站了一会儿,正欲下楼忽然想起搁在后排窗沿上的两盆菊花,天啊!那可是小姐最爱的花,连忙奔过去一看,窗沿上哪里还有花盆的影子。她趴在窗沿上,探头朝下看,这一低头,猛地瞥见墙外的树荫里隐约有个人影,看不清面目身材,单觉得那人服饰华丽,气势不凡。
  那人好像感觉到她的注视,举头看过来。
  她本能的往后一缩,在窗后静立一下,到底没能按捺住好奇心,又探出头去看。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几点阳光在树叶间跳跃,刚刚那道身影仿佛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嬉笑打闹之声,颇有些肆无忌惮。她微一皱眉,疑惑是谁这么放肆,忽然想起今天是重阳节,老爷和小姐肯定是去陪那位范大人了,难怪下人们都活泼起来了。
  但是,她猜错了。
  杜凉夜并没有陪着范大人去巡查,而是独自漫步在洛阳城外的水域。她身穿一件纯白的广袖长袍,腰束一抹绛红镶珠带,尤为鲜艳夺目,越发衬得人神彩飘逸,秀色夺人。
  她踏着潮软的水草,微微感到有点儿头重脚轻,伸手摸摸额头,烫得厉害,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来——那么大的雨,怎么就没把她淋死过去?或者干脆彻底病倒动都不动一下也好啊,偏偏这样半死不活的,脑子稍稍清醒一点,理智就纷纷回来。还有老张,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这事若是出点儿岔子,漏掉个把鱼什么的,她连个推诿的人都没有,真正是把她唯一的退路也给堵死了,一点念想都不留给她。偏偏杀死老张的人还是慕容秋水,这等于是他逼得自己无路可走。
  杜凉夜的心里悲哀极了。
  她步伐沉重地朝那座废弃的宫殿走过去,在一堵残败的墙根下站了良久。阳光从她的背后照过来,将她的影子投射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成直角,像被人拦腰斩断似的,又像是上半身和下半身彼此叛逆,到一种剑拔弩张无法调和的地步,感觉极之怪异。
  终于,她缓缓抽出宝剑,在左下角的第三块青砖上划了一个圆,然后在圆里画一个叉。每一下都非常缓慢,好像那剑有千斤重,而她不胜重负——这本是她对慕容秋水敞开的一扇门,现在却不得不亲手把它堵死。
  完成这个动作,她退后一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冷严,容颜惨白无一丝血色。然后,她转身离开了废殿,动作敏捷地在芦苇丛中穿梭。渡过彼岸,蹲下身子在河边用丝帕洗了一把脸,让冰凉的河水稍稍消减一下额头的热度。
  忽然,她似乎觉察到什么,一把将丝帕从脸上扯了下来,睁眼就见澹澹水波之中一抹修长倒影。慕容秋水临水而立,风神俊秀,清澈眸中带着一种皎花照水般的温柔,微笑望定她。
  她仰着脸,有些呆呆的,细致白皙的肌肤上蒙一层薄薄水气,被早晨的阳光一照,整个脸庞都发出淡淡的微光,柔润纯净。看在慕容秋水的眼里,既柔和又圣洁。
  杜凉夜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来找她,脸上却浮起温柔的笑意,但不知道怎么的,笑容里格外有股悲哀的意味。
  两人并肩向前走,她走在他的身边,心里空荡荡的,明知道幸福离自己一尺之遥,触手可及,可是她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像流水一样的淌过去。她知道他的心意,他也知道她的,可是他们这两份一模一样的心意,无论如何也汇不到一处,拧成一个共同的结。
  她恍恍惚惚的,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昨日下午在凤翔客栈听到那句话,心里更加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的风流不羁,她是一早就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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