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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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蛆-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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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着关键时候用它。
  腊月二十八日,下午收工的时候,杨队一声令下:“欢度春节,放假六天!”
  犯人们嗷地一声,犹如累了八年的拉磨驴一下子卸了缰绳。
  天刚刚擦黑,各组就点上了五颜六色的灯笼。大伙儿好象一下子找到了过年的感觉,一齐涌到走廊上,互相串着观赏起灯笼来了。可能是大头皇们私下里得了到政府指示,串号、大声喧哗、围堆喝茶这些平常不允许的活动,一律不管!离过年还有两天呢,寂寞惯了的劳改犯们便提前进入了状态。
  吃过了晚饭,我跟林武便溜达到了林积委的屋里。
  一进门,林积委高声跟我打了一个招呼:“嘿!老四,奸那娘哎!”
  这声招呼打得我心里暖洋洋的。嘿嘿,不瞒您说,真正成了哥们儿,老林才会用这声骂娘打招呼呢,这表示他认同了你做他的兄弟……老林是一个体格魁梧的红脸汉子,据说已经在这个中队呆了六年,有时候说话比一般的队长还管用呢,他就如同这座猴山上的猴王。我笑嘻嘻地过去跟他握了一下手:“林哥,奸那娘哎。”
  “奸啊!”老林拉我坐在他的床上,吩咐旁边的一个吊死鬼模样的伙计,“德州,泡壶好茶,我跟你四哥好好唠唠。”
  吊死鬼边泡茶边问我:“老四,还认得我吗?”
  我看了看他,这不是我第一次接见的时候跟我好一顿说话的那个孙德州嘛!我大大咧咧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笑道:“怎么不认得?这不是孙哥吗?”
  孙德州好象很兴奋:“哈哈,老四你现在可厉害啦,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哪能呢?”我坐下递给他一根烟,“你不是跟我伙计刷锅的是老乡吗?”
  “对对,老四好记性!”孙德州坐在对面说,“最近没听说老邱的消息吧?”
  “都他妈转向了,谁还能见着谁?”我说。
  孙德州边给我倒茶边说:“这小子混得不赖,从二中队调到事务队烧锅炉呢,那个活儿油水可大啦!有机会咱哥儿俩去他那里洗澡去,让他好好伺候伺候咱们。”
  林武把他扒拉到一边:“去去,臭迷汉叨叨什么?我他妈的还没坐下呢。”
  孙德州连忙给林武让了个坐:“就是就是,你看我这人,真该打,怎么把林哥给忘了呢。”
  林武不高兴了:“叫谁林哥?你这把年纪我叫你爷爷还差不多。”
  老林拿指头戳了林武胸口一下,不满地说:“林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怎么说话呐你?”
  “操!你这话说的,”林武笑了,“你这话说得就更操蛋啦,合着这个傻逼是条狗?”
  老林一时语塞,摩挲着脖子笑道:“你行你行……奸那娘哎。”
  几个人喝了一气茶水,老林问我:“老四,你还剩下几年?”
  我掐着指头算了算回答:“不是让寒露咬我这一下,我再有一年多点就跟你拜拜了……这他妈倒好,还剩十年多!”
  老林眯着眼睛摇了摇头:“兄弟,难啊!十年以后咱他妈算不算是个正常人还是个事儿呐……唉,哥哥我十八年,除去给我减的两年,还有十年多呢,咱哥儿俩有的时间混了……你有什么打算?说给我听,我帮你拿个主意。”
  “他能有什么打算?”林武插话道,“我这兄弟饭量大,就惦记上打饭这个营生了。”
  老林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哈哈,你肚子大,谁他妈肚子小?我还想打饭呢,这样的油水活儿没有点儿能耐你能捞着干吗?呵呵,老四你就别想了。”顺手推了推我的胸脯,“就他妈这鸡排骨身架,也拉不动个饭车呀。”
  我连忙敬烟:“林哥,能不能帮咱想想办法?老四我有的是力气,拉饭车那是小菜一碟。”
  老林点上烟,乜了我一眼道:“全中队三百来号人都盯着这个活儿呐,谁他妈……”
  “谁他妈有本事谁干!”林武一顿茶杯,瞪着老林说,“老林你叨叨什么?谁不知道你跟杨队的关系?这活儿就给老四!再叨叨我他妈……”老林闻声按了两下拳头,关节嘎嘎作响,林武慌忙改口,“我他妈砸你的狗我。”
  孙德州翻了两下眼皮:“砸就砸呗。”
  老林照他脚面子上跺了一脚:“真他妈没脑子!”
  孙德州发出老鼠被夹子夹着了脖子那样的叫声,搬着脚嗖地闪到了一旁。
  老林看着我,慢吞吞地说:“老四,这事儿有点难度……我跟杨队说说看吧。”
  “林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孙德州伸过头来嚷道,“我呢?你管怎么地也得拉巴拉巴自己人不是?打饭的苟团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回家了,你不是说要让杨队考虑考虑我的吗?”
  “你他妈了个逼的就是没有脑子!这是说现在的事儿吗?你不知道过完年就分中队了吗?我们这是商量新中队的事儿呐!傻*逼一个。”老林发怒了。孙德州嘟囔道:“那你不好跟杨队提提这边的事儿?新中队又没我的份儿。”
  “提你妈了个臭逼,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你的头上。”老林回头看了看身后,把我俩的脑袋搂到一块,压低声音说,“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回去别胡叨叨,傻逼们嘴杂着呐。”
  我和林武告别老林出来,走廊上观灯的人群还在唧唧喳喳闹嚷着。
  老鹞子站在值班室门口笑道:“两位蛋子,给'奸那娘'拜早年去了?”
  “是啊,奸那娘。”我说。
  “我操,老四真是活学活用啊……不知道这话是问候我还是骂我。”
  走出去老远,我听到老鹞子拍着铁门无目标地大吼一声:“奸那娘!”
  老林好象是以为谁在跟他打招呼,瓮声瓮气地回答:“过年好!”
  跟林武和老辛他们打了将近一宿的扑克,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和衣躺在床上迷糊着了。
  太阳开始慢慢升起,金色的大地蔚蓝的天空,大墙内外都是一样的光景。
  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鞭炮声,使人感觉年味浓了起来……就着这一两声鞭炮,我做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梦。梦里我变成了一个警察,提着一把冲锋枪从铁轨上跑下来,寒露如丧家犬一样没命地往前蹿。我冲他大声喊道:站住,再跑我就要开枪啦!寒露躲在一堆煤灰后面,声嘶力竭地叫骂:小子,有种你就开枪打死我!不打死我你是我孙子!他妈的要是怕你不是好汉!
  好吧,爷爷这就成全你!啪啪啪,我朝他扫了一梭子!
  “老四,醒醒啦!”老鹞子啪啪地拍着我的床帮叫道。
  妈的,你就不会等我收拾了他再叫我吗?我揉着眼睛问他:“姚哥,这么早找我什么事?我还以为要出工了呢。”
  “过年了出什么工?有人找你,在我值班室等你呢。”
  “谁精神头这么大,玩他妈什么晨练?”
  “谁知道呢?一个黑大个儿!一进门就跟我玩武二郎造型。”
  “哈哈,谁敢跟俺姚哥玩造型?”我跳下床来,边穿鞋边抬头问道,“犯人还是政府?”
  “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比他妈政府还政府呢。”
  听这意思是个犯人,我哪里认识这么猛的人呢?该不会是寒露派人来找我麻烦的吧……不能,一个将死的人没人会给他卖命的!何况这种不仁不义的玩意儿,上哪儿去找跟他玩仗义的人呢?祥哥!绝对是他!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老四,你还好吗?”一个铁塔般的人影站在值班室门口冲我吆喝道。
  果然是董启祥!我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猛扑上去揪着他的前胸叫道:“祥哥,真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来给俺兄弟拜个早年!”董启祥拉开我的手,搂着我的脖子往值班室里走,“他妈的,来这一趟可真不容易!拜了好几个山头呢。”
  老鹞子跟进来对董启祥抱了抱拳:“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兄弟就是董启祥吧?”
  董启祥挥了挥手:“兄弟别客气,我是龙祥。”
  老鹞子连忙递烟:“哈哈,怪不得呢,谁有这么个派头?刚才我就估计是祥哥来了呢。”
  我拉董启祥坐在床上介绍说:“祥哥,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姚哥,我们是'二看'的牢友,姚哥人不错。”
  “哦,姚光明,”董启祥点上烟,抽了两口慢条斯理地说,“听说过,听说过啊,咱们还住一个区呢。”
  “那是,一直都在劳改队里混,在外面还真没见过面儿呢,祥哥分在哪里?”
  “别提了,一开始在入监队值班,这不,上个月把我弄教育科去了。”
  “教育科是好差事啊……”
  “好他妈个蛋子!你以为是让我去当教师啊,是让我去学习,听说学完了要发车间干床子呐!操*他妈的,过了年还不知道分哪儿去了呢……劳改犯就这命,蛆一样地到处乱爬,不定哪天'噗'一脚踩死了,连个皮你都见不着影儿。”
  我紧挨着董启祥坐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塌实,真希望他能分到我们中队里来。
  老鹞子干笑了两声:“呵呵,祥哥能来咱中队那才好呐,老鹞子我也有铁哥们儿相处啦。”
  老鹞子的表情很好玩,我觉得他像一个渴望膀上大款的妓女,不甘自己的卑微和低贱,不屑下体的梅毒和阴虱,毅然决然地扮上了纯情,我在心里狠狠地跟他母亲“热闹”了一番!真你妈的能舔啊你,董启祥来了有你哭的时候!
  我简单跟董启祥说了说这一阵子的遭遇,便问起了他的近况。原来,我蹲小号不久他就联合迪哥又把寒露收拾了一顿,由于迪哥出手猛了一点儿,首先被处理到了三大队拉铁屑。董启祥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值班以后就经常在大院里乱出溜,有一次跑到劳改就业的院里套了就业的一条哈巴狗,回来后半夜里搁电炉子上炖上了,香味飘了个满天飞,结果狗肉没吃上先进了小号,就在我前脚刚刚离去的时候。从小号里出来,值班也值不成了,幸亏脑子好使,三说二卖的就去了教育科参加三级职业培训,现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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