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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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一)-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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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长出了一口气,不再出声。

  这时,一辆中吉普突然停在了皮货店的门前,从上面走下一位身着戎装的青年军人。随后,淑芸从车上下来,眼睛似乎刚刚哭过。

  淑芬马上认出军人就是志宏。

  志宏哥!淑芬喊道:你就真的要?

  我意已决。志宏目光坚定地说:等到决战胜利以后,我一定来看你们。

  那我姐姐怎么办?淑芬说:你再想想行吧,为了我姐姐?

  志宏把脸扭了过去,良久,当他再扭过脸来的时候,由于强忍住了泪水,眼睛红红的。姐姐淑芸又低下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淑芬知道志宏的性格,他虽内向,但是一旦他认定了的事,就是十匹马也难以拉他回来。

  父亲的眼里也满含了泪水,他正想说什么,鲁山来了。

  志宏。鲁山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志宏兄啊,你再考虑考虑吧,还来的及。

  什么来得及来不及,鲁山,你没必要再多说了。

  想不到鲁山的到来反而使志宏变得更加坚决。

  你看不到国民党兵败如山倒么?鲁山有些急了的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够了,鲁山,够了,志宏愤愤地说:兔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鲁山不能再说什么。就把目光投向父亲。

  父亲的手抖了两下,竟也不知说什么好。末了,走到志宏的身边,定定地看着他说:孩子,多保重。。。。。。

  说完竟泣不成声。大家赶忙扶他坐在沙发上。

  志宏啪地一个立正,给父亲打了一个军礼,又扭身给姐姐单独打了一个敬礼,然后脱下军帽向哥哥鲁山、淑芬等人分别鞠躬,最后,戴上军帽,扭转身径直上了吉普车。一阵轰鸣,汽车开走了。等大家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汽车已经远去了。淑芸猛地冲了出去,淑芬紧紧地跟了出去,一把抱住了晕倒的姐姐。。。。。。。

返 (29)
“妈妈,妈妈,你哭了吗?”寅摇晃着嘤嘤哭出声音的妈妈。

  妈妈擦了擦泪眼,意识悠地回到了飞驰的列车上。

  “看,妈妈,高塔!”寅指着车窗外面的保定安兴宝塔。

  “是的。”妈妈说:你爸爸说过的:“你们老家的卫运河畔也有这样一座宝塔的。”

  “我见过!”寅说:“老远,在我们村口,就能看见那塔的顶了。”

  妈妈说:“等回你们老家时,我们到近处去看你们老家的塔。”

  “为什么总是说你们老家你们老家啊,难道不是我们老家?”寅很有写不高兴地说。

  “我是说,你们鲁家,妈妈可是姓李啊。”

  “那妈妈的老家是哪里?”

  “北京啊。”妈妈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但是我总是不相信呢。”寅说:“大平说他姥姥家在北京。我说我姥姥家也在北京,他总是不信。”

  “这不,我们在往姥姥家去呢,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

  “对,回来以后,我要馋馋他。”

  “寅,来,你再睡一会儿觉,一觉醒来就到了北京姥姥家了。”

  “好的,妈妈。”寅就畏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

  寅的妈妈的思绪就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北京。

  志宏走了几天,如同过了三年一样长久,所有的人都萎靡不振。父亲再也不来店里了,似乎这个店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鲁山和淑芬也显得很无奈。鲁山就和淑芬商量,约大家吃一顿饭,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但是自从志宏走后,淑芬就觉得这个家好象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阴云。

  昨天下午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与哥哥说了什么,还让哥哥按了手印才肯离去。同时哥哥昨天晚上把嫂子送回了娘家。晚上一夜他的屋里都亮着灯。这一切似乎都是迷——也就是说父亲和哥哥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淑芬一下子好象成熟了许多,她早早的就起床了。恰巧鲁山也早早地来到店里。

  店里了无生气。哥哥全保先是有些痴呆,看见鲁山和舒芬,就象往常一样,把货架上的皮包皮箱都用掸子挥扫一遍。

  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又想你一定会来。哥哥全保先看了一眼楼上的淑芬,显得很镇定的样子说。

  不知什么原因,今天我醒得特别早,心里乱得很。鲁山说。

  全保哥似乎有重要的话要对鲁山说,但又看了一眼楼上的淑芬,就又低头拾掇起来。但是手抖抖擞擞的,虽极力装作无事的样子,淑芬还是发现了哥哥的一丝慌乱。

  淑芬梳洗完毕,就去喊姐姐起床。一连几天,姐姐每天不起,一直睡到太阳偏西。并且每次都是淑芬一次次敲她的门,把她强行叫起来。鲁山要请大家吃饭,所以淑芬就早一点喊姐姐起床。

  鲁山说:淑芬,喊醒姐姐了吗?

  还没有。淑芬说:她还没有应声。

  走,咱俩先去缸瓦市,让他们都过来。鲁山说:大家一起去吃四川馆。我定好了。

  四川馆也在附近。鲁山想得很周到,想让淑芬的后妈带着两个孩子也过来一起吃饭。

  好的。淑芬说:我们去请父亲和妈妈他们。

  哎,嫂子呢?鲁山说。

  先别,鲁山。全保这时脸上显出异样的神情来,似乎朝远处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对鲁山说:天津来人了。

  天津?

  这时鲁山才发现全保哥的眼睛通红,准是一夜未睡。

  对。来清债。全保尽力压低声音说:这个铺子顶债恐怕还不够。

  啊?那你还跟没事人似的,还扫地,还掸掸子。快,想办法啊!

  白搭,白搭。全保搓搓手说:这一天早晚要到来。这一天早晚要到来。

  这,他怎么顶?鲁山说:难道他说顶就顶么?

  这?全保还是搓手,并且小声叹着气说:完了,完了。

  淑芬诧异地问哥哥说:怎么了哥哥,怎么了哥哥?

  咳!你就甭问了,去,催姐姐快起。鲁山回头对全保说:快想办法吧。

  全保摇摇头,就朝他的东屋走去。不大会儿提出一个皮箱来。鲁山认得它,那是他寄存在这里的钱,当初是十万法币,几次购货的花费下来还剩不到三万法币,现在又赶上贬值,已经不算什么钱了。

  全保说:鲁山,志宏走了,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兄弟了,淑芬就托付给你了,还有淑芸,你要照顾好他们,现在,你就带他们到你的住处去暂避一时吧。

  说着一把抓过鲁山的手,泪水在眼里打着转转。他是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箱子里除了你的那三万法币,还有一块金条,就只有这些了。保重。

  淑芬开始变得惊恐,她急急忙忙地跑上跑下,六神无主。但她又从内心里叮嘱自己,要象一个大人一样坚强。

  哥哥喊住她说:淑芬,好好地跟着鲁山,啊,听他的,啊!

  淑芬强忍住泪,点了点头,她不想在象小孩子那样哇地哭出声来,哥哥赞许地抚摸住她的肩头,使劲捏了捏。

  嫂子呢?鲁山说。

  我已经安排回她娘家了。哥哥全保说:还有,哦,没什么了…。。

  他使劲地抓鲁山的手,似乎还有更大的难言之隐。鲁山看到全保暗暗地朝他指了一下皮箱。

  这一切,父亲知道么?鲁山问了一句。

  鲁山最担心的是父亲,父亲已经经不住什么打击了。

  父亲,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全保哥说:他是故意隐瞒着,故意装糊涂,为的是撑起这个家。

  含在全保哥眼里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都怪我,说什么也晚了。他说。

  淑芬发现鲁山的神情,极象那次对付崔队长时的情形,他是想着为这个家再分担些什么。

  淑芬就抓住了鲁山的胳膊,摇晃了几下,意思是让他镇静。

  全保哥看出了鲁山的意思,就说:鲁山,你的担子不轻啊! txt小说上传分享

返 (30)
这时,姐姐淑芸醒了。自从志宏走后,她又不再刻意打扮自己了,她的眼睛直直地,好象对一切都麻木不仁。现在,她竟然也发现有些异常,就跑下楼来问:哥哥,怎么了,怎么了?

  姐姐,甭问了,快拾掇拾掇,走吧。

  她想问个明白,但是弄明白有什么用,象志宏那样,最终不还是走了,她认为这是命。也只能认命。她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迷惑地问了一句说:去哪里?

  暂去鲁山那里,我随后去看你们。哥哥说:你俩只带些随身的物品,回头我会安排人把你们的东西再给你们送过去或存在妈妈那里的。

  淑芬发现哥哥用定定的目光看着淑芸,里面有更复杂的内容在里面,包括让她一定要等志宏回来。

  这时天忽而阴得很沉,似乎有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知是雷声还是炮声。这就使淑芬与淑云有一种灾难降临的紧迫感,好像从此就要为了躲避战乱而去落荒他乡。姊妹俩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必需的东西。

  淑芬不想带很多东西,她只是挑了几件随身可穿的衣服掖进了皮箱。她提着箱包走出自己的房间,认真地看了一眼,生发出一丝眷恋,毕竟自己是从这里长大的啊。

  淑芬站在楼梯上,等姐姐出门。秋风斜斜地吹进这个破败的小院,她的心底掠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凉意。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她紧紧地抱了抱自己的双肩。他看到哥哥在跟鲁山说着什么,因为有风,她听不到她们说的什么。但看到哥哥的表情非常严肃而无奈,鲁山却一直在摇头。接着,是鲁山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显得非常为难和无奈的意思。

  最后,哥哥指指鲁山的那个箱子,好像非常着急的样子说了一句什么话。淑芬就支起耳朵,想听个究竟。这时姐姐淑芸走出了屋子。

  二人一同走下楼梯,哥哥和鲁山不在争执什么。他俩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淑芬和姐姐姊妹俩。

  好,我们走。鲁山说着就到外面拦黄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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