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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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阁-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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窍**江头,望洋悼叹。

    紫霞云游空际,下视七窍难于过江,意在还彼道心,化一道士,亦向此江而至。七窍见是道者,甚为厌恶,不与交谈。

    道士临江自叹曰:“吾闻是江名曰‘沐水’,凡布帛类有洗不洁者能涤还本相。吾之来此,以浣吾道衣也。”言讫,将衣解下躬身而沐。转瞬间,所沐之衣鲜明可爱。道士又曰:“洁则洁矣,衣湿如何服之,须借二分太阳,为我一曝。”遂以两手向天祈曰:“借得二分阳,以曝道者裳;不过片时久,依旧付苍苍。”祝毕,果然捧得红日半边,以曝其衣。渐渐衣已曝干,服于乃躬,曰:“吾欲过江,奈无舟楫,且效高排雁齿,以便吾行。”取下丝绦,向江抛去,成桥一座,缓缓过之。

    七窍欲附骥尾,恐是障眼之物,坠于水中,然归心似箭,且前且却,不觉已至桥头。试立其上,举目细视,皆坚石砌成,虽经千百年不能朽者。待七窍过江后,道士将桥收在手中,犹是一绦,立于七窍之侧。七窍仍不与语,俯首前征。

    行未数程,寺钟声闻山外,幸睹人烟辐辏,旅主则呼客子早驻行旌。七窍足力已疲,入舍投宿,道士又在于此。七窍佯为不知,各自加餐。道士亦坐七窍桌间,自言自语曰:“尘羹土饭,污及吾口,可取上昆仑灵芝干儿烹之。”七窍暗思:“疯道士徒夸海口,上昆仑如是其远,且灵芝仙草最为难得,彼言已出,看此芝干如何得来!”殊意道士不慌不忙,即于桌中以指绘一鹤形,鹤旁绘一孩子像。绘毕,向桌拍曰:“看鹤童儿安在?”只此一言,所绘小孩俨然化一童儿,平梳两髻,由桌而下,拜见道士曰:“吾师有何驱使?”道士曰:“今日劳顿已极,命尔跨鹤直到上昆仑采集灵芝,烹汤以壮精力。”童儿诺,将所绘之鹤驱之,鹤果挺立桌上,以嘴刷翎不已。童儿曰:“吾师有命,乘尔到昆仑山顶,采集灵芝嫩干。尔宜迅速,不可迟延。”鹤唳一声,展翅如屏,童儿飞身上背,直冲霄汉。

    顷之归,手持灵芝干儿交与道士。道士曰:“有此干而无薪,如何烹之?然烹灵芝,必须蓬莱岛之沉香木。童儿速去,与吾取来。”童儿应声如响,驾鹤竟去。不时又转,将沉香木献上。

    道士接在手中,满室香生,沁人肺腑。

    七窍正在惊异,道士随以手指绘一金炉银鼎,俨呈于案,旋将银鼎安在金炉之上,灼燃香木,置诸炉内。一时火焰生光,射入半天。继又解下佩刀,细碎芝干。碎后言曰:“此干非使老龙衔东海水烹之,味不鲜美。”复在桌上绘一龙形,绘已而祝曰:“龙兮龙兮,快把海离;海底佳水,以口而携;倾之银鼎,烹此仙齑。”祝刚毕,龙形蜿蜒,愈长愈大,遍体鳞鳞金甲,昂首吐水于鼎中。吐讫,仍到桌上而没。事事停妥,但见红霞缭绕,香气更胜于未烹之时。

    烹约数刻,道士曰:“芝干谅已熟矣。”遂在腰间取一崖瓢,将鼎倾出,色白如雪。道士食毕,以其所余者倾与七窍。

    七窍食之,味美迂回,香凝口角。因见道士法术高妙,如醉如痴,乃怡怡然而谀之曰:“道长真知道,法术何高妙;如准拜门墙,吾亦习其窍。”道士尚未回首,驱鹤童儿在侧答曰:“口赞仙师道,句语说得妙;心中常不然,误听三缄告。昔日已同群,脱胎如梦兆;若要呼得醒,耳边雷作炮。”童儿言毕,道士曰:“孩提之童,安知世事。吾见此位君子生有道骨,惜黄河中另有舟儿渡上名利滩头矣,安肯入法海而求正轨耶!”七窍暗想:“此道知吾肺腑,必非凡人,吾且拜在门墙,见道习道,见不合道则去。”主意已定,遂拜道士为师。道士曰:“尔拜吾门下,吾有四语,其谨记之:仙根不习道,空向红尘跳;如听非道言,魂驱孽海窖。”七窍闻此,道心勃发,而名利二字又若不在目矣。是夜,七窍与道士同榻,道士不时教以入道之方。童子曰:“吾师传道,休轻便若此。而今学道人儿,其心如环圆转不定,须待诚实累累,而后指示,入道始坚。”七窍是时思三缄言语,心在富贵;见道士法术,心在《黄庭》,一夜之间未尝合目。

    晨早起视,道士童儿不知所之。七窍心思杂乱,意欲归家或道或儒,再为计议。殊出廛市,问及行人路径,云此属汉阳地界,非归里之途。七窍知汉阳历家千里有余,不堪愁闷。紫霞欲挽七窍,复遇于途曰:“前夜有约,一早而归。今遇途间,何愁颜固如是?”七窍告以误识归路,一时不能得返,是以愁结眉梢。紫霞曰:“是不难,吾有风车,顷刻可至。”当将真言念动,车自天来。“七窍坐于其中,酣睡不醒。移时紫霞呼曰:”弟子速起,桑梓在望矣。“七窍醒而谛视,果桑梓也,诧异而归,拜见老母后,闲居家内。入儒入道,两相在抱,尚无定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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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弃道心皆由巧辩 崇儒学幸服青衿
    七窍自聆三缄之言,决弃道门,以儒为尚;复见道士之术,又欲荣道以弃乎儒。故自归汉阳,一道一儒盘旋于心,游移莫定。紫霞知之,命复礼子临凡,与决所从。若得七窍从道,则三缄有他山之助;若入儒门,必为坏道倡,兼以野道山妖出而相攻,则三缄势孤而难于撑持矣。复礼子领得师命,乘云空际,闪闪而来。

    灵宅子亦知七窍被紫霞略显仙法,道心又动,因思七窍如同入道以助三缄,将阐道有资而吾仇难复。趁今游移未决,再命总真童子下得尘世,一坚从儒志向,俾彼名登黄甲,得专政柄,乃能禁道不行。三缄即是道习成,相从无人,不过得还仙位,紫霞亦空劳精力,无颜对及群仙。那时相遇于八卦台,共以任道不阐为笑谈,方泄吾恨。总真童儿奉命,乘云向东而至。

    复礼子半霄顾盼,遥见东面坠下彩云,不知何仙闲游至此,急将祥光腾上高处视之,乃一总角道童,按云坠地,化为老叟,手持竹杖,向北缓行。复礼子云头暗思:“此总角小童化成老叟,必有所为。然遍想群仙宫中,童子虽多,俱未可以变化之法,是童子而能此术者,或属山精水怪迷弄男女,未可知也。

    如其为精且怪焉,吾必追踪收之,以除民害。“于是祥光催动,向北而游,总将云头罩着老叟。

    老叟行约数里,立于绿杨枝下,念及真言,以唤当方。当方至,老叟与谈数语,乘车重去。去不一刻,转告老叟,老叟当将手诀四方挥动,绿杨荫里顷成一座酒楼。酒楼化已,复布罗网以蔽俗跟。旋抽数茎茅草,持手诵咒,其草化作当炉幼子暨饮酒之辈。一时炉烟密密,卖酒声声。复礼子视之甚悉,骇然而言曰:“小小童子有如此法力,吾辈不能及之,但未识化兹酒楼,以障何人眼目,吾且云头稳坐,视彼究竟如何。”坐待良久,前村之北有一少年,泽畔行吟,踌躇四顾,似闲游寻侣而未得者。复礼子熟视片时,恍然悟曰:“行吟泽畔者,七窍也。化酒楼以待之者,必灵宅子门弟总真童子也。吾门仙侣常夸此子年虽妙龄,道法甚高,其心尚未深信。今一见及,诚不虚也。然不化酒楼以待他人,而独待七窍者,必有所告。待吾化一年老道士,入于楼内,见机而作。”将形化后,转而思之,又恐总真童子仙眼视透。吾师传有晦目法,且将真言念动,一下云头,暗从西隅坠于尘世。

    是时七窍行行止止,身登高埠,引颈四望,见得绿杨枝下窗棂杂露,高插酒帘,心甚喜曰:“近村中有是酒楼,正吾消闲地也。”遂逞步下埠,趋至其间。但闻当炉幼子呼来卖酒声高,饮酒嘉宾夸此瓮头美甚,七窍见绿杨吐秀,常念良朋,闻酒气飘香,正思红友,惜乎饮无同侣,独酌为怀。殊意刚入酒楼,主人笑容可掬而询之曰:“嘉客戾止,欲饮酒乎?”七窍曰:“不识是地有此高楼,忽来贵肆中一饮佳酿。”主人曰:“与友共饮乎,一人独酌耳?”七窍曰:“恨无良友,只有只身。”主人曰:“如是吾来奉陪。”七窍暗睹主人,年约六旬,尔雅温文,真似儒门有道之士。两相揖后,缘梯而上,坐于楼之东偏。窗外嫩柳飞扬,绿影参差,时映于酒卮之内。七窍赞叹不已,曰:“此楼清幽,黄鹤弗让也。”主人曰:“老拙株守家庭,难以度日,因于是地聊设酒肆,以消夏日耳。”七窍曰:“吾见主人儒雅可爱,且将姓字暨所行所学历历详述,俾吾亦步后尘。”主人曰:“吾族葛氏,自太祖乔居于此,历数世矣。太祖酷好诗书,吾祖已开驷马之门,吾父接踵之;至于吾,躬词林忝入,孙若子又接踵焉。世世簪缨,幸而不绝,荣耀鼎盛,皆自儒业苦造而来。”盖是邑本有此贵族,总真童子因假冒之,可令七窍于不惑也。七窍于是复从而礼貌,曰:“小子已廿岁矣,一艺未成,心欲入道以求长生,又欲从儒以求显贵,两相在抱,迄无定衡,敢乞主人为我一决。”主人曰:“尔友朋内所言若何!”七窍曰:“有劝吾习道者,有劝吾习儒者。”刚言至此,复礼子亦呼酒一瓶,饮于七窍之左。七窍曰:“还宜习道乎,习儒乎?”主人曰:“圣天子首出庶物,以平治天下,皆由儒道,哪有道士以法术治天下乎?凡人为天子民,当寻正路,一耕一读,乃至正至大之途。不读则勤耕,以求菽粟有余,俯仰无忧事畜;不耕则苦读,以期功名显达,上下均受荣封。

    必如是而后不愧生于人世也。每见年少子弟,耕也而惰于耕,读也而懒于读,不耕不读,无策资生,妻子嫁于他人,父母推之兄弟,自谓红尘看破,学道出家。一入道门,尘心未绝,装作风骚一派,徒将言语惑人,讹以传讹,道不成道,学如不学。

    以相公之丰标才华,正宜读书求名,显扬父母,奚必《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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