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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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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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请问,费尔迪先科先生,难道这样能玩起沙龙游戏来?”托茨基起来越加惶恐不安,继续问道。“请您相信,这样的玩意永远也不会成功的;您自己不也说了,已经有过一次不成功了。”
  “怎么不成功!我上一次讲的是怎么偷了三个卢布,真的拿了,而且也讲了!”
  “就算是这样,但是,像您这样讲得像是真事并且使大家相信您,这是不可能的。而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指出的完全正确:稍微听出一点假的东西,整个游戏便失去意义了。这里只有很偶然的情况下才可能讲真话,那就是有特别的兴致来讲那些十分粗俗的事,而在这里这是不可思议的,并且完全是不体面的。”
  “嗬,您是多么高雅的人啊,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甚至都让我感到惊讶。”费尔迪先科喊了起来,“诸位,请想想,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认为,我不能把自己偷东西的事说得像真的,他以这种巧妙的方式暗示,我实际上是不会偷的(因为这讲出声来是不体面的),虽然他本人暗自也许完全深信费尔迪先科很可能是偷东西的!不过,诸位,还是言归正传,讲正事吧,阄儿已经收齐,还有您,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把自己的也放进去,这么说,没有一个人拒绝。公爵,抓阄吧!”
  公爵默默地把手伸进帽子,取出第一个阄,是费尔迪先科,第二个是普季岑,第三个是将军,第四是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第五是公爵自己,第六是加尼亚,等等,女士们没有放阄进去。
  “啊,天哪,多倒霉呀!”费尔迪先科喊了起来,“我倒还想,公爵会轮到第一个,将军则将是第二个。不过,上帝保佑,至少伊万·彼得罗维奇在我后面,我还有所补偿。好吧,诸位,我当然应该做出好榜样,但此刻我最感遗憾的是,我是那么微不足道,毫不出众;甚至我的头衔也是最小的,嘿,费尔迪先科干了恶劣的事其实有什么有趣的呢?再说,哪件事是我干的最坏的事呢?这真embrra8 de richesse*。难道再来讲那次偷窃,好让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相信,不当小偷也可以行窈。”
  “费尔迪先科先生,您现在使我相信,讲自己那些淫猥的丑行,确实可以感到快乐甚至享受,尽管并没有打听这些事……不过……对不起,费尔迪先科先生。”
  “开始吧,费尔迪先科,您废话唠叨得大多了,而且永远没个完!”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生气地不耐烦地吩咐说。
  大家发觉,在刚才阵发性的笑声以后,她突然变得忧郁、不满和易怒;虽然这样她还是执拗和专横地坚持她那令人难堪的任性要求。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痛苦地非凡。伊万·费奥多罗维奇也叫他十分恼火:他仿佛没事儿似的正坐着喝香槟,也许,甚至还在酝酿轮到自己时讲什么呢。
  “不会说俏皮话,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所以才唠叨废话。”费尔迪先科嚷着,开始了讲自己的故事,“要是我也有像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或者伊万·彼得罗维奇那样的机智,我今天也就会像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和伊万·彼得罗维奇那样老是坐着不吭一声。公爵,请问您,我老是觉得,世上的小偷比不做小偷的要多得多,甚至没有一生中一次也不偷窃的老实人,您怎么想?这是我的想法,不过我不想由此得出结论,所有的人全都是贼,尽管;真的,有时候非常想下这个结论。您是怎么想的?”
  “唉呀,瞧您说得多蠢,”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摩应声说,“而且真是胡说八道,所有的人都偷过什么东西,这是不可能的;我就从来也没有偷过东西。”
  “您从来也没有偷过任何东西,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那么突然满脸通红的公爵会说什么呢?”
  “我觉得,您说的是对的,只是非常夸大,”真的不知为什么脸红耳赤的公爵说。
  “那么公爵您自己没有偷过东西吗?”
  *法语,难以挑选。
  “嘿!这多可笑!清醒点,费尔迪先科先生,”将军插话说。
  “只不过是,”真要言归正传了,就变得不好意思讲了,于是就想把公爵跟自己连在一起,因为他不会反抗的,”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清楚。
  “费尔迪先科,要么讲,要么就别作声,管好自己,无论什么样的耐心都给您消磨掉了,”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尖刻而又烦恼地说。
  “马上就讲,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但是既然公爵承认了,因为我是坚持认为公爵反正是承认了,那么,假如说另一个人(没有讲是谁)什么时候想说真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至于说到我,诸位,接下去根本就没什么好讲的了:很简单,很愚蠢,很恶劣。但是我请你们相信,我不是贼;是偷了,却不知道怎么偷的。这是前年的事,在谢苗·伊万诺维奇伊先科的别墅里,是一个星期天。客人们在他那里午餐。午餐后男人们留下来喝酒。我忽然想起请他的女儿玛里娅·谢苗诺夫娜小姐弹钢琴。我穿过角落里的一个房间,在玛里娅·伊万诺夫娜的小工作台上放着三个卢布,是一张绿色的钞票:女主人拿出来是给什么家用开支的。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拿了钞票就放进了口袋,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我碰上什么了--我不明白,只不过我很快就回来了,坐到桌旁。我一直坐着,等着,心里相当激动,嘴上知唠叨个不停,又是讲笑话,又是打哈哈;后来我坐到女士们身边。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有人发现钱不见而寻找起来,并开始盘问起女仆。一个叫达里哑的女仆受到了怀疑。我表现出异常好奇和兴趣,我甚至还记得,当达里娅完全不知所措的时候,我还劝她,让她认错,并用脑袋担保玛里娅。伊万诺夫娜一定会发善心,这是当着大家面公开讲的。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则感到非常快乐,恰恰是因为钞票在我口袋里,而我却在开导别人。这三个卢布当天晚上我就在饭店里买酒喝掉了。我走进去,要了一瓶拉菲特酒;这以前我从来也没有这样光要一瓶酒,别的什么也不要;只想尽快花掉这些钱。无论当时还是后来,我没有感觉到特别的良心责备。但是一定不会再干第二次了,信不信这点,随你们,我是不感兴趣的。好了,讲完了。”
  “只不过,当然罗,这不是您最坏的行为,”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厌恶地说。
  “这是一种心理现象,而不是行为,”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指出。
  “那么女仆怎样呢?”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并不掩饰极其厌恶的态度问道。
  “当然,第二天女仆就被逐出家门。这是规矩很严的人家。”
  “您就随它去了?”
  “说得真妙!难道我该去说出自己来?”费尔迪先科嘻嘻笑了起来,不过他讲的故事使大家产生了十分不愉快的印象,这在某种程度上使他感到惊讶。
  “这是多么肮脏呀!”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高声喊道。
  “嘿!您又想从人家那里听到他最丑恶的行为,与此同时又要求冠冕堂皇!最丑恶的行为总是很肮脏的,我们马上将从伊万·彼得罗维奇那里听到这一点;外表富丽堂皇,想要显示其高尚品德的人还少吗,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马车。有自备马车的人还少吗……而且都是用什么手段……”
  总之,费尔迪先科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突然怒不可遏,甚至到了忘形的地步,越过了分寸;整个脸都变了样。无论多么奇怪,但非常可能的是,他期待自己讲的故事会得到完全不同的成功。正如托茨基所说的,这种品位低劣和“特种牛皮的失误”,费尔迪先科是经常发生的,也完全符合他的性格。
  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气得甚至打了个颤,凝神逼视着费尔迪先科;后者一下子就畏怯了,不吭声了,几乎吓得浑身发凉:他走得是太远了。
  “是不是该彻底结束了?”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狡侩地问。
  “轮到我了,但我享有优待,就不讲了,”普季岑坚决地说。
  “您不想讲?”
  “我不能讲,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而且我根本就认为这样的沙龙游戏是令人难受的。”
  “将军,好像下面轮到您了,”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转向他说,“如果您也拒绝,那么跟在您后面我们的一切就全都吹了,我会感到很遗憾,因此我打算在最后讲‘我自己生活中’的一个行为,但只是想在您和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之后讲,因为你们一定能鼓起我勇气,”她大笑着说完了话。
  “噢,既然连您也答应讲,”将军热烈地嚷道,“那么,哪怕是一辈子的事我也准备讲给您听;但是,老实说,在等着轮到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则轶事……”
  “光凭阁下的样子就已可以得出结论,他是带着一种特别的文学乐趣来披露自己的轶事的,”仍然有几分困窘的费尔迪先科好笑着,斗胆说。
  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向将军扫了一眼,也暗自窃笑。但是看得出,在她身上苦恼和焦躁越来越强烈。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听到她答应讲故事,加倍惊惶不安。
  “诸位,跟任何一个人一样,在我的生活中也做过一些不完全高雅的行为,”将军开始说,“但最奇怪的是,现在要讲的短故事,我认为是我一生里最恶劣的事。事情过去了差不多已有35年;但是一想起来,我总是摆脱不了某种所谓耿耿于怀的印象。其实,事情是非常愚蠢的:当时我还刚刚是个准尉,在军队里干苦差使。唉,大家知道,准尉是怎么回事:热血沸腾,雄心勃勃,可是经济上却穷酸得很;那时我有个勤务兵叫尼基福尔,对我的衬衫十分操心,积攒钱财,缝缝补补,打扫洗涤,样样都干,甚至到处去偷他所能偷的一切,就为了使家里增加财富,真是个最最忠实,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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