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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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奴-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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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法儿的了,但是平空的害了人的性命,你想叫我怎么不要着急!这也是他自家的运气不好,不能怨着别人!”那船上人听了好似一盆冷水兜头直浇下来,只急得骨节皆酥,浑身汗出,也顾不得什么廉耻,踉踉跄跄的赶上岸来,扯住伍作霖的衣服道:“不瞒你说,方才的手巾包儿实是我拾得在此,烧饼也是我正在腹馁,一口气吃了下去,却不晓得里头安着砒霜,如今已经吃了进去,挖是挖不出来,你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儿,救救我的性命?”伍作霖听了大惊道:“怪道我找不着,原来是你吃了,你为什么这样胡涂,方才我来寻的时候,一句口也不开,如今已经隔了一回,那里还有什么解救,这个东西毒得利害,迟不得一刻儿,现在就是解救,也来不及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开船回去,还好见见家里的亲人,不要尽着在这里呆等了。”说着又连连顿足道:“这是那里说起,平空的害了你的性命!”伍作霖这一番说话,把个粪船上人吓得就如木雕泥塑一般,呆了一回方才回过一口气来,拉住了伍作霖那里肯放,双膝跪在地上,连连的叩头泪流满面地道:“我的一条性命全在你的手中,总要求你想个解救的法子,难道你就眼睁睁的见死不救么?”伍作霖见了这般光景,几乎要笑出来,竭力忍住了,只是摇头道:“你吃了下去已经这许多时候,叫我再有什么法儿。”粪船上人听了愈加着急,竟是哭将起来,一手拉住了伍作霖,口中鸣哩呜哩的一阵,也不知他说些什么,那眼眶里头的急泪,就如檐头急雨山上飞泉一片汪洋的冲将下来。伍作霖方才说道:“虽然还有一个解救的方子,但怕你不肯如法泡制,也是枉然,况且你已经吃了多时,有用无用,只好碰你的运气罢了。”粪船上人听得还有一个解救的方子,心上略略的放松了些,又见他不肯就说,只急得带哭带说地道:“我的祖太爷,你快说是个什么解救的法儿,这个时刻那里还禁得你这样的慢条斯理,不误了我的性命么?”伍作霖道:“只有人中黄是一吃就好的,好在你这里现成有的东西,不用到药店里头去买。”粪船上人听了,又不懂得人中黄是个什么东西,急急地说道:“你又来说顽话了,我这个船上那里有什么药料!”伍作霖把手向船上一指道:“这个东西,不是叫人中黄么,只怕你嫌他腌躜,不肯吃,那就没有法儿了。”粪船上人听了方才恍然大悟道:“这个东西,就是人中黄么!”伍作霖点点头道:“吃下去包管就好,这个东西解救毒药是再灵没有的。”粪船上人听了大喜道:“只要它果然解得砒霜救得我的性命,管他什么腌躜不腌躜。”说着就跳上船去,不顾污秽弯下腰去也等不得用什么家伙,竟是双手捧来大把的往自己口中直灌。伍作霖此时得意非常,抬起头来,往桥上看时,只见金柳二人还远远地立在那里,便对着他们两个招招手儿。金柳二人立在桥上,看见这些情景,摸不着是些什么儿,见远远的伍作霖在那里招手,便连忙地走下桥来。一直走到码头立定,方才看见那粪船上方才骂人的人弯着身子捧着大把的稠粪往口内乱塞,金柳二人不觉大笑起来,伍作霖连忙拉了一把,二人勉强忍住,只在那里看那粪船上人吃了些儿粪汁,还恐怕余毒未尽,便有性命之忧,索性捏着鼻头大大的吃了一饱。看官毕竟人的脾胃和这样东西是背道分驰的,那里受得住这些盛馔!不觉哇的一声,一齐吐得出来。正是:欲求蚁命之存,竟饱园圊之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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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且说那粪船上人一时贪嘴,吃了伍作霖掉下来的几个烧饼,后来听得伍作霖说里头放着砒霜,吓得他七魄齐飞三魂出窍,跪在伍作霖面前,求他解救。又听得伍作霖说只要吃些人粪,便好解得砒霜,他听了十分欢喜,不顾好歹,双手捧起来,只顾向口中乱塞。那知他虽然怕死心重捏着鼻头咽了下去,毕竟脾胃里头的气息,和这个东西是大不相同,那里受得这许多污秽,忍不住一阵恶心,把先前吃的烧饼刚才吃的人粪,一齐呕将出来。只呕得他头晕眼花,喉干气咽,呕了一会,方才止祝觉得心口还在那里别卜别卜的乱跳,心中暗想幸而吃了些儿人粪,把砒霜呕了出来,大约可以不碍的了。想着好似在鬼门关上逃回来的一般,慢慢地走到岸上,对着了作霖说道:“如今我吃了下去,一齐呕了出来,可还要紧不要紧?”伍作霖忍着笑,连连地答应他道:“你只顾放心,吃了这许多人粪,毒气已经解尽,是不妨事的了。”粪船上人听了,方才觉得放心,不免谢了伍作霖一声,正要走上船去。伍作霖连忙叫住他道:“且慢,我还有几句话。”粪船上人听了,便立住了脚,回过身来。只见伍作霖哈哈大笑,抢上一步拍着他的肩头问道:“朋友你方才骂我们是吃屎长大的,如今看起来我们倒没有吃屎,你倒吃了一肚皮的稠粪,到底还是我们吃屎还是你自家吃屎?

    你以后还敢这样的随口骂人么?”粪船上人听得伍作霖这般说法,心上方才明白过来。晓得他有心撮弄,报那辱骂的冤仇,心上十分焦燥。但是已经吃了下去,无可如何,又是他自家怕死,情愿吃的,伍作霖又没有勉强着他,上了他一盘恶当,却只好放在心上,发作不出来。只觉得满面羞惭,一句话也说不出,便不开口,扭回身子便奔上船去。金良士和柳君权到了这个时候,方晓得伍作霖因为平空的被那粪船上人骂了几句,心中不忿,却又想不出个对付的法儿,所以抠心挖肚的想出这个主意。明晓得他们种田出身的呆货,第一怕的是死,第二爱的是钱,便去做了几个烧饼,又夹着两张钱票,故意进门的时候,掉在地下,却躲在大门里头,在门缝里往外张看。见那粪船上人,果然走上岸来,拾了回去。又看着他把几个烧饼,一齐吃卞肚去,方才装出慌慌张张的样子,从门内直奔出来,四处寻找。又故意说几句惊心动魄的话儿,钩得那粪船上人,自家来问。果然入了他的圈套,跪着求他解救,情情愿愿的吃了许多的粪汁,还在那里自家欣幸,差不多这条性命已经是拾到的一般。却那里想得到是伍作霖的鬼计,有心捉弄着他。当下金柳二人见了这般情景,已是澈底分明,心上十分佩服,想着那粪船上人吃粪的那种样儿,又一个个放声大笑,直笑得拍手打脚曲背弯腰,方才罢了。那粪船上人吃了伍作霖的大亏,从此不敢再停在他家门口,你想这伍作霖的心思可刻毒不刻毒!

    伍作霖在杭州省城里头做了十年刀笔,像这样的事情,也不知多少,在下一时也说不上来。大家听得伍作霖的名儿,一个个头昏脑胀,没有一个人不怕他的。差不多杭州城内一半都是他的冤家,那名气传得更加开阔,竟有外府州县的人为了打官司的事情,特地赶到杭州来,请教他的,却狠狠的积聚了些家产,居然竟是一个素封的样儿。他又晓自己的冤家太多,恐怕要受了别人的暗算,便花了几千银子,捐个例监,请个枪手和他入场代做,又走通了房官的关节,发榜出来,居然高高的中了一名经魁。伍作霖中了一个举人,愈加无恶不作,欺压邻里,鱼肉乡愚。那一班市井中人都怕他是个举人,那里敢和他较量。伍作霖自己也觉得摇摇摆摆十分得意,八面威风,比先前更是不同。慢慢的伍作霖的名气,传得大了,历任州县,也有些风闻,想要访他的劣迹,无奈这伍作霖虽然做着讼师,却是万分狡猾,无论什么人来请教他,他从不肯轻易落笔,只是口中说着,叫人替他钞写出来,所以他做了十多年的刀笔,竟拿不着他做讼师的真赃实据来,地方官也无可奈何,只得罢了。

    如今且把伍作霖一边暂时按下,再提起一个人来。只说杭州钱塘门内,有一个积租的米商,叫做赵北山,家产甚是殷实,只是少年无子,直到四十八岁上方生下一个儿子来。赵北山因是中年得子,溺爱非常,真是恨不得把他顶在头上,擎在手中,百顺千依,要一奉十,渐渐的把个儿于的气质,惯得桀骜不驯起来。不要说是别人,连父母也不在他眼里。赵北山溺爱儿子,舍不得与他计较。直到十岁上,方才请了一个饱学名师和他取了一个学名,叫做赵小山,叫他上学读书。不想这赵小山从小骄纵惯了,那里肯认认真真地读书,候着先生一个不当心,便如野马一般,一溜烟跑了出去,再也不肯回来。及至先生叫人去把他找了回来,他又不服先生的教训,倒反指手划脚,把先生冲撞了一阵,把个先生气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举起戒方来,打他几下。赵小山自出娘胎,从没有受过什么责罚,现在被先生打了几下,便呼天顿地的大哭起来。赵北山在外面,听见了儿子的哭声,晓得定是先生在那里打他,好似剜他的肉一般,连忙三脚两步的赶进书房,苦苦的替他儿子求饶。先生却情不过,只得由他,把儿子搀了进去。自此之后一个月里头难得几天,赵小山肯到书房坐坐,到了书房,又不肯好好的读书,惹发了先生的性子要打他时,戒方还没有搁到他的手上,他早神号鬼叫的哭将起来。赵北山听了又要赶进书房,替他告饶,呕得先生急于便要辞馆。赵北山又央了别人,苦苦的留住他。先生见赵北山这样的溺爱儿子,乐得自家快活,吃他的现成饭儿,正是两餐老米饭,一枕黑甜乡,就是这样悠悠忽忽的过了几年。赵小山长成了,天地玄黄都念不出来,先生实在看不过,辞馆走了。赵北山对着人还把他儿子说得十分聪颖,好像是人间少有地上无双的一般。赵小山渐渐的长到十七岁,专爱和那一班无赖,混在一堆,一天到晚除了赌钱吃酒之外,没有他的事儿。赌输了钱,便问赵北山要,赵北山原是个一钱如命的人,给了他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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