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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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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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朋友,你是我的宝贝:”幸福得神采焕发的将军吻着她的手说。(阿格拉娅没有抽回手)“这么说,你爱这个……年轻人罗?”
  “不-不-不!我不能忍受……您的年轻人,我不能忍受!”阿格拉娅突然冒起火来并抬起了头,“爸爸,如果您敢再……我可是认真对您说;您听见了:我是认真说的!”
  她确实是认真说的:甚至满脸通红,双目炯炯。爸爸碰了个钉子,吓坏了,但是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从阿幅拉娅后面朝他做了个信号,他明白这是要他“别问”。
  “如果是这样,我的天使,那么随你,你自己作主,他在那里一个人等着,要不要给他一个委婉的暗示,让他走?”
  将军也向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使了个眼色。
  “不、不,这是多余的;尤其是委婉的暗示。您自己先到他那里去,我随后就来,马上来,我想请求这个……年轻人原谅,因为我委屈了他。”
  “而且是大大委屈了他,”伊万·费奥多罗维奇认真地肯定说。
  “好吧,那么……最好你们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先走去,你们马上跟着我来,过一会儿就来,这样比较好。”
  她已经走到门口,但突然又回过来。
  “我会笑的!我会笑死的!”她忧愁地说。
  但是就在这瞬间她转过身,向公爵跑去。
  “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想?”伊万,费奥多罗维奇急忙问。”
  “我都怕说出来,”叶莉扎维培·普罗科菲耶夫娜同样急忙地回答,“照我看,情况明摆着。”
  “据我看,明明朗朗,犹如大白天一般明朗。她喜欢他。”
  “不仅喜欢他”,而且爱上他了!”亚历山德拉·伊万诺夫娜应声答道,“只不过爱上的是什么人呵,你说呢?”
  “上帝保佑她吧,既然她是这样的向运!”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虔诚地划着十字。
  “这么说,是命运,”将军承认说,“而命运是回避不了的!”
  于是大家向客厅走去,而那里又有意外的事在等着他们。
  阿格拉娅走到公爵跟前的时候,不仅没有像原来担心的那样哈哈大笑,反而几乎是怯生生地对他说:
  “请原谅一个愚蠢、粗野、娇惯了的姑娘(她拿起他的手)并请您相信,我们大家都对您无限地尊敬,如果我冒昧把您美好……善良、朴实的心地拿来开玩笑,那么请像原谅一个孩子的淘气行为一样原谅我好吗?请宽恕我一意孤行做了这样荒唐的事,当然,它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最后几句话阿格拉娅是特别强调说出来的。
  父亲、母亲和姐姐走进客厅的时候,正好赶上看到和听到这一切。“荒唐事,当然,它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这句话,还有阿格拉娅说到这件荒唐事时那种严肃的神情,使大家大为吃惊,他们疑问地交换着眼色,但是公爵好像没有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沉浸在高度幸福之中。
  “您为什么这么说,”他呐呐着说,“您为什么请求……原谅……”
  他甚至想说,他不配向他请求原谅、谁知道呢。也许,他发觉了“荒唐事,当然,它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作为一个怪人,也许甚至会对这些话觉得高兴。无疑,光是他又可以畅通无阻地到阿格拉娅这里来,允许他跟她说,跟她一起坐,跟她一起散步,对他来说已经是无上幸福了,谁知道呢,也许,光这一点就能使他一辈子心满意足了!(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暗自担心的好像正是这种满足;她了解他;她暗自担心的事有许多,可她自己却不会表达出来。)
  很难想象这天晚上公爵激动、振奋到什么程度。他是那么开心,以至望着他都令人快活——后来阿格拉娅的姐姐们这么形容。他话说得很多,这是自半年以前他第一次结识叶潘钦一家那个上午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从彼得堡回来以后他明显并有意地沉默了,不久前他当着大家的面对出公民说,他应该克制自己,保持沉默,因为他没有权利在自己阐述思想的时候贬低思想。这个晚上几乎是他一个人在说话,说得很多;明确、高兴和详尽地回答各种问题。不过,他的话中丝毫没有流露出一点类似表爱的话语。所有这些都含着非常严肃,有时甚至是非常奥妙的思想。公爵甚至还阐述了若干自己的看法,自己暗中的观察,这一切要不是“叙述得这么头头是道”(这是所有听他说话的人后来承认的),甚至还显得很是可笑。将军虽然喜欢严肃的话题,但是他也好,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也好,都暗自认为谈话太高深莫测,因而到末了大家不免感到郁闷。不过公爵在最后竟然讲了几件特别滑稽的轶事,而且他自己先笑起来,因而别人更多地已不是因听了这些趣闻而笑,而是为他那欢快的笑声而笑。至于阿格拉娅,那么她整个晚上几乎没有说话。但是,始终专注地听着列夫·尼古拉耶维奇说话,甚至与其说是在听他,不如说是在看他。
  “她这么一个劲儿地看他,目不转睛,对每一个字都斟酌着,这么留心,一个字也不放过!”后来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对自己的丈夫说,“要是对她说她在爱他,那她就不知会闹出什么荒唐事来!”
  “有什么办法,这是命运!”将军耸耸肩膀说,他在很长时间里还会重复用他所喜欢的这句话。这里补充说明一下,作为一个务实的人,对于所有这事情目前的状态,有许多地方他是颇不喜欢的,主要的便是事态不明朗;但是时他也决定保持沉默并看……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的脸色行事。
  全家高兴的情绪延续得并不长久。第二天阿格拉娅又与公爵吵架了,接着哪儿天天就这样不停地继续争吵着。她常常整整几小时不断地取笑公爵,把他几乎当小丑。确实,他们有时在她家小花园的亭子里要坐上一小时、两小时,但大家注意到,这种时候公爵几乎总是给阿格拉娅读报或者读一本什么书。
  “您知道吗,”有一次阿格拉娅打断他念报,对他说,“我发现,您受的教育少得可怜;如果问您;无论是某个人,某个年代,还是某个条约,您都怎么清楚地知道。您很可怜。”
  “我对您说过了,我没有多大学问,”公爵回答说。
  “那您身上还有什么?这样我又怎么能尊敬您?往下念吧;不过,不必!别念了。”
  那天晚上她又表现出使大家感到莫名其妙的举动。ω公爵回来了,阿格拉娅对他非常亲切,问了许多有关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的情况。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公爵还没有来。突然ω公爵不知怎么的斗胆暗示“家里即将有新的变化”,还提到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透露出来的几句话,说什么也许又不得不延缓阿杰莱达的婚礼,以便两个婚礼一起进行。简直难以想象,阿格拉娅对“所有这些愚蠢的设想”有多么光火,而且还顺嘴脱口而出说,“她还不打算让自己代替任何人的情妇。”
  这些话使四座大惊,尤其是她的父母。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在与丈夫的秘密商谈中坚持要他去跟公爵彻底讲清楚有关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的事。
  伊万·费奥多罗维奇发誓说,这一切纯粹只是“鲁莽的行为”,都由阿格拉娅的“窘羞”引起的;假若ω公爵不讲起婚礼的事,那么就不会有这种鲁莽的行为,因为阿格拉娅自己也知道,非常确凿地知道,这一切纯属一些居心不良者的诽谤,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是要嫁给罗戈任的,公爵跟这件事毫不相干,不仅没有关系,甚至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如果要说出全部实请的活。
  而公爵依然什么也不加理会,继续怕然自得。哦,当然,有时在阿格拉娅的目光中他也发现某种汹乎是阴郁和焦躁的神情,但他更相信别的东西,于是阴影便自然而然消失了。既然深信不疑,那就无论什么也已经不能使他动摇了。也许,他已经过分平静了;至少伊波利特是这样觉得的、有一天公爵在公园里偶然遇到了他。
  “怎么样,我当时对您说您在恋爱,这话没错吧,”他自己走到公爵跟前,留住他,开始说。而公爵向他伸过手去,祝贺他“气色好”。病人本身看起来是很精神,这是肺结核者的特征。
  他走到公爵跟前是为了对他说些有关他自己气色的挖苦话,但马上就走了题而谈起自己来。他开始抱怨,抱怨了很久,说了很多话,而且相当语无伦次。
  “您不会相信。”他结束说,“他们那里所有的人是多么好怒生气、小题大作、自私虚荣、低俗平庸;您相信吗,他们要我住过去没有别的条件,是要我尽快死去,而我没有死,相反我还好了些,于是他们全都发了疯似的。真是一场喜剧!我敢打赌,您不相信我的话!”
  公爵不想反对。
  “我有时甚至想再搬回到您这儿住,”伊波利特随意地添了一句,“不过,您不会认为他们接受一个人是会以要他一定而且尽快死去为条件的吧?”
  “我想,他们邀请您去住是有别的什么用意。”
  “吃!您到底根本不像人家说的那么头脑简单!现在不是时候,否则我要向您揭发有关这个加涅奇卡和他的希望的事。他们在挖您的墙脚,公爵,无情地挖着,而且……您这么无忧无虑,真让人怜悯。不过,哎,您这个人也不可能是另一种样子!”
  “原来是怜悯这个!”公爵笑了起来,“怎么,照您看来,若不是无忧无虑反而更幸福些?”
  “宁可不幸但是要心里明白,也比幸福却蒙在……鼓里要好。好像您丝毫也不会相信,人象在跟您竞争,而且……就是来自那一方?”
  “您说的竞争的话未免有点厚颜无耻,伊波利特,我很遗憾,我没有权利回答您。至于说到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如果您多少对他有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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