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代课教师的辛酸血泪史:沙滩上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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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代课教师的辛酸血泪史:沙滩上的鱼-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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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丝瑜的父亲曾到那儿办过事,她心里有些清楚了,分析道:“也难怪,这事又不可大张旗鼓地发文通告,生怕其它地区的人吵。那个小镇可是国际性家纺贸易中心,辐射带动周边人民富裕起来,有很多成为资产过亿的大老板,都是T市的纳税大户,上缴了不少钱财,政府总算有个理由回报他们呀,且企业家向政坛进攻的多的是,他们联合行动的力量比小小的教育系统可要管事得多。最重要的是这块风水宝地被N市兼并后,教师的工资不再属于T市财政拨款,T市政府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这样的事?每个人都被深深震撼着,现在想吵都来不及了,他们已是N市的人,T市政府和教育局又会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哎,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呀!”汪然难得地显出如此沧桑,她叹了口气。

  陈丝瑜想起自己曾做过的梦,那个沙滩之鱼的梦,就对朋友们说:“现在我真觉得咱们啊,就像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海水什么时候涨潮,就把一些鱼儿冲回到海里,同时也带去了各种令人恶心的杂物,能爬的也靠着自己的脚爪爬回到海里,只剩下咱们这些没腿没脚的鱼儿们傻傻地等待着,祈盼海潮的来临能将我们带回海中,只可惜浪涛将我们冲击得越来越远。我们的耐力究竟能坚持多久,再耗下去,我们快成鱼干了!”

  钟远黎也想起陈丝瑜曾经画鱼的情景,说:“看来你毕业时就未卜先知了,不知是不是对我们的预警。”

  大家又静默了很久。

  四人一起前往梦婷家,她们坐在吴澜舒适的靓车里,看她娴熟轻巧地驾驶着,心里感慨万千。

  来到秦梦婷家,阳光照着她清瘦的脸,一直是与世无争的脸。她还在自顾自地唱着儿歌,吴澜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反映,不禁鼻子一酸,眼泪直往下流。她们曾是最好的朋友,走了不一样的路,遭遇的却是迥然不同的命运,现在连面对面都不相识了。

  秦梦婷母亲轻轻说:“还是你的命好,你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唉,我的梦婷命太苦……”她有些哽咽,抹了抹快要掉下的泪,强打起精神,“这样也好,她可以完全像孩子一样始终陶醉在自己欢乐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烦恼与忧愁。”她似乎也在安慰自己。

  钟远黎感叹着:“梦婷是咱们中间最用功上进的一个,最纯洁无瑕的一个,却是最不幸的一个,其实即使她现在清醒着也未必能够转正。”

  陈丝瑜接下去:“是啊,我们已经咨询过了,今年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到大专文凭的代课人员与进修校提前实习的人一起转正的说法,进修校的人都成正式教师了,我们还在代课,白希望了一下,弄得我们这些人不上不下。梦婷若清醒着也是继续受害,现在她带着梦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是一种解脱。”

  汪然一直无言,不过总是走出去接手机,可以看出她现在确实很忙。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七章 决定远离(2)
从秦梦婷家出来,吴澜说,时间还早,可以到哪儿去玩一会儿。

  为了陪陪这个城里的朋友,钟远黎说,就到前面一座茶楼里“炒地皮”吧,那座茶楼环境很好,她妹妹上次同学聚会就在那儿。钟远曦凭着自己的闯劲,终于觅得一家大型企业的会计职位,只在年底忙些,平日很悠闲,工资又高,说自己幸好未听那个电话去到中学代课,听说中学代课也只有三百多元,她闲暇之余帮几个小企业带着做做帐,还有一笔不菲的外来收入呢。

  陈丝瑜点头同意,只要把孩子带在身边就行,忙碌的卫曾征无所谓她在还是不在,两人的感情一直不能升温,他们之间现在悬殊太大,所以话不投机半句多,完全形同陌路。

  汪然称她真的没空,手机又不停地唱起来,大家笑她一定是男朋友等急了吧。她不露声色地回答,若是男友,我会第一时间带给你们参谋的。

  陈丝瑜没有说话,她只是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汪然。汪然的目光心虚地从她肩头滑过,滑向茫然的深处,随即匆匆下了车离开,她颈脖中淡绿色丝巾在风中飘逸。

  陈丝瑜不经意地转过头,隐约看到那绿丝巾停在远处,一个男人搂着她,而她又主动拉起男人的胳膊,步履轻盈地登上旁边一辆轿车,一辆在阳光下反射着强烈光芒的豪华车。

  陈丝瑜垂下眼帘,味同嚼蜡,这两年汪然玩青春并未有根本性的改观,只得转战另一高人。陈丝瑜的心里充满悲哀,曾经最真挚的好友在慢慢偏离轨道,越陷越深。 

  钟远黎坐在副车座指着路来到一家叫“幽幽茶楼”的地方,陈丝瑜说只有三人怎么好“炒地皮”,钟远黎便打电话约了她的一位新同事,这才走向茶楼。

  陈丝瑜觉得这儿似乎有些熟悉,猛然想起这儿就是曾经的咖啡吧,是她与卫曾征相遇的地方,只是未隔几年,几易其主。商场如战场,世界本就没有永恒定律,她和卫曾征也是如此,未达到一定温度的感情在世事变迁中更是经不起考验。

  大家安顿好陈丝瑜的孩子在旁边小书厅看图书,便在小厅里等候。“炒地皮”是现在很流行的打牌方式,既无需用钱作赌注,又很能打发让人心生恐慌的时光,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害怕恐慌,害怕烦燥。

  不一会儿,一位很年轻的小女孩走来,刚毕业没多久,一脸的稚气。钟远黎介绍她叫吴楚菲,作为应届毕业生在T市人才市场算是走了一转,准备明年再走一次,这比钟远黎她们要幸运多了,她们是不明不白地就被忽悠到农村代课这么多年,根本未有这样的机会在什么人才市场露个脸。

  吴楚菲在人才市场中又是笔试又是面试,折腾了一翻还是落榜了,今年六百多人争抢三十多个正式教师的名额,毋庸质疑谁的脸大,谁的腿粗就在此一搏了。有的知难而退,像钟远曦未参加什么市场就改弦易辙,换了另一种专业的工作,有的虽被淘汰,但教育局又怕人才流失,又没有透明的编制指数,就给了他们两年人才市场选择的机会,答应第一年可到各学校做代课教师,第二年再来竞争,所以吴楚菲像钟远曦一样也接到去代课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有一部分涉世未深的毕业生和陈丝瑜、钟远黎刚毕业时差不多,满怀憧憬,存在侥幸心理,想第二年再打拼,甚至就这样做起了教师梦,吴楚菲就是其中的一位。明明从娘肚里出来就是这个命,还不识实务地去挤这扇门,这大概就是那些“认死理”人的共性。

第十七章 决定远离(3)
牌局开始,陈丝瑜一边抓牌一边说:“现在连应届大专、本科生都难分配,我们这些老掉牙的留守分子更没戏了!”

  “教育局对我们这般人已经完全不了了之,这是一种不作为行为。在有些地区实行以政府官员的作为程度论工资,不作为就无工资发放,我觉得这一点实在开明。我们T市样样都要‘学赶超’,华而不实的事情一大堆,歌功颂德的报道到处飞,为民办实事却太少。”钟远黎跟着抓牌,尖锐地批驳道。

  吴澜说:“前时,我在电视中看到某省好几名大学生控告当地政府与教育局不作为,致使他们已大半年未有工作。”

  陈丝瑜摇头笑笑:“现在的大学生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走到哪儿,闯到哪儿,比我们那年代要厉害多了,知道运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可是我们那时候,刚从学校出来懵懂无知,《劳动法》也是刚刚颁布,还没有深入人心,也就不会想到要运用这种软武器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且刚开始的《劳动法》各项条规还不太健全,很容易在这里面打个擦边球,我们又被传统教育驯化得过于服从。而现在,人们的维权意识越来越强,学生们在这个经济浪潮中又有了足够的适应能力,所以他们豁得出去。”

  “最主要是我们那时的人们很少议论报酬,更多谈奉献,且也是经济杠杆起的作用,代课教师与正式教师差别不是太大,应该说那时代课教师为教育作出的贡献,与他们获得的报酬是相当的,所以工作比较安心。”钟远黎此时的语气似乎是个好几十岁的老者,她是主家,扣好牌之后首先钓主,牌太差实在无从下手。她继续道,“可现在代课与正式教师薪资的双轨制越拉越大,当我们这批人反应过来时所有的锋芒已经被拔掉了,所有的锐气都被锉光了,而他们就不同,从一开始就清醒得很,从一开始就认清了形式。”

  “不知我再代下去的话会不会也将失去斗争力。”吴楚菲有些担心,犹疑地放下一张牌。吴澜压住她,出的是一张大宝,随即说:“我看你们都不要再代了,这样下去你们真是白活了,特别是你,”她对着吴楚菲,“趁现在年轻,不要往这套子里钻,外面的世界才精彩。就算是个正式教师又怎样,日子现在也不好受,都是独生子女,说不得又碰不得,难以教育。”

  陈丝瑜也没有出色的牌,有气无力地跟了一张,说:“其实我们也不提转正了,就退而求其次,为我们加点工资总行了吧,代课收入甚至不足以养活自己,儿子上幼儿园一学期的学费就要了我半年的代课津。”

  大家默不作声,原地踏步的二百元使她们成为T市最穷的人。贫困不仅在物质上剥夺了一个脑力劳动者应该享受的待遇,而且也严重影响到了她们应有的尊严。她们可是在市场经济大背景下生活着的,若是处于与外界隔绝的山区中,大家都差不多的贫困也就平衡了,然事实不是这样。人都是不患贫而患不均,“尊严”,就是在均衡的劳动分配中显现出来的。

  她们打了一个下午,已是黄昏时分,吴澜要走了,自己开车早已缩短了两地的距离。望着她衣锦还乡来接父母上城,陈丝瑜和钟远黎的心里百感交集,同样有父母,她们却不能给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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