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向烟花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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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向烟花路上走-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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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行走在路上
题记:在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没有烟花路可走,他们也不向烟花路上走,90后也是一样,在许多地方,他们没有烟火。现在的海南那么不甘,不甘于命运,冥想中总是希望有一股超然的力量将它拯救出去,而这些孩子,是一种力量……

  一

  一个同父异母支离破碎的家庭,有个弟弟,给了老狼一个爱的定义。

  老狼看着天的时候,会想起他的弟弟,他常想,那么善良的一个人,离去之后会到天堂的,在那里他会无忧无虑了。

  其实那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很久以前了。简陋的澡堂,旁边兼着厨房,搭灶的石头都沉淀了黑,他父亲蹲着,灶火一明一灭。老狼洗澡时,把肥皂盒弄翻了,肥皂从木板上摔下来,弄脏了。他看见肥皂溅起水花的那一刻,他爸爸飞着越过坑洼越过水迹,一巴掌扫过来,老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渗出血丝,他像一条落寞的残狼,在漫天凄凉悠悠荡荡间微微嗥叫,妈妈,妈妈,妈妈……

  下一秒,那个比他小的身影就那么横亘在他面前,挡住那双是后悔?是愤怒?是烦闷?是内疚?的眼睛,那个叫做爸爸的人他看不见了。弟弟,他在心中呢喃着,爸爸打我骂我,老师哀叹我,同学看不起我,我不哭。而现在,老狼泪流满面。

  “你为什么打哥哥?为什么!你既然不喜欢儿子,那就让我这样……”一双颤抖的手并不恐惧地举起一把刀,那把刀指向一个男孩的命根子。

  我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他妈妈跑了,你妈妈扫大街,我能干什么!老狼的爸爸跪在地上,仰天长叹,撕心裂肺,不要这样,别……

  算了吧,算……了……

  你不是还有我们……

  刀落地,人断肠,秋风秋雨,此生不休。在某个时候,你倒在我身边,放下了。

  二

  那个人叫林良。

  他弟弟是林善。

  有一次放学了,林良走在人群里,人群杂乱不堪,蠕动着拥挤向菜市场,菜市场附近或者周围的垃圾堆放了许久,散发出难闻的味道,那些味道夹杂着不远处工地嘈杂的莫大机械声,汹涌的人流车流止住了林良的脚步,仰起头看见高高的天里悬着工地搭的竹棚,林良发现天空仿佛被尖尖的竹子刺破,他看见有人在上面挥舞着铁锤,砰,砰……一声,一声地惊吓了路过的鸟儿,上面的人不敢抬头仰望鸟儿,林良觉得那时的风真大,呼呼地吹个不休。

  在菜市场新鲜的肉摊前,苍蝇飞来飞去,林良的爸爸就把那破三轮车停在肉摊左侧的路口,他的爸爸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人说,“诶,师傅,去哪里?”每一个人都有过值得骄傲的事,他的爸爸去过香港三个月呢,却又跑回来了,许多时候人活得痛苦是因为梦想的不能实现,而更大的痛苦则更多来自于回忆,他的爸爸说,“后悔……”。

  林良觉得他的爸爸真的苍老了,他隔着远远的人群看见他的爸爸不停地用手揉眼睛,揉着糅啊,脸都挤成一堆擦不去的皱纹了,他的爸爸取出一包便宜的烟,放在嘴边闻了闻,又闻了闻,然后取出一支,他的爸爸顺便掏出打火机,就那么一直低着头打着火,打火机已经用了许久了竟打不出火来,他的爸爸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打不出火的打火机发呆,他的爸爸不知道,当风吹过的时候,头上掩藏不住的白发丝丝,触痛了林良的心,他说不出话来,他哭了。

  爸爸……爸爸……那声音来自亘古来自蛮荒,来自心底千年万年不变的呼唤,那是爸爸,这个不会因为贫穷而卑微的词,经过苦难的洗礼,越发地依靠。

  林善骑着一辆旧自行车从那路口深处的小巷出来,小巷深处是鲜为人知的小学,林善的小手里攥着一张试卷,脸上是笑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冷漠里,喊出那一声爸爸是多大的勇气,或许在小林善的眼里,这是无所谓勇气的,那是他的爸爸,永远不会变。

  林良看见他的爸爸的老脸被风吹得迷糊了,他的爸爸开心地铺平那不是亲生的弟弟的试卷,一张一张,都是满分呢……

  爸爸……林良在心里喊。

  后来他弟弟中考,离那所日思夜想夜夜奋斗的学校,只差一分,他弟弟失败了,他们家没有钱,林善就那么跌跌撞撞凄凄惨惨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车来了,漫天的血花好美丽,我用我一生的颜色画命运,命运给了我个绚烂笑脸,生命结束了。

  那死去时的眼神,老狼花了许久许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在做什么,你要去哪里,去了那里又怎样呢。林善的母亲,老狼的继母,自此以后疯了,在那所上帝开玩笑的院子里,了此残生。老狼的爸爸呆坐在门前,那条马路川流不息,他的爸爸一动不动,直到坐着残废了双腿,林善再也回不来了。老狼不久后退了学,全校只有两个哥们为他送行,送到半路他突然哭了。辍学之后的生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热热闹闹,生活以一种强硬的态度告诉他,他的冲动背离了现实,但他不后悔。在这个孤单残忍的世界上,他与他的爸爸相依为命。

第二节 他们


  一个孩子跪着,控诉的是全人类的罪恶。

  老狼推着整车的水果,人来来往往,细雨飘飘,街灯昏黄,天黑了,他的生活依旧像眼前的坑洼一样起伏不定,青年的脸上被岁月割成沧桑,新鲜的水果喽,腐烂的人生。

  M广场前,凡夫俗子,贫富贵贱拥挤嘈杂着匆匆走过,他们昂扬地满载着搏来的商品消失。这个商业中心,好比腐烂的草席子,我们在这端那端蠕动着。

  天桥上天桥底下永远都是乞丐的天堂,饿了能讨吃的,困了能有躺的,日子呜呼待哉。有人高声大笑高谈阔论,打牌时会为了一两块钱懊恼不已扭打在一起,天南地北,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路在何时发亮,更多的,是想着天上掉下钱来。这是些固定的乞丐,阴雨沉沉,他们也懒得“上班”了。

  “给点钱吧,给点钱……”一个女孩跪在地上搂着一个男孩,那个男孩颤抖不已。

  “姐姐,我好饿……”

  “弟弟,忍会儿,有钱了,咱们就能吃热腾腾的馒头了。”

  “嘻……嘻……,妹,你的脸好脏……”

  “安静,安静就不冷了,哼,讨厌。”女孩嘟着红脸望着前面的空碗发呆,好像真的生气了。

  四

  天桥的不远处围着一些人,他们兴趣盎然兴高采烈,纷纷把钱投进老妇人的破草帽里,又开开心心地走了,另一些人又蜂拥而来,熙熙攘攘。

  人群的中央是,两个鬼。

  他有两个脑袋。那真正的头仿佛南国的黄椰子,长在看不见脖子的还算高大的身躯上,眼睛嵌着眯成一枚针,那小脑袋就那么一来一去,诉说着男儿的能屈能伸。真正的脑袋旁边挂着另一个“头”,“头”是肿瘤,一个围观的孩子瞪着手上的荔枝兴奋地指着那“头”喊,瞧,荔枝!

  老妇人满脸尘垢,穿着一双旧的破布鞋,破布鞋支撑的,犹如一根干枯的柴,枯柴把眼睛深陷。老妇人长长的指甲一尘不染,穿过一个铃铛,铃铛丁玲丁玲,两个脑袋的鬼就把头摇,摇,摇来摇去。钱就那么纷纷扰扰掉落在破草帽里,人群不散,老妇人冷笑,这世间。

  “喏,给你。”

  一个干硬的馒头放在空空的破碗里,女孩抬头,看见了两个好玩的人,好玩的人满眼浑浊,笑容安静。女孩轻摇男孩,弟弟,你看,馒头。

  老妇人干裂的唇裂出一句话,孩子,走了。

  女孩再抬起头,那两个人飘飘走远,直到消融于升起的万家灯火,女孩想,他们是天使吧。

  五

  当没有人爱我们时,我们还能燃尽灵魂,给别人一些爱,那么我们就是天使。

  老狼想起弟弟,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如此。

  他们饿了吧,他们觉得冷,天大地大,谁是他们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老狼的水果车上,添了两张笑脸,他们开心地大口大口地啃着热乎乎的馒头,经过了肯德基店,里面人很多,温馨温暖,一个孩子哭着对他妈妈说,我不吃,这种不好吃,每次都吃,我不吃了。

  “弟弟,你有名字了哦,叫小龙。”

  “姐姐,你也有,小凤。”

  “大哥哥,你给我们起了名字了,那你呢?”

  老狼。

  “那我们是要去哪里呢?”

  回家。

  “太好了,太好咯,又可以有家回啦,哥儿,咱们回家……”

  “谢谢……”小龙转过头低下,热泪盈眶,忘了多久前,他母亲命令他一天一夜不能吃饭,那时天冷,从此小龙饿了会发抖。

  身后的嘈杂喧嚣,听不见了。

  回家。回家的路是曲曲折折,谁还记得那时我眼中的希望,即使那里没有梦中的天堂,回家的感觉,就在那不远的前方。

  “小龙小凤,明天老狼哥哥带你们去买衣服。”

  “买衣服,买衣服喽,姐姐,咱们可以不用过年还对着别人的新衣服发愁了。”

  “恩,小龙。”

  黄灯旧屋,两个孩子套着老狼爸爸宽大的衣服在旧床上打滚,小龙时而裹着被子飘飘欲飞,时而头上脚下,倒看世界。小凤则跳到老狼爸爸的身边,摸摸老狼爸爸的老手,对着灯投手影,老狼爸爸问,你几岁了?她伸出双手,可长大了咯,十四岁。十四岁,老狼爸爸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老狼叹息,十四岁了,应该上学的了,但明天又在哪里呢?

  老狼甩甩头,去他的。

  那一刻他们都相信,这个世界总有爱。

  六

  我们大多时候都能仰望天上的星空,却很少有人看到脚下的大地,那里苍茫,那里挣扎。

  X车站兼火车站,是H省最大的人流乱地之一,这里聚集着地痞流氓,小偷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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