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填海,恨海难填!
这杯孟婆茶,他不饮了!他陡地举掌把杯推回,慧能讶然道∶“孩子,仅为一个死了的人,你以自己终生前途、幸福陪葬,这样做值得吗?钱柳坚决地道∶”他俩对我太好,这是送给他们的最后心意。“
慧能道∶“好,总算不枉白居易对你一番寄望,不过你既是故人子侄,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回去送死!孩子,别怪我强你所难!”
慧能边说边运掌把茶推回,掌中更暗含一股柔劲,赫然是“因果转业诀”之━━“小转业”“小转业”本用作把对手来劲卸去之用,甫一使出,钱柳推杯之劲登时被卸于无形,闪电间杯子已被慧能推近嘴前数寸,慧能更飞快抓紧钱柳的下颚,硬把他的嘴巴张开,接着持杯之手运劲一震,杯中茶水顿被震得如水箭般直向钱柳的小嘴射去。
钱柳怎会不**能大师如此硬来的苦心?他其实亦是为他设想,只是钱柳此志坚决,他绝对不能如此便浑忘过去,浑忘一切的仇恨!
就在孟婆茶快将入口刹那,钱柳情急智生,陡然以掌为剑,猛然使出了偷学自黑衣叔叔的一式剑招━━“悲痛莫名!”
顷刻之间,无数掌影纵横翻飞,交织成一密密麻麻的掌网,更把孟婆茶水悉数挡开,涓滴不留,尽泼向室内白壁之上!
白壁本无瑕,此刻却被茶水尽染,深浓的茶水自壁上涔涔落下,宛如一串一串的悲痛之泪…
慧能料不到这孩子武功竟已非同凡响,但更令他吃惊的还是适才一招,他诧异问∶“悲痛莫名?你…你见过他?”
钱柳默然点头。
“他…他可好?”
钱柳道∶“他很好。”
霸天有点意外,道∶“他竟然也由得你孤身报仇?”
钱柳再没答话,然而慧能从他那如磐石的目光中可以知道,只要是这孩子决定之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连那个早已隐没的“他”亦不例外!
慧能变色道∶“六六,若非你仍是孩子,我一定会设法把你留下,绝不会任你回去断送一生,甚至不惜用上武力…”
钱柳未侍他把话说完,先自截断他的话,毅然道∶“好,我等你!”
说来说去,慧能大师仍旧无法体谅他报仇的苦衷,他也不需任何体谅!
今日,他自觉已说得太多,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当场把二人之间的纠缠斩开!
话已说尽,再留下去亦没意思!
钱柳白地站起,转身,缓缓推门而出。
慧能大师并没阻挠,事实上,连“他”都无法阻挠的人,他自知也阻挠不了。
钱柳离去不久,那个小和尚又再走进来,好奇问∶“咦,慧能大师,那个冷面的少年终于走了?”
“冷?”霸天苦笑摇头。
“不!他一点也不冷……”
说着回望墙上仍在淌下的孟婆茶水,叹息道∶“总有一天,总有一个人,一定会明白他那颗赤热苦心,一定…”
五天之后,钱柳已报捷而返,天下第一楼又响起一阵宏亮的笑声。
笑声发自黄巢,这已经是此数月来,他第九次如此开怀大笑了。
守住楼外的徒众闻之亦不禁愕然。
楼内,此时仅得黄巢与钱柳单独相对,黄巢边笑边道∶“六六,自你得传金钱掌以来,九次率众出征九次皆捷,立功非轻,你想为师如何奖赏你?嗯?”
奖赏?原来也有奖赏?
钱柳默默看着黄巢,他想要的奖赏如何启齿?
他不要再看见他如此开怀大笑,他只想看见他恐惧,怆惶、绝望、痛哭!
仅此而已,可是已极难办到!
黄巢见他并没回答,道∶“我想一时之间你也不知应要些什么,这样吧!这次就由为师替你作主,我奖给你两个仆人如何?”
两个仆人?
钱柳微微一愕,这老匹夫不知又有何计划?
此时黄巢突道∶“死、囚双奴,还不快向主子下跪?”
语声刚歇,钱柳突闻身后传来“噗噗”之声,回头一看,赫见两中年汉子已跪在其身后,齐声道∶“参见主人!”这二人能无声无息出现于钱柳身后,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黄巢虽云奖赏,但给他此两大高手作仆,必定有所图谋!
果然,黄巢已在朗朗而道∶“六六,面划长疤的是‘死奴’,眼上无眉的是‘囚奴’,他俩俱是用剑高手,只要你善用他们二人,所有计划必定水到渠成,特别是这次计划…”
来了!钱柳心中冷笑,黄巢每说一句话,每干一件事皆有目的,何况是奖赏?他付出一分,必会抽回十分!
钱柳静静看着此死、囚二奴,但见他俩脸上的特征真如黄巢所言,然而他们虽仍跪下,却未低头,四目更轻蔑地牢视钱柳,似乎对这个十三岁的主子极为不满。
就在三人默视之间,黄巢已悠悠道出他下一个的计划…
黄昏的时候,钱柳才徐徐步出天下第一楼。
黄巢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把计划内所有详情和牵涉的人物一一向其述说,可知计划如何棘手。
而且事近眉睫,明午一到,他便须与死、囚二奴联袂起行!
这次,将会是他加入金甲军以来最凶险的一次行动!
钱柳一边朝杨柳阁的方向踱去,一边正自想得出神,陡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声音骂道∶“臭丫头!贱丫头!还不给我走快点?”
钱柳素来对一切漠不关心,可是听闻此女子声声“臭贱”,骂得如此狠毒,不由微微一眺,但见两丈外有一中年女子拉扯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正在边打边骂。
姗姗弱女,本亦长得俏丽可人,可惜此刻满脸瘀伤,显见这中年女子出手奇重,且女孩的秀脸亦满是泪痕,状甚可怜。
事实上,她确是十分可怜。
那中年女子又是一掌狠狠掴在女孩脸上,骂道∶“贱丫头!谁叫你端汤给秦宗权总教时摔破了碗?回柳后我定要把你拆骨煎皮!”
说着正欲举掌再掴,蓦地,掌未发已被人一格。
中年女子猛然回身,破口大骂∶“什么人如此斗胆?”
随即发现来人,正是帮主第二弟子钱柳,登时容颜失色,吓得仆跪地上,颤声道∶“小人…侍婢主管…香莲,向…钱少爷问安。”
原来这女子是侍婢主管,钱柳迄今都没注意她,但他自成为黄巢入室弟子后,金甲军许多徒众早于各个地方见过他,就连此女子也一眼便把他认出。
钱柳并没作声,其实他出手只为看不过此女子如斯刻薄,如今见其如此害怕,心知她亦明白他出手的用意,相信不会再难为那女孩。既然目的已达,便默然转身离去。
岂料那女子见其转身,以为自己激怒了他,便催促一旁的女孩道∶“丫头,看!钱少爷怒了,还快向钱少爷问安?”
那女孩本来一直也不敢辩驳说话,如今却被如此相催,惟有道∶“小婢…向…钱少爷…
问安。“
此语一出,钱柳突然一怔,他陡地止步。
他回头。
是她?是她?是她?
他凝视这个女孩那张袅袅可怜的脸,他虽不认识她,但他认得她的声音,曾在黑暗中扶他一把的人,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他与她,为着难解的因缘与孽,终于正式碰头。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声音低沉得不像一个少年。
女孩甫闻此语,也是一怔。这个独特而低沉的声音,任谁听了也会记得,但她简直无法置信当晚那个沉郁不语的少年,竟是眼前这个以冷驰名于金甲军的钱少爷?
她低下头,说出一个钱柳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的名字,她道∶“我叫…花贱。”
翌日,向来沉寂的杨柳阁从此再不用其余侍婢料理,因为它已增添了一名稚婢━━花贱。
她终于不用再受人欺凌和刻薄了。
可惜,杨柳阁的主人,亦于同日远去,踏上迢迢征途……
温儿∶这是一封遗书。
也许你应明白,为父身为“南苗剑首”,更是住家落雁剑法第十一代传人,面对种种挑战,实是为父宿命。
但是,正逼近眉睫之挑战,将是为父有生以来最凶险的一战,亦是最特别之一战,只因今回对手并非使剑,而是使刀,他正是淮西雄刀━━霸天!
霸天乃是为父毕世难求之好对手,可惜为父五年前曾向其挑战,遭他毅然拒绝。谁料月前却接到霸天书来一信,并由乐山六大寇之老五亲手交予,想是霸天于途中见其作恶,把其教训一顿后再逼其为他带信。
那是一封挑战书。
霸天之傲寒六诀,霸道狠辣。温儿,对手实在太强,为父今回信心不大,然而因你年纪尚幼,为父为免使你担心,才假言必胜,实则此战吉凶难料…
温儿,此时此地,为父必须向你直申,倘若为父此战败亡,附在这封遗书之蚀日剑谱,你务须配以雁翎剑一起习练,方能臻至最高境界。
相信雁翎剑之威力亦毋庸再作详述,温儿你早应亲眼看见。虽说此剑邪异,时会剑控人心。但心正剑正,心邪剑邪,一切皆要看自身本性及修为才可定论。
再者,雁翎剑亦关乎我们住家历代相传之一个传说,此传说乃关于乐山此带那座高可攀天之大佛膝上一个秘穴━━千佛洞……“
写到这里,住帅忽尔斜瞥放在他身畔的雁翎剑,剑还在鞘内,然而碧绿的剑柄竟然隐隐泛起一阵红光,妖异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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