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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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指南-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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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毛主席语录里有,实际上哪个连队也没有公布过。钱是弄不到的,他就建议司务长拿粮票,全国粮票。部队里买粮食都用全国粮票,买30斤粮食还搭一斤油。而粮票在地方上就可以换鸡蛋,一斤粮票换10个鸡蛋。当然,能换鸡蛋就能换别的东西。于是司务长就用它换来一个老婆。这是结余的粮票,不是钱,不用白不用。谁也不会来查结余粮票够不够数,就好像百货大楼仓库里的积压库存。可是问题还是出在老婆身上,两口子一吵架,老婆就把自己的粮票身份给公开了。没说的,开除军籍,回家种地。
  他当然不能说。许馥兰再漂亮也是女人。女人一激动就顾脸不顾腚。这教训太深刻了。然而他居然敢对许馥兰打埋伏,影响太深远了。就好像开刀留下了后遗症,天一阴就发作。后来日子好过了这裂痕也没消失,反而越来越深入骨髓。后来许馥兰发奖金了也偷偷存起来,再后来她连工资也不拿回来了。
  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他们早就不缺钱花了,如果从前是因为钱,那后来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拿眼角瞟着他?他逮着过好几次,许馥兰偷偷配了自己办公室的钥匙,翻过他的抽屉。
  为什么要那样瞟着他?开着他的车,花着他的钱,还是那样瞟着他。
  第五章
  这期间,原江西省副省长胡长清的案子告破,枪毙。震动不小。专案组在一起开了会,大家一致同意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利用重大案件的威慑力量,开展一次攻势。表态时王启明也不落后,他说,争取吧,争取五一前突破。
  他们小组开了会,又把案情重新捋了一遍,还是没有头绪。王启明就有些发急,说,那天带他过来时,我看他流了泪,以为他有压力,谁知这家伙这么难对付。大家说,当时我们都困了,谁也没留意。谈着谈着就觉着有点蹊跷:肖建国一开始是很沉着的,宣布时还在笑,还看下流动作,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流泪?为什么他死活不愿吃饭?难道那家小饭店里有故事?这么一聊,立马决定,查!说不定就撕开豁口了。
  电视录像是为他专门准备的,有很详细的审讯过程。
  给肖建国看过以后又沉闷了很长时间。
  王启明说,这个胡长清我还认识,都是同一批的干部,以前还在一起开过会。
  肖建国说,我也认识,我接待过他。
  王启明说,以前就知道那小子会折腾,字写得不错。没料想折腾成这样。
  肖建国说,听说就要调回北京重用了,组织部都找他谈过话了。
  大家一惊,叫道,你怎么知道的?
  肖建国说,他在云南跟我通过电话。
  一屋子眼睛都绷在弹弓上了,好像这是个重要线索。这样的人跟他通电话,而且就在被捕的前夕!
  他们能说些什么?喊,你要老实交代!
  肖建国显得有些意外有点慌张,答,也没说什么。这家伙得意忘形。
  他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肖建国的头垂下来,不知道。也许,是臭味相投吧。
  你们有什么来往吗?经济上的?
  没有。
  一点没有?
  肖建国抬起眼皮说,这怎么可能有?
  仔细想想,好像是不大可能有什么经济来往。
  从逻辑上讲,贪污毕竟是件阴暗勾当,是个人行为,隔着那么远,好像不大可能交流情况。
  王启明摆摆手制止大家。想了一下说,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谈这些吗?
  肖建国说,知道。想想又说,不知道。
  王启明说,人生沉浮,就在一念之间啊。
  肖建国说,是。是。
  王启明说,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我要以他为教训,好好反省,争取宽大。
  就这些?还有呢?
  肖建国答,他的政绩主要是为当地拉来不少投资。他在中央工作过,各方面都熟。如果换上自己,不也要这样做吗?有了这些资本,不也要贪污吗?
  都气炸了,嗷嗷叫。看看肖建国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脸都挤成柿饼了。
  王启明想想说,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跟肖建国个别谈。
  第六章
  时间长了,他就看出这个招待所其实不是什么招待所。是一个叫什么山庄的度假村。他来过的,所以还有一些印象。也许度假村的老板出事了,这就成了罚没资产,就改成了招待所。那个假山后面的水塘是个温泉浴池,说是跟华清池的水一样。当然在这儿泡着的不是杨贵妃,是穿三点式或者没有式的现代女孩。他来过一次,一听假山后面的笑声就明白了。不过他没有去泡温泉,当时很忙,吃过饭就走了。请客的老总本来是有安排的,但那天他确实没时间,这种消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
  绕着假山转,王启明突然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他明白这是古诗,有点人生感慨的意思,不过他不明白老王的意思,所以只是把眼皮翻了一下。知道不管是什么花招,无非是逼你交代。
  老王问,你平常看不看书?他说,我眼睛一睁忙到熄灯,哪有时间看书。老王说,你好像还是本科毕业。他说,我那是在党校混的文凭,论文还是请人家代写的。老王笑了,说你还算实在。他说,跟组织上我不说瞎话,想瞒也瞒不住啊。
  又转一圈,他们在小亭里坐下了。老王说,你怕不怕老婆?他愣一下,说有点。老王说,我也怕老婆。又说,女人这本书,谁都读不懂。
  然后他眼就发直,不知老王是什么意思。老王解释道,你在家闲着,她骂你不思进取;你要出去做点事,她又怕你拖累她。我猜想你老婆也是这样的:看别人捞钱她骂你没用,看你捞着钱了她又怕你变心。
  他抬起眼皮问,她关在哪?老王盯他好一会儿才说,她外面有人了。他点点头。老王有些惊讶,你知道?他又点点头。
  老王生气道,真不知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老实说他还有点感谢那个小白脸。
  如果没有小白脸许馥兰还不知要发什么神经。小白脸是个美容师,有人指给他看过。许馥兰请小白脸吃过饭,跳过舞。估计还没上过床。她那样子上了床人家也怕。顶多就是这样。
  老王想想又说,那你就该明白,组织上还是掌握一些情况的。你想不想见她一面?如你要求,我可以安排。
  他突然有些焦躁,脱口说,没用,你们关她有什么用?
  老王盯着他看,不吭。
  他说,我跟你讲心里话,我跟她分居四、五年了,她能知道我什么情况?你们把她关起来小孩子谁管?
  老王说,这个组织上会考虑的。再说你儿子也不小了,该履行公民义务了。
  他明白自己有些失态,这样不好。很不好。于是他垂下眼皮深呼吸,眼角那一丝光芒渐渐收敛回来。
  老王说,你既然这么操心,就更应该早一点把问题讲清楚。
  他吁出一口长气,道,我讲的是心里话,你们根本不了解实际情况。在特区工作,手上有点权的,谁的财产跟收入相符?不说别的,就说抽烟,有谁还抽你这种孬烟?如果花钱自己买,有几个买得起?这谁能说得清楚?广东人有个习惯,过年都要给小孩子派利市。喊声叔叔阿姨都要给红包。你说我家里查出来多少多少万,我相信。可我真的说不清楚是张三还是李四。我老婆也说不清楚。我相信所有的领导干部都说不清楚。我们要在那儿工作,要入乡随俗,要跟人家打成一片。你说这就是腐败,我承认。你说这就是贪污,我还真的讲不出是怎么贪的。
  老王说,照你这么说,胡长清还冤屈了。
  他说,我没这么讲。胡长清收过钱,给人办过事,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他还伸手找人要钱,几千块都要。这么下三滥的事都干,还有什么冤屈的。
  老王就再也没词了。只是盯着他看。好像能从他脸上看出破绽来。
  他想,我说的是实情。实情是不怕你看的。
  老王突然跳起来掸烟灰。一截烟灰落在西装领子上,他掸了又掸,吹了又吹,还拿手搓。末了自言自语道,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你一个孤儿能有今天的地位,容易吗?还不觉悟!
  他说,是是,党对我确实恩重如山。
  假山对面又出现一群散步的人。他们见凉亭有人,又转到别处去了。他看见人群中有个光头一闪。
  他想,那不是稀毛花皮乔夫吗?常务副省长也进来了?看来这次动作确实不小。
  老王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大清楚了。
  接下来几天,老王等人都没出现。吃饭也不让他去饭堂了。专案组只让他写材料,交代自己在“各个时期”的表现。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他问,老王同志怎么没见?
  送饭的刘秘书答,让你交代就老老实实交代,问那么多干吗!
  他知道这是升级了。
  其实他的“各个时期”很简单。上学,参军,提干,然后一级一级升上来。他不是突击提拔的那一种,但他确实升得比较快。可以说,他每一班车都搭对了,甚至还跳过一、二班车。他不是思想家,所以不是帅才,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他是个将才,这谁也否认不了。不管什么岗位什么工程什么衰人,他都能管得笔直。这也没什么秘诀,就是肯动脑子会琢磨。他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知道那些衰人衰在什么地方,所以他能把他们治住。现在地方法规中的很多条款,都有他出的点子。这一点连那些留过洋的博士也不能不服。
  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拍马屁的人。在领导面前他的话不多,他本来话就不多,有领导在就更不是他说话的地方。但领导就是喜欢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哪个领导都需要可靠的人,会办事的人,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本事的人才去拍马屁。
  他也琢磨领导。领导也是人。是人就有人的想头。学问越大想头越多。
  当初,财务科长是个重要岗位,需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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