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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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岭-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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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每每撕扯得披头散发,夺路而逃。
  刚刚吃过腊八粥的白水桃,此时正一手端碗一手拿刷子,边往她家的这棵大枣树上抹饭边说:我喂你吃腊八,你给我结疙瘩。这是玉皇岭的风俗,每年腊月初八这天,家家户户要用腊八粥给自己房前屋后的果树喂饭,据说,喂过了饭的那些树不仅果实长得大,结得稠,还大年小年都不歇枝儿,即使碰上倒春寒下了桃花雪也冻不坏它们,照样硕果累累。就说水桃家的这棵大枣树吧,还真是有些奇特,结的枣儿鸡蛋般大,年年把枝梢压得弯溜溜的不说,那枣儿还肉厚、脆甜,核小又可与肉自然分离,方圆左近的人都无不夸赞这棵树稀奇,结出的枣儿非同一般。
  桃,别光喂它,我也饿了,急着吃一口哩。仿佛是从天而降,南泉市的采购员赵大发手提一只鼓鼓的大编织袋,突然站在了水桃面前。
  水桃愣住了。她怎么一点就没有听见他的车响呢?紧接着,一抹红晕浮上了水桃的面颊,那张白里透红的脸更像一只鲜嫩的水蜜桃了。虽然眉眼里全是幽幽的娇笑,但她嘴里却什么也不说,只抬手将胸前他给她买的大红围脖往肩上轻轻一搭,使悄没声息地帮他提着那只编织袋向屋里走去。她的心不由暗自发热,不用问就知道这只沉甸甸的袋子里是他给她买的年货。
  刚走进屋,还没来得及关门,赵大发就急切地拉起水桃的手,将她拥到了怀里。
  趁热,先吃饭,锅里还有,我去给你盛。水桃挣脱开,把门关好,就要去端饭。
  不嘛,我要吃你。赵大发重又将水桃拉过来,口里说着想死我了,两只胳膊搂得更紧,就势抱起她进了里屋。
  进里屋并不是急火火地立马做事儿,而是他坐在床上抱着她,相互诉说思念之苦以及别离后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一切都是那样自自然然,水到渠成,这正是水桃喜欢他,深深感到他与别的男人迥然不同的地方。
  水桃有一打这样的相好,也可以称之为“爱人”,她愿意把自己的肉体加上心灵分给他们。当然,她还有更多的“客人”,她要用自身换取她的生活费。而另外还有些人,哪怕他们搬来一座金山,她也不会卖身的。
  阵阵山风,将明晃晃的阳光摇得大团大团飘落,红松河在沉醉,黄花曼上一片温馨。
  红松河东边的黄花曼上,住着杀猪宰羊的高手费义全一家。义全手中的那把刀子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无论是猪牛羊或别的什么野牲口,只要那刀子放进去,随着他的手来回转动,不一会儿便骨是骨,肉是肉的,直似疱丁再世。老伴死得早,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地将独生儿子费年有拉扯长大,可儿子却胆小,没有继承下他的手艺,使费家的绝活绝传。年有竟无师自通地成了个会编各种竹器活的篾匠,这让费义全嘴上不说什么,内心里总有些失落和惋惜。 。 想看书来

黄花曼(3)
这一带的竹园多,家俱一般都是竹编。农闲时费年有便各村跑着去编竹活:桌、椅、柜、席、篮、笼、筐、箱、筛子、箩头、竹床……自然也挣了些工钱,与别的人家相比,他们父子二人的手头也就活泛了许多。年有长得略显单薄些,个子中等偏上,性情温和,为人厚道,正是在下洼村给白家编竹椅时,被水桃父母看中了,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水桃觉得年有脾气好,人也和善,还会一门手艺,自己跟了他也算不错,至少不会受他的虐待,也就同意了。哪知水桃还未过门,这年夏天,费义全就被滚滚而下的洪水浪头打倒在红松河里再也没有起来。
  自从白水桃嫁给费年有后,这黄花曼就更是黄花曼了。
  玉皇岭人背后都说,白水桃是黄花曼上最美的一朵山*,最耀眼最魅人的一棵山茱萸树,有了她,黄花曼更加鲜艳夺目,温暖可人。可惜费年有命薄寿短,承受不起这份福分,仅和水桃过了两年多,没留下一个儿女,就在去外村做篾匠活的路上,被雨后山体松动滑落下来的几块石头给活活砸死了。
  没生儿育女,不怪年有,是水桃不会生。这在年有死后,赵大发领水桃到林城县医院通过检查进一步得到了证明。
  还在下洼村娘家时,水桃就认识了经常开着大东风货车满世界跑的赵大发。大发黑黑的,却黑得精干,一双亮而有神的眼睛咕碌碌一转,总能转出一些门道来。他个子高高的,往那儿一站,似乎什么风雨都能替人遮挡得住,加之天南地北跑车拉货,见多识广,颇得水桃好感。但大发是有妻室的人,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可爱女儿,水桃也就没有去多想什么。
  赵大发却非常迷恋水桃。他喜欢她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的一副好身材,一脸纯净清秀的模样,总给人以扑面一股爽风的感觉。尤其是多少识些字的水桃说起话来谈吐不俗,比他那河东狮吼的妻子不知要温存多少倍。他原本暗存了一份心,想自己先与泼妇妻子离婚后再娶水桃。可一场大病使他半年后再到下洼村时,水桃已嫁到黄花曼了。他捶胸顿足,懊悔得肠子直发乌。
  但赵大发并未死心,他从下洼村追水桃到黄花曼,向她透露了自己的心思,并说,只要她愿意,他们可以离家出走,一起跑到很远的北疆去生活。水桃很感动,却没有答应他。她说,她不能走,她走了年有咋办?年有是个好人,对她好哩很呢。没想到在费年有到外村去编竹活的一天夜晚,赵大发与水桃第一次做下那种事后,他反而噤口不再说这种话了。
  白水桃那细白瓷光的肌体使他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除了妻子胡黑妮,他在外边出车时也有过几个露水女人,但却没有一个能像水桃这样令他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自己分明已被彻底地融失进了她的体内,灵肉早已不存在了,似乎化为缕缕云烟,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飘荡。
  可第二天在离开黄花曼的路上,赵大发却害怕了。因为白水桃下身那最让他消魂的地方,却是一片白花花的不毛之地!他早就听人说过,女人那地方若寸草不生,就是克丈夫的*星。这样的女人大都不会生育,欲望又特别强烈,能把丈夫的精气一点点抽干,直到成为一具空皮囊死去。
  深信这种说法的赵大发此后很长时间没来玉皇岭,在心里跟自己说,就死了这份心思吧,最好不要再见到白水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惊奇地发现,水桃的形象不仅没有淡去,还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他的心头,梦中醒来,他怎么也不能将其赶走,他被她袭扰得食不甘味,夜难入眠。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黄花曼(4)
两年后的秋天,他又开着那辆大东风车来了,这时候费年有已经死去。还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儿,一直望眼欲穿盼着他到来的水桃,像见到亲人一样,哭着,拍打着他,实指望他能够帮一帮孤苦无助的她,他曾向她说过的那些话,似乎可以兑现了。可他却在与她上天入地般亲热一番之后,对他们什么时候能生活在一起的话题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见他躲躲闪闪和先前判若两人的样子,聪慧的水桃立时便明白了,他一定是在乎关于她那*星的说法了。那一刻,她虽然为他的自私、糊涂而伤心失望,但她不怪怨他,更不恨他,因为玉皇岭的男人从那些曾和水桃一起下河洗过澡的媳妇们嘴里知道了她的情形后,也都和大发一样,他们既喜欢她,对她很有情意,却又没一个男人敢真的娶她为妻。他们背后还说费年有就是让她给克死的呢。
  年有本人从不相信人们的那些胡言乱语,他和水桃相亲相爱,没有让她受任何委屈。水桃实指望能与年有白头偕老,可没想到他却扔下她独自撒手去了,那些日子里,水桃常有不如也随他去了的强烈想法。
  从此,水桃与赵大发之间便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再在一起的时候,她只高高兴兴地和他做事儿,却不再提以后结婚的事儿,甚至也不想知道他的家庭生活。这令赵大发非常感动,越发觉得水桃善良懂事,为对方着想,不强免别人。不像有的女人,世俗得很,一沾住就黏胶样的脱不离皮,非要让其付出惨重的代价才算罢休。也正因此,赵大发反倒感到自己应该对水桃认认真真负起一份责任。他尽量从各方面关心她,每隔三两个月,他都要来一趟黄花曼,来了,总要给水桃买不少东西,从时鲜疏菜,水果,到米、面、油、糖、衣服、鞋袜等,应有尽有。她有了病,他就用车拉她去住医院,还亲自端饭喂药,伺候得十分精心周到。水桃呢,从来不张口向他要任何东西,但他若拿来了,她也听凭着他,不去刻意拒绝。
  费年有死后,水桃原有过再改嫁的打算,谁也没料到,正是赵大发态度的前后变化,彻底断了水桃再嫁人的念想。男人都那样,所谓的爱都是以不损害他们的个人利益为前提。她明白像自己这种情形,要找个像样的男人是很困难的,命里没有,硬求反会坏事,不如就一辈子守在这黄花曼,老了还可和知冷知热的年有埋在一起,下辈子重做夫妻。
  也就是从这时起,她的门户开始开放,成了人们常说的裤带松和关不紧门的那类女人。虽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她那方面的欲望强烈得很,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但她承认,她的确需要男人。她把那些来找她的人分为三个等次:一种是因爱而做,她心甘情愿的。比如对赵大发,她觉得在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交易,至于买东西,那是他自己愿意。再一种是按规距来,只要谁给够指定数额的钱,她就和谁做事儿,一分钱也不含糊。还有一种是对那些她压根儿就看不上眼、令她讨厌鄙视的人,纵是拿的钱再多,也决不与之做事儿。
  在玉皇岭,没有人不知道水桃做皮肉生意的事儿,但大家不仅没有瞧不起她,鄙视她,相反对她很和气,关心,尊重。这是因为水桃非但从不去坏别人的事儿,还往往尽其所能,在那些来找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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