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年华- 第41部分

　　晚上开小灶的不止张成鹰一个人，还有其他班的好几名同志，都是素质不太好，训练跟不上去的新战士，张成鹰好歹也是第二年兵了，但他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他们往营区外面跑去，从一个服务社经过时，张成鹰小声地喊道：“班长，我有点事，你等我一会儿。”

　　“什么事？”杜青寿皱了皱眉。张成鹰跑到服务社买了一堆东西，跑了出来。

　　“给，班长。”杜青寿接过来一看，脸便气黑了。

　　“啪！”一瓶饮料扔到了张成鹰的脸上，把张成鹰砸得目瞪口呆。

　　“真他妈的没出息……”杜青寿火了，“你以为我给你开小灶是为了整你？今晚双倍训练。”杜青寿没容商量的口气说。张成鹰愣住了，他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他不知道怎样说，他想低下头捡起饮料。

　　“咣……”杜青寿一脚把它踢得咕噜噜地滚得老远。

　　“给我训练去。”杜青寿先跑了。张成鹰咬了咬嘴唇追了上去。来到训练场，杜青寿火气稍稍低了许多，他想自己刚才是过分了一点，但他只有这样做。他站住了，等着呼哧呼哧喘着气跑来的张成鹰。

　　“班长，你肯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张成鹰解释着。　

　　杜青寿看着张成鹰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两手叉着腰。“张成鹰，你要我怎样说你，咱们海军陆战队训练绝对不是为了整某个人，而是在进行严酷的训练，只有我们平时练得过得硬，才能在国家有危险的随时拉得出、上得去、打得赢、不变质，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保卫祖国不是一句空话，生于一个男儿，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顽强拼搏，锤炼我们的自身素质，只有我们每个人的素质提高了，我们的整体素质才能提高，只有整体素质提高了，我们保卫祖国才不是一句空话，张成鹰，我看你也是一个可造之材，虽然你的素质不是太好，但只要通过不懈的努力就一定会取得辉煌的成就，我想，你也是一个好男儿，你不会做一个窝囊废，做一个在陆战队永远被人瞧不起的富贵子弟兵吧？我就说这么多了，至于以后就全靠你自己了，我想提醒你的是，纵使你家是百万富翁，但要是你自己没出息，也一定会坐吃山空。”

　　张成鹰静静地看着这个个儿不太高的班长，他无言以对，杜青寿的话如尖刀似的划到了他的心上，他呆呆地静立着，黑夜中的星光显得黯然无光，倒是稀松星辰中的月光艰难地在黑云中跳跃，它艰难地寻找走出这片黑云遮挡的出口，但是在这黑云的埋没下，它仍然使出浑身的劲散发着它的光芒。

　　他紧闭双目，天地仿佛静止，他犹如站在世界的侧面聆听岁月教诲的真理，让黑夜对着黑夜，思维穿透孤独的网，他慢慢地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对着天挥了挥，嘴里不由自主的喊了起来……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弹指瞬间，适应性的基础训练已经结束，迎接他们的是全面的强化训练阶段。邱海堂曾对海军陆战旅的官兵说过，要把海军陆战旅，培养成为一个在陆上是狮子，在海上是蛟龙，在空中是雄鹰，形成一个立体式的作战双赢的体系。全面的强化训练铺展开来，4米高天梯、5米的软梯、40米长钢丝索道等等十大国际军体水平的障碍横在了队员们的眼前，邱海堂给他们定的标准是3分58秒，先前定这样标准时，曹虎都不敢相信旅长会闭着眼睛说瞎话，他是知道的一般部队的训练成绩是6分多钟，几乎是7分钟，可这个旅长睁着眼睛说3分钟之内拿下，他曹虎最快的一次也是4分05秒。可对于邱海堂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旅长的话就是命令，就是最高的行动指南。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陆战队员们的一个个好成绩就是在这个“闭着眼睛说瞎话”的旅长嘴里变成了动力转变成现实的。　

　　残酷的训练开始了，对于张成鹰来说，别说是5米高的软梯要他爬上去滑下来，就是站在上面往下瞧两眼两腿就发软，直打颤。其他的战友都爬上去了，可就是张成鹰站在下面仰着头发呆。　

　　“还发什么愣呀，赶紧爬呀！”

　　“队长，我有恐高症。”　

　　“什么恐高症恐低症的，上去了就什么症也没有了，赶紧上！”　

　　“真不行，队长。”

　　“这是命令！不行，也得行。”　

　　可张成鹰就是坚持不上去，曹虎也没有办法，他也真不能逼他上去，要真出事了，他也交不了差。　

　　就这样张成鹰躲过了这个训练，曹虎却在想办法让张成鹰弥补这个训练。很快曹虎就找到了机会，跳伞训练。作为一个海军陆战队员，跳伞是必备的科目，曹虎先给张成鹰定制了一个低一点的跳伞台，然后逐渐升高的办法，张成鹰是光懂理论不敢实践，曹虎气得双手叉着腰骂着：“窝囊废，我们一队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窝囊废，怕啥怕？你说，这么个大人了，就这么高还怕，来，我给你示范一遍。”曹虎跳了下去，“这么轻松，人还怕，那要是在飞机上往下跳那你岂不是更不敢跳了。”　

　　不出所料，在伞兵实跳中，张成鹰坐在飞机上，出了一头的汗就是没敢跳下来，把曹虎气得在下面直跺脚，“妈妈，这个张成鹰，猴崽子，愁死我了。”　

　　看着战友们都跳下去了，张成鹰的内心也是痛苦不已，他怕，怕什么，他不知道。集合的时候，其他的战友都很兴奋，毕竟是从天空上实跳嘛。张成鹰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

　　曹虎在那里骂着人，“有个别同志，总是给自己找借口，说自己有恐高症，可是我带他上医院检查治疗去，他却不去，整天在这里混日子，不服从命令，不遵守规定，总搞自己的那一套，自以为家里有门子就了不起了，啥也不用练了……”

　　“　我家就是有门子怎么了？还不让呀，你管得着啊，实在不行，我调出去不就行了？谁稀罕谁呀？”张成鹰自言自语说。可就是这自言自语还是让曹虎听到。这一下真是把曹虎激怒了。　

　　“张成鹰。”

　　“到。”

　　“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以为我耳背呀，我告诉你，我们队是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连队，绝对容不下你这样的孬种，不管你家有什么门子，告诉你，只要你素质不行，就休想在队里呆下去，队里官兵也绝对不欢迎任何一个没有出息的人，你要感觉我这个队长不行，你有本事就把我这个队长免了职，否则的话那就只有二条路，一是从此在队里消失，二是服从我的命令，让你干啥你便干啥，从现在开始，现在由你自己选择，要么你现在就打包走出我们队，你爱上那儿上那儿，我管不着，要么现在你给我登上前面的飞机，现在还有最后一次的飞行任务，你也只有最后一次的跳伞机会，你自己看着办吧。　”

　　张成鹰一下子傻了，全队所有战友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他的身上，张成鹰感到头皮发麻，他真想一走了知，可是他没有，他不敢背离着这些难以拒绝的目光，可是他又害怕那一跳。

　　“姥姥的，就赌这一把了，大不了摔死，一了百了，来个痛快，何必这样整天让他们瞧不起，不行，我得跳。”他想，他抬起头，看着众人，坚定地迎着目光，头一甩，直往飞机那里走去。飞机正要起飞时，曹虎跟着跃进了飞机。　

　　飞机在高空飞行，张成鹰站在机窗边朝下面看去，下面是碧绿的原野和零散的房屋。到了跳伞地点，各队员们都准备好，一个一个顺利地往下跳去了，轮到张成鹰时，他站住了！看到脚下高不可测的距离，心里直发毛，感到那身上的血液象是煮沸了似的，直打颤抖，又象是走夜路猛地一脚踩空掉进了万丈深渊的悬崖似的，惊魂失魄。

　　“跳呀，快跳呀！”有人催着，张成鹰回过头，望着他们，犹豫中，机舱里突然出现了一阵烟雾，“不好，机舱着火了，快，快，快跳！”一个声音叫着。张成鹰一听心里一着急，脚往前一步，人便跳了下去。“啊！”他叫喊了起来，后面一个大笑的声音被他抛在了脑后，这一招还真管用，曹虎在机舱里笑得合不拢嘴说。　

　　张成鹰先是急剧地往下冲去，紧接着降落伞一下子打开了，人便飘在空中，他望着身下，又抬头望了望天，一切是那么地美好，真的，啊，他忍不住兴奋地叫了，他高兴坏了，啊，终于跳了下来了，跳下来了，望望下面，看看上面，不可思议！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可怕。　

　　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利，可就是在着陆时，张成鹰没把握好，把脚扭了，瘸着脚，他看到了战友们惊疑的目光，他满足了。　

　　张成鹰没有清出一队，却走出了一队，他住进了医院。　

　　张成鹰躺在医院病床的时候流过一次泪，他没有让人看到，与以往相比，他从来都是笑的，没有忧虑的，可现在不行，他掉队了，他落后战友们一大截了。部队有句俗话说，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如果有这俩样那可是军旅生涯的耻辱。可现在他俩样都做到了，他心里一阵悲愤和自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同时也感到迷茫，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我自己真的不行吗？为什么？”他一遍遍地反问自己。他住进医院后，他经常反思性地问着自己，然后自己又给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　

　　“我真的感到自己不行了，我究竟能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呢？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和这里的生活方式。”他在他的一个小册子本上这样写着。写完后，他又特别地来气，一把把它扔出了门外，一个人将它捡了起来，看了看。然后便进了门，张成鹰一听不对劲，立即转过身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个人。　

　　曹虎快步把手中的小册子和水果放到了一个床头柜上，又赶紧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