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玄鸟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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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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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要发现了吧……心里想着,她开始有些担忧。姱会不会发现?还有跃,他若得知……
  一个念头飞速划过脑海,糗粮在喉咙里卡了一下,罂停止了咀嚼。
  有些事不对。
  现在离大邑商并没有多远,箕丙却决定露宿。
  他不怕被追上么?
  罂不禁看向箕丙那边。他坐在篝火旁,正与两个人低声说着话,目光却时不时地瞥来。
  心跳隐隐不定。
  罂面上的神色自如,将手摸向包袱里面。没多久,触到一根冰冷坚硬的物事。她不动声色,将它裹入裘衣宽大的袖中。
  这时,一声怒喝忽而传来。
  罂一惊,转头,却见两人推推搡搡地吵着。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大汉对另一人吼道:“今日说走就走!我装车拉货忙得要死,如今吃你一块糗粮又如何?”
  被他骂的那人不服:“你未备下糗粮与我何干?头领早说过各人用物自备!你怎不去跟别人要?”
  大汉怒瞪他,忽然,转头向这边,目光落在罂手中的糗粮上。
  “那女子!”大汉走过来,粗声道,“你的糗粮给我!”
  罂嚼着,看他一眼:“为何?”
  大汉冷笑:“不为何,反正你是将死之人,用不着用食。”
  罂的目光一凛,站起身。
  这话出来,周围鸦雀无声。
  “丑!”一个声音大喝,篝火旁的箕丙站起来。
  罂看着他走过来,目光相对,只觉寒气窜上脊背,脚步稍稍后退。
  “头领,这时何意?”罂控制着气息,手攥入袖中。
  箕丙看着她,忽而一笑。
  “这位女子,”他缓缓道,“我受人财物,本当践诺将你送出去。”说着,脸上的神色遗憾,“可惜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要我杀你,对不住呢。”
  罂大骇,看到那些人露出狞笑,脚步后退着,忽然拔腿朝大路上冲去。
  “想走!”大汉冷哼。
  罂没跑出两步,被他扯住衣服。罂急起,抽出铜刀,往后就是一挥。
  大汉始料未及地痛呼,汩汩的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
  罂顾不得溅到身上的血污,就着黄昏的暗光狂奔。
  “还等什么?!”她听到箕丙在身后暴喝,众人叫嚣的声音混着脚步声紧随而来。
  野地里的草又高又密,灌木丛生。
  忽然,罂的脚踝被草茎绊住,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有人狞笑地追上来,罂只觉背上一痛,虽裘衣厚实,利刃却已经割入皮肉。
  手被一只脚狠狠踩住,罂不及痛呼,头发已经被用力扯起,她被迫与眼前那张黑瘦的脸相对。
  心跳剧烈而绝望,背上的痛像火烧一样。
  那人盯着他,忽而猥琐地笑起来。
  “头领!”他咧嘴,露出黑黄的牙齿,“我看着女子可是个难得的美人,这么杀掉岂不可惜?”
  “色鬼!”箕丙笑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出来就想着妇人!昨夜你在城西还未饱足么!”
  众人哄笑。
  罂睁大眼睛,面前一张张脸无不放肆地笑,恐惧像深渊一般朝她拢来。
  晚风和缓,烛光在跃的双眸中微微颤动,眉间投着浓重的阴影。
  “我可立誓,母妌若救得睢罂,载归来之后,我即刻离开大邑商。”
  他的声音沉厚,字字清晰。
  妇妌盯着跃,清减的脸庞上眼眶微陷,幽深的双眸却忽而亮起。
  “她……值得你如此?”她低低道,不掩语气中的激动。
  跃望着她,神色不变。
  陶碗“啪”地落在案上,妇妌倏而站起来。
  “小臣郊!”她朝室外大声道。
  未几,小臣郊进来,向妇妌一礼。
  “去取侧室那神主来!”
  小臣郊面有诧色,答应着退下,没多久,抱着一只木制的神主回来。
  “你现在就对神主立血誓!”妇妌看向跃,眼底泛着笃定的光。
  跃没有二话,即刻向神主跪拜,抽出铜刀割破手指,将血涂在额上,誓道:“王子跃誓曰,若母妌救得睢罂,必让位与载。”
  “若不然,肝脑涂地!”妇妌字字如落石。
  “若不然,肝脑涂地。”跃重复道。
  誓言说完,之中静寂。
  小臣郊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二人,张口结舌,大气也不敢出。
  跃站起来,神色平静。
  “后日就要贞定,还请母妌费心。”他看向妇妌,淡淡道。
  妇妌没有看他,闭目养头,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片刻,她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镇定高傲之态。
  “自当如此。”她看着跃,唇边缓缓勾起微笑。
  “王后。”小臣郊在一旁,踌躇片刻,道,“方才王子跃宫中的小臣乙匆匆来到,说有急事要见王子。”
  “哦?”妇妌轻笑,“许是睢罂。”
  跃已经没有多留的意思,看看妇妌,一礼道:“跃告辞。”说罢,转身离开。
  “王子!”妇妌宫前,小臣乙急得团团转,看到跃出来,忙上前去,“王子!睢罂逃走了!”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郊野(下)

  一团血色在面前蓬开,罂面前那张黑瘦的脸上,表情凝固在惊恐之间,锐利的矢尖穿透了他的喉咙。
  头发的紧绷松开,罂仆倒在地。
  周围响起了惊恐的声音。
  她听到有什么破空而来,一下,一下,每次都伴随着一人的惨叫,还有倒下时地面传来的微颤。
  “……勿慌!蔽入树丛!”她听到头领嘶声大叫,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带着慌张。
  可是似乎没有用,仍然有人惨叫,全然不同于方才那种得意的叫嚣。
  罂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抬不起头来。
  背上的刀伤一点也不疼,力气却似乎正在慢慢流走流走,相伴而来的,是侵蚀而来的寒冷。
  刀上有毒。
  心里意识到这一点,脑海却无可阻挡地渐渐变得沉重。她听到兵刃相接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怒喝着砍杀,利刃刺入骨肉。
  “……罂!”她听到有人在唤她。
  那声音很耳熟。
  不待仔细思索,她被翻了过来。
  迷蒙的眼前,一张脸出现在眼前,眉目间满是焦急。
  她很努力地想再看清楚些,却没有办法。
  她觉得很累。
  跃,又是你在救我么?
  她唇边浮起一丝苦笑,眼前瞬间笼上无尽的沉黑。
  兕骊收到妇侈让人带来的消息,匆匆在王宫落钥前赶回大邑商北城的家。
  她走下翟车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已经被蓝紫色的云彩覆盖,只有西方还有残留的金边。兕骊深深呼吸一口气,秋风清冽,带着些炊烟的味道,沁入心脾,似乎还有些微妙的气息。
  现在,那边的事情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吧?
  兕骊心里想着,只觉从所未有的心旷神怡。她拢拢身上的裘衣,朝宅中走去。
  果然,堂上灯火通明。
  她的兄长兕任正坐在堂上,与母亲妇侈说这话。
  “兄长?”兕骊又惊又喜地看着兕任,笑容甜甜,“你何时来的?”
  “昨日。”兕任看看她,神色悠然地答道。
  妇侈在一旁笑道:“我方才还说他,这孩子,来到大邑商也不即刻让人到王宫里告知一声。”
  兕任笑笑:“我不过来大邑商闲逛几日,母亲与骊在王宫事务繁忙,不敢打扰。”
  兕骊撇撇嘴。
  她知道这个兄长在大邑商相好的女子不少,他口中的闲逛,八成就是来会美人的。
  三人寒暄几句,妇侈心中欢喜,转头吩咐家宰多准备些菜色。
  “是了,昨日的日晕,听说跃与睢罂的婚事不成了?”兕任忽而问道。
  触到那询问的目光,兕骊眉头扬了扬。
  妇侈微笑:“正是。”
  兕任颔首,却看着兕骊:“昨日你问家宰要了十朋贝,为何?”
  兕骊一怔,笑笑,答道:“哦,我前几日在宝氏那里挑了几样饰物。”
  “宝氏?”兕任目光深深,“你那仆人交易的可不是宝氏,倒像是市井中的货贩。”
  兕骊的脸色微变,登时哑然。
  兕任盯着她,双目不移。
  妇侈见这兄妹之间气氛有异,皱皱眉,笑道:“怎么了?任,骊大了,花些钱财也无甚紧要,逼她做甚?”
  兕任“哼”一声,不理兕骊,对妇侈道:“不瞒母亲,我从国中赶来,为的就是日晕之事。前两日父亲同我说起,我以为不妥。”
  “哦?”妇侈讶然,问:“何出此言?”
  “母亲,后日问卜,睢罂必死,是么?”兕任问。
  妇侈淡笑,不置可否。
  “大谬!”兕任皱眉道,“母亲,我等本意,是确保睢罂嫁不得跃。可母亲知晓,跃如今深恋睢罂,若将睢罂处死,我恐跃被逼得太甚,反倒弄巧成拙。”
  “兄长糊涂了么?”兕骊闻言,冷笑道,“还是你也被那贱人迷住了?让她活着,跃再将她找回来怎么办?”
  兕任不耐烦地说:“有了日晕之事,跃便是将她找回,他二人也不能在一起。”
  妇侈与兕骊相觑,片刻,笑笑:“你多虑了。以我之见,王子跃纯孝,便是深恋睢罂,也不会不继王位。”
  “继不继位另当别论,”兕任脸色阴沉,“只怕他将来再也不认兕方!”
  这话出来,妇侈与兕骊皆一惊。
  “他……”兕骊有些心虚,望望妇侈,嘴上却不退步,“他又不知晓……”
  “跃不是傻子!”兕任急起,瞪眼喝道,“他是王子!宫中那些谋划,他经历了多少?你以为他无凭无据就不会想么?当年后辛与妇妌为何不杀妇妸?那是因为大王也不是傻子!”
  兕骊与妇侈脸色剧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兕任知道自己的火有些过头,过了会,语气稍缓:“我也盼望跃不曾察觉,可若是不然,睢罂一死,跃必定记恨兕方。”
  “来不及了……”兕骊轻声道。
  兕任和妇侈闻言,皆诧异。
  “什么?”兕任皱眉。
  兕骊唇色发白,却将头昂着,目光不定地望着他们二人:“睢罂今日出逃,我已下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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