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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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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撬;有人告诉我,安菲莎·阿列克谢耶夫娜正犯偏头痛,发烧,说胡话,……我坐上雪撬就走了。5点钟时我已经在叶克沙伊斯克了,在客店里等到天亮,也只等天亮;7点钟我就在特列帕洛夫那里了。如此这般说明了来意,就问:‘有茶花吗?大爷,亲爹,帮帮忙,救救我,我给您磕头!’老头个子很高,头发斑白,神情严峻,是个厉害的老头。‘不,不,无论怎样我也不答应!’我啪的一声跪在他脚下!跪着跪着最后就躺了下来!‘您怎么啦,老兄,您怎么啦,我的爷?’
  他甚至吓坏了。‘这可是人命攸关的事!’我朝他喊道。‘既然这样,那就拿吧,去吧。,我马上就剪了一些红茶花!他整整一小间暖房全是茶花,长得好极了,非常美!老头子连声叹息。我掏出了一百卢布。‘不,老兄,请别用这样的方式使我感到难堪。,‘既然这样,我说,尊敬的大爷,就请您把这一百卢布捐给当地的医院以做改善伙食之用。’‘这就是另一回事了,老兄,他说,是好事,高尚的事,善事;为了您的健康,我会捐赠的。’知道吗,我开始喜欢这个俄罗斯老头了,可以说,是个地道的典型的俄罗斯人, de lavraie souche。”我因为取得了成功而欣喜若狂,立即动身返回;我们是绕道回去的,以免碰上彼加。我一到,立即派人把花束赶在安菲沙·阿列克谢耶夫娜醒来前送去;你们可以想象到狂喜、感谢、感激的泪水那种情景!普拉东昨天还是垂头丧气,死气沉沉的,竟伏在我胸前号陶大哭。哎,自从缔造……合法婚姻以来所有的丈夫都是这样的!我不敢添油加醋说什么,不过可怜的彼加因为这段插曲而彻底垮了。开始我以为,他一旦获悉此事,将会杀了我,我甚至做好准备见他,但发生了我都难以相信的事:他昏厥了,傍晚时说胡话,到早晨则发热病,像孩子似的号陶大哭,浑身抽搐着,过了一个月,他刚刚痊愈,便去了高加索,真是一件风流韵事。最后,他在克里米亚阵亡。那时他还有个兄弟叫斯捷潘·沃尔霍夫斯科伊,指挥一个团,立过功,但据说,后来甚至有许多年我都受着良心责备的折磨:为了什么又何必要使他受到这样的致命一击?当时若是我自己钟情于安菲莎·阿列克谢耶夫娜,倒也还情有可原。但是那不过是作弄人的儿戏,只是出于一般的献殷勤,别无所求,假如我不入他那里截走这花束,谁知道;也许他就活到现在,会很幸福,会有成就,但怎么也想不到会去跟士耳其人打仗。”
  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还是带着神气庄重的神态静默下来,就跟开始时一样。大家都注意到,当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结束的时候,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的眼中似乎闪射出一种特别的光芒,嘴唇甚至也哆嗦了一下,大家都好奇地望着他们俩。
  “您骗了费尔迪先科!骗得可真像!不,这可是骗得太像了!”费尔迪先科用哭声哭腔嚷着。他明白,现在可以而且应该插话。
  “谁叫您不明事理呢?那就向聪明人学学吧!”几乎是得意洋洋的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她是托茨基忠实的老朋友,老搭挡)断然抢白道。
  “您说得对,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沙龙游戏是很无聊,该快点结束它,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漫不经心地说,“我自己要把答应的事说说,然后大家就玩牌。”
  “但先要讲答应讲的故事!”将军热烈地表示赞同。
  “公爵,”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突然出其不意地猛然转向他说,“这里都是我的老朋友,将军和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老是想让我嫁人。请告诉我您怎么想的?我究竟是嫁人还是不嫁?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脸色刷地变白了,将军呆若木鸡;大家都瞪着眼伸着头。加尼亚站在原地发愣。
  “嫁……嫁给谁。”公爵低声轻气地问。
  “嫁给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伊沃尔金,”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挪仍然像原先那样生硬,坚决和清晰地说。
  沉默了几秒钟;公爵仿佛竭力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就像可怕的重负压着他的胸口。
  “不……别嫁!”他终于轻声说了出来,还用力换了一口气。
  “那就这样!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问,威严地,似乎是得意地对他说,“您听见了,公爵是怎么决断的吗?好了,这也正是我的答复;让这件事就此永远了结!”
  “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用颤抖的声音说。
  “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将军用劝说但又含着惊谎的口吻说。
  所有的人都惶惶不安,骚动起来。
  “你们怎么啦,诸位,”她似乎惊讶地看着客人们,继续说,“你们干吗这么惊谎?瞧你们大家的脸色!”
  “可是……您回想一下,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托茨基嗫嚅着说。“您许下的允诺……完全是自愿的,您本可以多少保留一些您的承诺……我感到很为难……当然也很尴尬,但是……总之,现在,在这种时刻,当着……当着众人的面,所有这一切就这样……就用这种沙龙游戏来结束一桩严肃的事,一桩有关名誉和良心的事……这事可是决定着……”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您真的完全糊涂了。第一,什么叫‘当着众人的面’?难道我们不是在非常要好的知已圈内吗?为什么是‘沙龙游戏,呢?我真的很想讲讲自己的故事,贻,这不讲了吗,难道不好吗?为什么您说。不认真,?难道这不认真吗?您听见了,我对公爵说:‘怎么说,就怎么做;如果他说‘行,我就立即会表示同意,但他说了‘不’,所以我回绝了。我整个一生部维系在这千钧一发之中;还有比这更认真的吗?”
  “但是公爵,这事为什么要有公爵呢?再说,公爵算什么呢?”将军喃喃着说,他几乎已经不能克制自己,对于公爵拥有这样令人委屈的权威感到很是愤屈。
  “对于我来说,公爵是我一生中第一个信得过的真正忠实的人。一见我,他就信任我,我也相信他。”
  “我只能感谢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用非常委婉客气的态度……来对待我,”可怜的加尼亚歪着嘴唇,终于用发颤的嗓音说,“当然,本来就会是这样的……但是……公爵……在这件事上公爵……”
  “现在可得七万五千卢布,是吗?”突然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打断他说,“您是想说这话吗?别矢口抵赖,您肯定是想说这话的!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我忘了补充一点:请您把这七万五千卢布拿回去,而且也请您知道,我无条件让您自由。够了!您也该松口气了!九年三个月!明天将重新开始,而今天是我过生日,而且自己按自己的意愿过,这是一生中的第一次!将军,请您也把您的珍珠拿回去,送给夫人,给;而明天起我将完全搬出这套寓所。再也不会举办晚会了,诸位!”
  说完这些,她突然站起身,仿佛想要离席。
  “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四座响起了喊声。大家都激动起来,大家都离座起身;把她团团围住;大家都怀着不安的心情听她讲这些冲动、激昂、狂热的话;大家都感到纷乱无绪,谁也弄不清楚,谁也弄不明白。就在这瞬间突然传来了响亮有力的门铃声,就跟刚才加尼亚家响起的铃声一模一样。
  “啊……啊!我要收场了!终于来了! 11点半!”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高声说,“你们请坐,诸位,这是戏的结局。”
  说完,她自己坐了下来。她的唇间颤动着一丝怪异的笑容。她默默地坐着,焦躁地等待着,注视着门口。
  “毫无疑问,是罗戈任和10万卢布,”普季岑自言自语嘟哝着。
  女仆卡佳非常惊慌地走了进来。
  “那里天知道是怎么回事,纳斯塔西娜·费利帕夫娜,闯进来十人样子,全都醉醺醺的,要到这儿来,说是罗戈任,还说您本人认识他的。”“确实,卡佳,马上就放他们大家进来。”
  “难道……放所有的人,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全是些不成体统的人。很不像样!”
  “把所有的人都放进来,所有的人都放,卡佳,别害怕,把所有的人一个不剩地放进来,否则他们不管你也还是会进来的。瞧他们闹嚷嚷的,就像刚才一样。诸位,你们也许在见怪了,”她转向客人们说,“当着你们的面,我竟接待这么一伙人。我很遗憾、请你们原谅,但又必须这样,而我又非常非常希望你们在这场戏结局的时候同意当我的见证人,不过,这得由你们。”
  客人们继续惊讶不已,交头接耳,相互使着眼色,但是已经完全明白,这一切是事先打算和安排好的,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当然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可是现在也无法让她回心转意。大家都为好奇心苦苦折蘑着。同时也没有人特别害怕。在座的只有两位女宾: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这是个活络的、见过各种世面、很难使她困窘的女士,还有一位很漂亮但沉默寡语的陌生女士,但是,默不作声的陌生女士也未必能理解什么,因为她是外来的德国人,一点也不使俄语,此外,好像她有多美就有多蠢。她初来乍到,可是邀请她参加某些晚会已经成了惯例,她则穿上最华丽的服装,头发梳得像阵列一样,然后把她当一幅美丽的画似的安置在席间以点缀晚会,就像有些人为了在自己家里举办晚会而向熟人借一幅画,一只花瓶,一尊雕像或一座屏风用一次一样。至于说到男人,那么,比方说普季岑,他是罗戈任的好朋友;费尔迪先科则是如鱼得水;加涅奇卡仍还没有恢复常态,虽然他神志恍惚,可是却不可遏制地感到有一种炽烈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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