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岁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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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岁风满楼-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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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到凌霄自有根——读孔祥庚《云根诗词》
  今年初春,我与几位艺术家同游云南,一路上他们作画的作画,摄影的摄影,剩下一个四体不勤的我,只好写诗。于是夤缘际会,后来便有一位文友,送给我一本厚厚的《云根诗词》,说写得颇见功力,作者乃是我的本家孔祥庚,请我给轩轾几句。我听了顿生兴趣,一边同意一边道,这可并非仅凭本家之故便答应他也。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发觉自己很喜欢云南,这一点似乎殊不可解哉。
  本人生长于东北,偏偏对西南文化情有独钟。西南诸省中,我跟多数北方人一样,先是喜欢上四川重庆的,而后来却对云贵两省更多留心。曾有人问,这是不是受了导师钱理群的影响,因为钱老师生于重庆,大学毕业后在贵州“蛰居”十八年,近年还策划编辑过贵州文化读本,每每以“半个贵州人”自居。但钱理群一向鼓励学生,不要受老师影响太深,从学术到为人,都要走自己的路子。为了实践钱老师的教导,我是经常有意跟老钱保持距离的。经过反思,我觉得此事与导师无关。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章 云到凌霄自有根(4)
那么是跟同学有关了?我考入北大中文系那年,西南三省的文科状元都在我们班,其中云南状元张鹂、贵州状元邓圯都是女生,可我并未像我们班的阿忆那样,见了女状元就跟人家谈恋爱呀。我有一阵跟张鹂同学倒是来往密切,但那是因为她父亲是云南大学著名古典文学专家张文勋,还是北大中文系的老系友,我跟同宿舍的罗文华都是古典文学的爱好者,经常找张鹂聊点学术界的花絮,罗文华还给我推荐过张文勋老前辈关于《文心雕龙》的论著。本科毕业时,我在张鹂的纪念册上用拆字法题词曰:“鸟实丽矣,弓其长乎?”隔了一个暑假,我和张鹂一起上了研究生。张鹂说,她父亲对我的题词评价很高,说这小子不简单,你要留心啊。可是不久,张鹂便有了男朋友,而我做为张鹂的党支部书记,更要跟她保持单纯的革命友谊了。张鹂毕业论文写的是“意境”问题,曾经趁着党支部组织生活的时候,跟我讨论过几回。她觊觎过我的一本好书《文镜秘府论》,是我很不容易淘来的,但我没舍得给她,可见她在我心中尚未达到绝顶的“意境”。所以我之喜欢云南,跟同学也没关系。
  那么是跟文学艺术有关吧?我小时候读过艾芜的《南行记》,很迷恋里边的云南边疆风情,以致于看纪录片《美丽的西双版纳》时,幻想要是率领一群骑着大象的土匪,该有多么威风。后来又看过电影《五朵金花》,《芦笙恋歌》,觉得云南人民活得真有意思。特别是《阿诗玛》,我听过多次录音,大学时可以将全剧从头唱到尾,至今还可以唱上好几段。经典影片《摩雅傣》,被我称为“傣族的《白毛女》”,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凭直觉认为该剧的结构源自傣族经典长诗《召树屯》,也就是后来李秀明唐国强主演的《孔雀公主》。另一部题材相近的影片《景颇姑娘》,让我感到云南文化的复杂。我更喜欢听这部电影的戏曲版,特别是评剧《黛诺》,里面那一段“人常说景颇山上云雾深”,虽然是北方的唱腔,却令人仿佛置身云南,那一句“黛诺不是路边的草,我怎么能够任牛踏马踩受欺凌。”唱得直入心扉。70年代有一段云南题材的山东快书《扎义打虎》,我也能说得津津有味:“在祖国西南边疆一个地区,群山连绵多壮丽……层层梯田入云霄,潺潺流水百鸟啼。你要到那里走一趟,真像是进入了,水墨丹青国画里。(白)嘿,真美呀!”还有杨丽萍的孔雀舞啊,以及整整一个系列的云南各族的红色经典歌曲,比如《阿佤人民唱新歌》、《歌声飞出心窝窝》、《苍山歌声永不落》、《撒尼人民心向红太阳》、《哈尼人民热爱毛主席》等等,这些合起来,织成了一张云南文化风情的大网,使我感觉一个云南,比整个欧洲还要博大精深,千姿百态。
  然而这些“蝴蝶泉边*蜜”和“燕子双双飞上天”的良辰美景,与平平仄仄的旧体诗词又有什么关系呢?与我们孔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我两次拜谒了建水孔庙之后,才慢慢悟出点道理的。我以前从不晓得,在祖国的西南边陲,居然有天下面积最大的孔庙,而且千百年来,香火不绝。在云南,我看到了保存得极为完好的中原传统文化。从孔夫子到王阳明再到西南联大,中华文明的一条红线,不仅把云南与中原联结在一起,而且把云南各民族团结在一起,所以作为中国民族最多最复杂的省区,云南却没有发生过尖锐到令人头疼的*。这种局面,习惯了单一民族国家概念的西方人非常难以理解,而熟悉孔孟之道的中国人却觉得这就是典型的“和谐社会”嘛。而孔子后人在云南,已经繁衍为相当兴旺的一支,副省长孔垂柱就是其中的一个,孔祥庚也是其一。云南人的厚道朴实,云南人的彬彬有礼,云南人的谦和坚忍,甚至云南人吃饭的长筷大碗,我都觉得像建水孔庙的匾额所书,是“洙泗渊源”。2009年的早春二月,我为建水孔庙赋诗曰:“未卜滇疆有泮池,弦歌千载颂先师。南天一点浩然气,谁谓斯文不在兹?”

第九章 云到凌霄自有根(5)
带着这般复杂的“先入之见”,我一页一页翻阅着孔祥庚的《云根诗词》。首先我确认,这是一部“斯文在兹”的高水平的诗词著作,不能以“官员诗作”视之,而当以“诗人诗作”视之。云南诗词学会会长张文勋先生等专家已经给予了评点和评论,中华诗词学会名誉会长刘征前辈亲自作序,诗坛前辈张力夫先生誉为“格调高雅”,都说明了这部诗集的分量。我曾经写过一篇著名的杂文《*的旧体诗》,批评一些老干部退休之后无聊涂鸦,胡乱写些只有格律却无病呻吟、歌功颂德的“新台阁体”。但孔祥庚的诗词功底是源于家传,他父亲孔繁猷是当地名医,从识字开蒙一直到讲解诗律,都完成于孔祥庚从政之前。所以《云根诗集》的200多首作品里,你看不见官气,也看不见商气,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书生气和隐隐的几分战士气。
  孔祥庚16岁参军,当了炮兵,正赶上抗美援越。少年意气,跃然指间。他1971年写的《入伍》:“钢枪手中握,不胜岂能归。未敢轻流泪,恐添慈母悲。”还显得比较幼稚。到1975年的古风《从军行》,“古来军人报国死,岂敢论理讨功勋?”气调开始比较沉稳。1978年当了实习教师,写下“军衣一件换粮票,裤带三提显虎神。”则于幽默中显出,他已经能够根据内容需要,独造诗语。我认为写作旧体诗词,识得格律而运思成篇,属于入门;能够不违格律而独造诗语,才可称为创作;待到自由驾驭格律乃至突破格律而独造诗境,方可算得佳作;佳作成林,令人喜读乐诵,则为大诗人。
  1980年在建水朱德故居写的《忆朱德》:“昔日义军曾驻马,今朝依旧有兰香。”虽然尚未达到朱德当年的水平(我在《十大元帅的情缘》中赞赏过朱老总的诗才),但出句自然,读来流畅。1982年的《杜荀鹤》:“民冤向谁诉,天地最穷人。”1983年的《司马迁》:“自信人生终有用,无期何必怨天公。”1984年的《苏轼》:“九死回生怀正义,五州贬逐爱苍天。”则开始显露出正义的政治抱负和平民立场。
  1985年的《红烛》:“朱颜玉貌体纤高,黑夜韶光照幼苗。蜡泪轻垂怜学子,此芯不尽便燃烧。”在传统的咏物诗里,别开新意,可与闻一多的那首著名的新格律体的《红烛》进行对比。不过我认为,末句的“芯”字,或许直接就用“心”字更好。古诗“道是无晴却有晴”,隐去“情”字,诱人联想。而这里的“芯”与“心”本为同源字,联想反而有点不大气,不如点透更佳。
  1989年后的数载,似乎是作者修身养性的一段时光。古风《游泳歌》:“浪起浪沉自从容,雪打霜冻不回首。”意象天成,令人赞叹。七绝《茶斋》:“人间雅士多清福,静坐能将天下知。”《茶商古情》:“佳人总误茶商意,更惹诗家泪不收。”巧用鲁迅和白居易的典故,羚羊挂角,无迹可求。而上世纪末的一些诗作,如1996年的《垂钓》:“香饵悠悠晃,金钩暗暗藏。游鱼贪美味,岂料送身亡。”1998年的《忆东坡》:“沉浮淡淡随天意,荣辱茫茫任水流。”则无疑来自官场感喟,我想广大干部肯定都有共鸣。
  新世纪以来,作者的境界似乎臻于成熟。如2003年的《彝寨穷孩》:“丈夫方去世,农妇忧思长。新愁儿辍学,卖尽度荒粮。女儿命多苦,背柴又放羊。穷根思可断,免费上学堂。”我认为这首诗的人民性思想已经超越了唐代杜荀鹤的《山中寡妇》,作为镇守一方的市级领导,能够如此直面群众的疾苦,不怕给自己的政绩抹黑,写得这般悲惨伤痛,这种精神是绝大多数干部(不论会不会写诗)所缺乏的。更难得的是,杜荀鹤只是一味铺陈那位寡妇的痛苦,最后慨叹“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而孔祥庚没有停留于简单的同情落泪,经过充分调查后,他提出了让山区孩子免费上学的建议,并于2005年通过实施。北大的曹文轩老师有句名言:“写一手好文章是一个人的美德。”当初我不太理解。后来慢慢明白了,文章里边有道德,写文章的同时可以提高自我修养。孔祥庚能够写出这样的现实主义诗篇,跟他的执政为民的良好思想境界是分不开的。我自己的思想境界很不高,但是我为孔家继孔繁森之后还有这样的好干部感到骄傲。

第九章 云到凌霄自有根(6)
云南历史悠久,物产丰富,景观奇特,文化深厚,反映在作者的诗里,自然是风起云涌,气象万千。云南之外题材的诗作也颇多意趣,如2006年的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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