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动天下--苏秦和他生活的时代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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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动天下--苏秦和他生活的时代写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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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个不占便宜不罢休的君王,哪里会做真正靠仁德治天下的圣主呢。无情的现实让孟轲对早先赞同伐燕深感后悔,所以他后来便坚决否认自己曾支持这场战争。强辩说沈同那时没有把话问完,如果接着问他什么人可以伐燕,他必定会回答,只有周天子的官吏才能*。这可能正是《孟子》没有记下老夫子对齐王说“文、武之时”那句话的原因。

  齐宣王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悖于孟轲的教诲,心中也感愧疚,不禁对一个叫陈贾的人叹道:“吾甚惭于孟子。”

  这陈贾是个有文化的马屁精,见势忙主动请命做说客,替齐王去向孟轲解释。到了老夫子那里,他援引周公任用管叔,管叔最后却反叛的典故,说明圣人尚且有过错,何况君王。却不想被孟轲当场驳回,过去的君子有错就改,哪像现在的人犯错不但不改,还要编出一堆托词'19'。

  孟夫子没有去想,自己对支持伐燕的辩解难道就不是托词。他只是眼看着齐宣王离自己所希望的越来越远,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言行也就越来越另类出格,连“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的话都敢说出口来。

  有一次齐宣王问他,真有武王伐纣这回事吗?

  孟轲作了肯定的回答。

  齐宣王又问:“臣弑其君,可乎?”

  孟轲答道,像纣这样残害仁义的家伙只配叫做“一夫”(独夫的意思),他只“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不好的君王杀了不算弑君'20'。

  这话肯定已经让齐宣王不舒服了,哪知孟轲还有更生猛的话在等着他。

  又有一次,不长记性的齐宣王向老夫子“问卿”,也就是请教卿这一级别的官员的事。

  孟轲没有立即作答,先反问道:“王何卿之问也?”

  王问的是什么卿?

  齐宣王说:“卿不同乎?”

  孟轲说:“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

  这贵戚之卿指的是跟国君宗室有亲缘关系的人,不在此列的便是异姓之卿。

  齐宣王顺着夫子的思路说:“请问贵戚之卿。”

  孟轲告诉他,身为贵戚之卿,遇到国君有大的过失要反复提意见,如果国君总是不听,那就废掉这个国君,另立新主。

  齐宣王脸色立时大变。

  孟轲也知道话说重了,忙解释道:“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

  作为臣子,不能不对君王实话实说。

  吓了一跳的齐宣王稳了稳心神,又接着问异姓之卿。

  孟轲回答说,异姓之卿遇到国君有错也要反复劝谏,国君要是不听,就辞职离去'21'。

  他自己正是这样做的。

  '1'《史记·田敬仲完世家》

  '2''3''5''6''7''8''9''14''16''17''18''20'《孟子·梁惠王》,载《论语·孟子·孝经·尔雅》,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年3月出版。

  '4'《孟子·尽心》

  '10''11'《孟子·滕文公》

  '12''13''19'《孟子·公孙丑》

  '15'《史记·燕召公世家》

  '21'《孟子·万章》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章。富贵之路
一。世界的主流从来都是俗人。

  当孟轲终于彻底明白自己无力改变现实的时候,他又一次选择了离开。

  齐宣王心底里毕竟还是敬重有德行和才学的人的,一听说老夫子要辞职,忙主动来见他,表白自己是非常高兴跟孟先生同朝共事的。可是“今又弃寡人而归”,不知还能够再见面吗?

  虽然没有直说,但那份慰留之意是再明白不过了。一个君王能作到这一步,也确实难得。

  尽管去意已决,孟轲的心里想必也会被齐王的话触动,不由怀着留恋之情表示,自己不敢奢望能再见面,但那确实是他的希望'1'。

  温情的言辞不起作用,齐宣王只好另想办法。只可惜智商和情商都不算低的他,琢磨了几日后,憋出来的竟是一个好似没经过大脑的笨主意。

  他准备由齐国政府出资给孟夫子安排一套住房,再拿出一万钟(一钟等于6石4斗)粮食供养夫子的学生。

  对这样的优惠待遇,孟轲自然是嗤之以鼻。他辞职放弃的是十万钟粮食的俸禄,难道会为这区区一万钟的小利动心?

  不能怪齐宣王的脑子进水,作为一个世俗的精英,他确实不知道该用怎样看得见摸得着的手段,来留住一位高洁之士的心。

  然而鄙弃归鄙弃,孟轲不可能不从中看到齐宣王对自己的一番诚意。离开这样一个有着浓厚人情味的国君,他没办法作到像舍弃魏襄王那样的决绝。走出国都临淄后,老夫子在一个叫昼的地方整整徘徊了三天三夜,为的是心里残存的一丝希望,或许齐宣王能“庶几改之”'2',转变想法,派人来把自己追回去。

  他当然只能失望。齐宣王的善意已经到了一个君主行为的底线,不可能再作什么了。

  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燕王哙以外,没有一个掌握实权的君王会真的把民众和国家的福祉放在自家的利益之上,所以孟轲才最终得出了结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3'

  可是老夫子愤青式的思想仅到此为止。他没有接着去想,即便君王的地位再轻,哪怕是作得不好被“诛一夫”地一刀杀掉,只要换上的还是一个君主,仍旧是一人主宰万人的制度,民又能贵到哪里去呢?

  他并不知道,在华夏的“天下”之外,一个叫希腊的所在,曾有过人民做主,掌控国家权力的可贵尝试,虽然最终失败,但却在两千年后催生了一批自由*的国度。

  不论怎样,孟轲都依然是那个时代少有的良知的守望者,仅凭这一点,他就有资格受到万世的景仰。

  现在他走了。失去了他的政治舞台,只能给那些一心求功名富贵之徒留出更大的施展空间。

  该回过头来说说苏家兄弟了。燕国搞得那么热闹,苏代在干什么?

  自从诱使燕王哙放权之后,苏代就似乎非常的低调,再没作什么引人注目的事,以致史书对他在那几年的记载是一片空白。当然按照《战国策》和《史记》的说法,他这段时间和弟弟苏厉在齐国陪伴燕国质子。由于对苏秦的活动年代记载有误,这两本书都宣称,苏代、苏厉到齐国已是苏秦死后。苏厉先到,因为齐国深恨苏秦生前为燕国作间谍,所以就要把苏厉抓起来泄愤,多亏燕国质子替他求情才得免罪,还被委任兼职作了齐国的官员。这显然不可能是事实。不过史书说苏代奉子之之命到齐国侍奉质子,再回国去劝燕王哙专信子之,这似乎没有疑点。在这之后苏代应该又回到齐国,因为在齐国入侵燕国,燕昭王即位后,《史记》说“苏代、苏厉遂不敢入燕,皆终归于齐”,《战国策》的记载也相同。“不敢入燕”,说明他们一直呆在齐国。

  真实的历史中,如前面所分析,苏厉这时的年纪应该还小,不可能作官。但如果苏代在为子之的篡权活动立下头功以后,却不能得到重用,还要继续外放到齐国的话,那就不免让人觉得奇怪了。

  这样的怪事只能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苏代和子之发生了政见分歧,像前面推测的,苏代可能只赞成子之专权,却不支持他篡位。因此不再被子之信任,把他驱逐出燕国的权力中心。

  第二种可能是,也许苏代已经看出,子之正在走的路是危险之旅。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追随在他左右,免得出了事做别人的陪葬品。于是便和气焰正盛的权贵们拉开了距离,主动躲到齐国这个安全的地方,静观形势。

  这两种情形都可能存在,甚至同时并存。

  苏厉不大可能在齐国,除非是被大哥带去见世面的。苏代倒可能确实留在了齐国。因为《战国策》记载了他在燕国之乱后,至少两次代表齐王游说别的诸侯的情况。以此来看,苏代在齐国官场混得还挺不错呢。不过他可能并非“终归于齐”,而是最后又回到了燕国,这留待后文再讲。

  好久没有苏秦的消息了,他怎么样了?

  苏秦回家了,大约就在他大哥正式跳槽到齐国的时候。

  前面已经提到,在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苏秦书信中,时间最早的是在公元前312年,信中透露出苏秦那时还是个资历很浅的说客。根据这个信息,苏秦此刻应该才刚刚出道。而据《史记·苏秦传》上说,苏秦在求学归来到真正成为说客之前,除了到秦国去搞了次失败的游说外,用了两年的时间自学。以此推算,他回家的时间就应是公元前314年前后,正是燕国大乱的年月。

  在外几年,苏秦都学了些什么?

  二。过分自信是年轻的象征。

  据《史记》说,苏秦这几年里一直在跟一位鬼谷先生,也叫鬼谷子的大师学习。

  这鬼谷子据说隐居在齐国一个叫归谷的山林之中,是位绝顶聪明的世外高人。只是这位看似超脱的高人,脑子里面装的却全都是俗世机诈权谋的纵横之术,以此培训了一批又一批功名心极强的年轻人。曾经是朋友,后来变仇家的军事名人孙膑与庞涓就是他的学生。此时在秦国极受重视的说客明星张仪,也是鬼谷子的高徒。司马迁甚至依据他所见到的错误史料,把苏秦和张仪说成是同班同学。其实在张仪仕途最风光的时候,苏秦才刚刚踏上寻求富贵之路。司马迁还说张仪在功课上始终压苏秦一头,“苏秦自以不及张仪”。

  功底不足的苏秦,学习成绩不仅赶不上张仪,恐怕在鬼谷子的全体门生里的排序也得倒着数才行。《史记》说他几年后“大困而归”,估计是学得不怎么样,而且父母给的赞助费也快用光了,不得不返回家来。随身只带回两本书,书的名字据后世学者的考证,大概是叫作《太公阴符》和《揣摩》,据说这是鬼谷子送给他的。

  真的还是假的?

  其实是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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