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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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云-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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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中央一群舞姬跳着夸张热情的西域舞曲,艳丽的服饰,挑逗的眼神,摇曳生姿的腰肢,看得一众将士魂授色与,更有定力不强的年青人哈喇子直流。余生亦是一副自得表情,眼神掠过面前角色艳姬,不时点头赞叹,偶尔还与身边随从交流一番,仿佛很有兴趣。
  李闻持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笑,眼睛朝前方凝视,目光却不在这群舞姬上。陆子澹一如既往的淡定表情,望着舞姬浅浅的笑,瞳孔里印着她们婀娜的身姿,但他的眼神,却和任何时候没有两样。余生可以发誓,当初他望着自己微笑的时候也正是这副表情。
  只有陆谦的反应比较有意思,年青人一脸涨得通红,头恨不得低到桌子底下,钢牙紧咬,表情严肃,像是要跟谁打架一般。更令人寻味的是,他一边握紧拳头,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什么,声音大了些,他身边的陆子澹陡然一震,原本就苍白的脸布上一层云雾,星眸迷上淡淡阴影。余生一下子来了兴趣。
  “报——”一声长长的传令声打断了余生的思绪,帐外,一红衣小兵紧张地跪下行礼,“报,古浪急报,狼盗袭城,已围城两日,请求援兵。”
  李闻持浓眉一扬,让侍卫接过传书,随意浏览一遍,淡淡道:“知道了。”
  余生闻言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眼皮眨个不停,想起前几日收到的消息,古浪,该不会是——?
  拳握得紧了些,望向正座上漫不经心的李闻持,发现他犀利的眼神也朝自己射来。于是,挤出波澜不惊的笑容,慢条斯理道:“早听说这群狼盗杀人掠货,无恶不作,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袭城,这不是自取灭亡吗。古浪乃河西重镇,想必城守严密,他们必定无功而返了。”
  李闻持随意地摇摇手里的纸卷,缓缓将它压在案几上,沉声道:“古浪城驻兵三百,城守甚严。”顿了顿,望着余生的双眼继续道:“围城狼盗千余人,均狼牙铁骑,古浪危矣。”
  “属下请令!”话刚落音,下首一年青将领离座而出,跪地大喝:“狼盗猖獗无道,所至处人畜无生,请元帅下令,歼杀恶贼,为我大郑百姓讨回公道。”
  场中顿时一片嗡嗡声,众人交头接耳,意见纷纭,有说立即出兵的,有说羌人压境无暇东顾的,也有左右摇摆不定的。只有李闻持和余生等人一言不发,只冷冷瞧着帐中各位,不知到底是何想法。
  “狼盗人数如此之多,双方实力悬殊,这信送到的当儿,古浪城怕是早就陷了。我看如今之计,不如从京城调兵,由东至西,反倒更合理。”说话的是李闻持军中幕僚,年岁有些老了,但言之在理,众人一听,也纷纷称是。
  只有余生在一侧剑眉深锁,欲言又止。
  舞姬退下,方才的歌舞升平顿时消失,余生不方便再留在帐中听他们商讨军事,正待告辞出门,又有一黑衣男子匆匆进帐。余生望着他径直走到陆子澹身侧,递上一小小竹管。陆子澹眉目含笑,眼中一片温柔,看得余生一怔。
  迅速拆开竹管,展开纸卷,只看了一眼,刚刚还盈盈笑眼的男子顿时面如死灰。纸卷飘落,陆子澹霍地一拍案几,竟然硬生生地站起身,微微摇晃几下,一步步走到中央,虚弱而坚定地说道:“臣请命征讨狼盗。”
  满屋的将士都呆住了,从来没有人见过如此失色的陆子澹,更没有知道从来都坐在轮椅上的他原来是可以走路的。连李闻持也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起身奔到他面前,将他扶到一旁坐下,“究竟出了何事?你且慢慢道来。”
  陆子澹却不说话,只倔强请命。李闻持抬眼朝帐中人使了个眼色,众人马上会意,纷纷告退。余生虽有心留下一解其惑,但实在找不到理由。不情愿地一步步挪到门口,忽听到陆谦一声惊呼,“什么,流云在古浪?”
  募地回头,陆谦手里握着那张纸卷,一脸惊惶失措。
  似乎明白了什么,余生嘴角浮出笑意。然后,果断地转身,昂手一步步走到陆子澹身边,朗声道:“若瑞王爷出兵,能不能我算上一份。”
  李闻持忽然抬头,凛冽的眼中射出阵阵寒光,直直地刺入余生的眼中。
  余生笑,“瑞王爷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戏弄的意思,只不过,我家那调皮的弟弟现在怕也在古浪城里,我若不发兵,等他回来定要跟我大闹一番的。”
  李闻持尚在皱眉,陆子澹眼中忽地一动,沉声道:“据我所知,余宰相数代单传,并无兄弟姐妹,您所指的弟弟莫非是——”
  “就是他了。”余生哭丧着脸道:“易冲那小子不好好在幽州待着,非要出门。什么地方不好去,非要去腾格里沙漠,这不,刚到古浪就给我惹下了麻烦。待我回京,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嘴里是责备的话,语气却甚是得意。
  陆子澹神色稍定,与李闻持相视苦笑,有飞将军易冲在,应该能撑得更久吧。流云,你一定要等下去。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陆谦着急地奔上前,拉住李闻持的衣服,请求道:“瑞王爷,您行行好,就发兵吧。我不要太多人,您就给我四五百,整理好之后马上就动身,要不然流云就被他们抓走了。该死的,那丫头人又笨,身子又弱,大冷天的跑出来做什么,真是自己找死。等我回去瞅见她,非好好骂她一顿不可。臭丫头,死丫头……”
  陆谦一边骂,一边哽咽起来,心里想着刚才那个年老幕僚的话,若古浪城真陷落,那流云定是凶多吉少,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就泪流满面。
  陆子澹面色更加复杂,双拳紧握,筋骨尽显,薄唇紧咬,渐渐垂首。

  离歌(十二)

  十二
  最后还是陆谦领的兵,李闻持拨了一千士兵给他,派了个副将紧随。陆子澹身子尚虚,难以承受奔波之苦,李闻持怎么也不放他走,但他实在坚持,只得派了批护卫在紧跟在先头部队之后。卫国余生也另让心腹将领率五百精英,与郑军共赴古浪城。
  陆谦当晚就领兵出发,日夜不休,风雪兼程,好在西北将士多吃苦耐劳之辈,否则大大吃不消。陆子澹的马车很快就落在后面,任凭他怎么怒斥,大风他们咬紧牙关怎么也不肯加快速度。
  已是围城第七天。
  一身戎装的流云登上城楼,眺望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白色营帐。就在昨晚,实在压抑不住的李成缺不顾易冲和她的反对,偷偷率百余士兵出战,正陷入狼盗陷阱,全军覆没,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如今城头尚存的士兵乡勇不足两百,其中部分还是伤兵,能全力作战的人不超过一百五十人。而面临的敌人——流云对着易冲苦笑着扯动嘴角,使自己看起来不会那么紧张压抑,这七天以来,任凭他们巧计百出,对方均不理会。这让易冲和流云有一种使出浑身解数,发出狠狠一拳,最后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昨晚李成缺突袭失败,唯一让易冲和流云确定的一点是,敌人并不那么急着进城,起码昨晚他们有充分的机会发动攻城,但他们仍然选择不理会。易冲一咬牙冲出城门救回李成缺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与他们一决生死,甚至英勇就义的打算了,可是狼盗他们追到城门口,居然停了。当时城楼上掩护的士兵不上百人,按理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但是他们却白白地放过,若无其事的撤退,然后明目张胆地偃旗息鼓,睡觉休息。易冲把李成缺扔到士兵怀里,转身准备继续作战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在等郑兵。”流云的手抚上城楼上青色的石柱,晨曦下的石块上隐隐透着血色,古浪建城数百年,它们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流血和战争。如今这一次,不知是否将载入史册。“郑兵到的那一天,该是他们攻城之日了。”
  “我不明白。”易冲微微眯眼,微倦的眼中一双黑眸仍闪亮如星。往前走几步与流云并齐,亦学她一般握住城楼围墙,抬头望向敌营,眼中露出迷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利用机会攻城,反而拖拖拉拉,只会消耗粮草,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郑军将至,他们若还不加快速度,势必深受其苦。”
  流云转过头笑道:“卫国想必也有信传到,他们最快也不过三日后黄昏,若两国援军费尽气力,千里奔袭,看到的却是一座刚刚被攻克的死城,心里不知作何感想。许是悲愤有之,痛苦有之,返程时心灰意冷,倦怠不堪。若狼盗再突袭,他们定大乱。如此古浪一失,援军又溃,消息传至京城,那贪生怕死的富豪京官们还不慌成一团?虽大兴有禁军死守,然瑞王不在,各皇子间势必又是一番权利之争。京城一乱,瑞王还能在安心驻扎在漠北?待他千里迢迢赶回京城,一切关系明朗化,接下来的,可能就是一番更残酷的龙争虎斗了。”
  流云说这些话的时候脑中忽然闪现李闻持总是严肃冷静的脸,若真到了这步情形,他是否还能冷静如常,自信如常呢。还有陆子澹,若郑国陷入混乱,他一时也无法抽身吧。城楼下的这群人,他们到底又在想什么。若不是易冲就站在身边,她几乎要怀疑这些人正受卫国指使,毕竟,两国之间大小冲突从无停止,而郑国的混乱,不正是卫国想看到的吗。
  易冲听得她侃侃而谈,心中惊疑更甚,面上却只是微笑自嘲,“我只是个草莽武夫,不懂朝政,更何况郑国政局,又与卫国大不相同。不过听流云如此一说,似乎这些狼盗绝非普通盗贼简单,那幕后莫非另有阴谋不成?”
  流云见他如此回答,自然知道他不愿陷入郑国权势之争,偏偏又对对手十分好奇,所以言语十分小心。至于这狼盗,流云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究竟是何人所指使。只得皱眉摇头,无奈道:“我若知道就好了。”
  易冲不欲再在此问题上再纠缠,正色道:“流云可信心抵御三日后敌人的进攻?”这几日相处下来,他早已知道眼前这个貌似柔弱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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