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点点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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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点点幽-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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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道尽处,有花岗岩牌坊立于山脚,上刻“雨花禅寺”四字,近旁另有一大石,上刻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游东山时所题“逍遥”两字,端庄丰腴。牌坊之后,便是上山石阶,悬于耸翠壁岩之上。
  我就是从这里开始登莫厘峰的。半山有雨花禅寺,背山面湖的位置使黄墙飞檐的寺院成为一幅巨大青绿山水画中若隐若现的一个视点,因为有这座小寺,使得翠谷更幽,绿意更浓。
  路至寺前右转而上,雨花坞背阴,路一转就到了山的阳面,也就是莫厘支峰翠峰山,视线开阔,东山镇就在山底平原之上。山脉连绵向在两边延伸,近处左右都是山坞,坞内林木茂盛,山上大多辟为茶园,未开垦的山头植被稀疏,树瘠草衰,可能因石多土薄,又临湖风大,不易生长。
  原本自然生存的山地植物,大多野竹杂树茅草之类,早先上山的小路便蛇行其中,走在上面,草不没脚,天高山低,人如行走虚空中。
  一条正在修筑的盘山公路,将原先呈直线上升的小路隔断,我穿过新开辟的沙石路基,仍循隐在草丛中的原路上山,这是徒步登山的捷径。
  山梁之上有座废亭,由下而上望去,是山脉与天际间的一个小小的剪影,及至抵达亭前,也就站在了一道宽阔平展的山脊之上。原来,废亭剪影实际上是座简易的小房子,无门,敞轩式,寺庙的黄色涂墙,在蓝天绿峦中很显目。
  山那边有个巨大的山坞,由谷底至山坡是个白花花的大公墓区。那个坞就是莫厘山区最著名的法海坞,因法海古寺隐于谷内松林之中而得名,据说隋代莫厘将军墓也在坞内,莫厘峰便由此得名。现在的大型公墓是华侨公墓。
  坞之上群峰绵延,一道山上公路越峰渡岭而来,又渡岭绕峰而去。在如浪山头中有一峰如鱼龙脊背陡然升起,那就是莫厘峰,东山全岛最高峰,俗称大尖山。
  有寺庙立于大尖山巅,仰望如古堡般孤峙峰顶层岩之上,四周垒以石墙。百级石阶垂挂而下,路畔松林青郁,修竹夹道,直到路转峰立,深褐石墙高踞山顶。
  绕过石墙,又有石阶通往高台,慈云庵便建于高台之上。这是一座小庭院式的新建筑群,由当地居民集资在原旧庵遗址上重修,2000年才动工,到现在还在陆续修建。此庵原名“大士庵”,后改“慈云”,取“如来慈心,如彼大云,荫注世界”之意,在此孤峰之巅倒也贴切,确有杳然深隐,巍然孤峙,与天相接,与云常伴之像。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莫厘峰的昼夜(2)
我抵之时恰为正午,晴光正好,群山寂静。一片空寂之中忽有细微铃声传来,细听又无 ,定睛细察 ,才见庵前露台上那座铁塔翘角之上,有几只悬垂的铁制风铃。(16…7)
  感觉不到一丝风息。但那稍纵即逝的细微铃声,分明是风的痕迹,虽梵音般渺不可溯,但风已经过。
  当我留意时,一切凝固无声无迹。
  不由莞尔。
  “别调皮了,我知道是你”,经过铁塔时,又对那四角悬垂静止的风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觉得它像顽童在和人捉迷藏,怕被发现,便偋息迷惑寻觅者。而寻觅者其实心知肚明,彼此乐在其中。
  寺庙还在建筑之中。墙边有脚手架,两个工人正在塔外墙刷黄颜色。不言不语不紧不慢。寺后绿水一潭,地上到处是建筑材料和垃圾,山坡上散落一些古碑残石,还有平崖上的刻字,大多涸漫不可辨认了。
  山头不远处还有一排三开间简易平房,是修庙工人休憩之地,我经过这排平房四处瞭望时,向窗里看了一眼,里面摆着简易的桌与凳,桌上有几个热水瓶和茶缸与饭盒。一个房间里有几个工人聚在桌旁打牌,这才想到,现在是午饭后的歇息时间。
  平房前有廊,侧面门洞上方题“面风湖阁”四字。这里踞高临崖,视线十分通透。由莫厘四望,群山匍伏脚下,山形皆如巨大的弧线,呈半圆状,给人柔和圆熟的视觉观感。山头都无绿,黄褐色的山土之表,裸石累累,微草细细,远看像一只只暄软的大黄馒头。
  一条黄色公路开辟之中,如一条黄色土带将众山环绕。赞者可歌宝带入云,惜者感叹青山受创。
  在山头独自漫步,犹如置身虚瀚空濛混沌大气之中。山之头浑厚苍凉,山之谷幽秀柔润,山之脚一面平畴千里,村镇井然,另一面满坞苍翠,银湖一弯。苍翠中隐现点点村舍,又如积木。极目太湖,不辩与天相接何处,全溟濛一片。
  湖天一色令人空,满坞苍翠令人亲。
  在这群峰山峦起伏,支脉绵延,山脊如龙,谷坞如潭的地方,随便走进哪个“潭”,都会找到上山的路。潭里绿波簇涌,大的有法海坞、翠峰坞、纯阳坞和雨花坞。走入这些果木葱茏的坞里,就走进了层层叠叠的绿潮之中,古道或土路就蜿蜒于内。我总感到这是一方静默的土地,暂时被遗忘的角落,但无论山上山下,都有最佳的视野,有难得的宁静,有纯朴的野貌。我时常为山拥水抱中的家园至今还保持如此美丽质朴的容貌而欣慰,默默祝祷,愿湖山永安,勿令惊扰。
  我常常沿着那些古道或乡间的土路进入坞里,温暖的毛绒绒的山谷敞开绿荫遍布的胸膛,拥人入怀。我变成一条小鱼,在幽绿的水底里游弋,感觉那绿水把自己从里到外染透了,浸透了,泡透了,那真是一种能消融万物的绿。
  “十年尘土面,一洗向清流。山与人相见,天将水共浮。落霜渔浦晚,斜阳桔林秋。信美仍吾土,如何不少留。”王鏊这位出生在东山的明代状元虽官至宰相,尽享荣华富贵,却仍难忘故里,一朝归省如入画境如濯清水,只觉为官十年尘土满面,今日才得无比欣然与畅快。这种感觉,我以为只有亲临这里才能体会一二。
  只要有可能,我会沿着坞中长长的小路,一直走进去,走进去,然后上山。四周到处是果树,都是些杨梅树、枇杷树、栗树和桔树,还有一簇簇低矮的茶树,春夏之季,人行其中好像进入一条漫长的绿色长廊。偶而,会见农人在果林茶丛深处施肥松土或剪枝摘芽。再往上,果树渐渐让位于马尾松。穿过树林和灌丛,山顶就到了。那里几乎就是一片砂砾遍布的不毛之地。
  一样的荒凉的山头,柔缓起伏在巨大苍穹之下,浸润在万顷银波之上,低处叠翠涌绿,高处浑圆荒瘠。犹如删繁就简三秋树,向天地坦露垒垒胸怀,还有一颗颗光亮而硕大的头颅。
  有天中午我在雨花坞旁的另一个坞漫步,地势渐渐升高,路两侧的树林里到处是坟,到后来没路了,只有树和坟重重迭迭。原来,这里的老乡将死去的亲人就埋在这片茶果山里,人们活着在坞里干活,死了就守着这坞,看儿孙继续耕耘。
  那天到达山巅才知所处方位,莫厘峰大尖山就在右侧,山峦如轻舞的长带一波三折,大尖山是其中突起的最高的一折。多么优美的大山的曲线啊!深厚端庄,舒缓有度。从这边的山脊跑过去,应该是不难的事,只要时间允许。 。。

莫厘峰的昼夜(3)
我常站在群峦曲线之上的某一点展目远望,为天地间这道柔缓波动的弧线着迷,看群山融入正午的天光或傍晚的暮蔼。那陡然耸立成尖角的莫厘峰巅和匍伏其上的古城堡般的寺基,每次都像一个不变的约定,天域之下尖顶之上的最高之处,将是我最终的立足地,总是在那里,我和众山在静然中相互问候又相互道别。
  我祝福你,也知你一直在祝福我。
  最近一次进山,是在2005年的最后几天里,严冬时分,傍晚去东山宾馆会客,到了门口又接通知客人要延后一个小时才到,于是直接驱车去附近的雨花景区。冬天日短,又兼阴霾欲雨,下午5点已像夜晚,整个景区正沉入愈来愈黑的暮色之中。
  独自沿雨花坞的林间山路向山里走去,拐入右面一条小路登上一座小山,上面新建一座两层亭阁式的茶楼。茶楼旁是一条新开的宽宽的山路,碎石遍地,路边竖一告示牌,说明这是一条简易通道,汽车不得入内,以免造成事故。
  天已全黑 ,但这条路因新开辟而有反光很容易辨别。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钟显示,还有时间,便信步沿路上山而去,经过山坡上方一座黑幢幢的小亭,一路旖旎,直上山梁之顶。那里就是那座犹如废亭般的寺房,在黑暗中只显出色泽深重的两只翘檐。
  黑暗中看不见山梁那边的东西,那里面是法海坞,现在是华侨公墓,现在全沉入无边的黑色之中。返身回望来时路,也是黑暗一片。唯有山下湖边的东山宾馆灯光璀璨,沿太湖长长的岸线也被点点相连的路灯勾勒出一条光带,在东山和西山之间画了一道圆弧,像给太湖佩上了一串发光的珍珠项链。
  此外,这夜色就是无边无际如黑丝绒般绵密而厚重的黑暗。但在这没有月色的冬日的夜晚,在这山梁上静静观察,仍能辨别山形路痕,还有近旁这座黑幢幢的空寺。
  我向不远处耸起的大尖顶望去。黑暗中它似乎只是一座突起的小黑丘,而且似乎咫尺可达。但我要回去了,只是行了个注目礼,便转身下山。
  途中有一丝雨花飘落额头。我加快了脚步,朝山下那片如同银河落九天的地方大步流星往下走,这时雨开始密了,无声地、密集地,悄悄降临。我奔跑起来,从山上一直跑到山下,很快双脚就踏到雨花坞口那一大片草坪之上,是一大片倾斜着的山坡上的草坪,踏上去如踏上厚软的地毯,我就顺着草坪铺就的斜坡一直跑到了景区的出口,这时黑夜已如潮水淹没了林木葱郁的山坞,横亘在夜空下的莫厘峰宁静肃穆,化为天边一道深色的暗影。
  我会记住这个冬夜的,没有一丝风,空气清新湿润,山里充满春日氤氲的暖意。夜幕下的湖天如立体巨浸溢满四周,山水相连处那片点点簇簇的灯光,如星光在脚下的夜空中闪烁,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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