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剑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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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剑飞龙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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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戒备之意。
  约摸过了一盏条功夫,堂外履声笃笃,雷杰和另外四名弟子领着一个白发盈头的老婆婆进来。雷杰在前,背后四人左右分列,把那老婆子夹在当中,都手按刀柄,注视老婆婆每一动作,就如生怕那老婆子进来会暴起发难一样。
  走到堂前,雷杰止步,正待说话,李扬已在席上站起身来,对那老婆婆遥遥拱手笑道: “我们正说席间无丝竹之乐,老太太来得恰好。就请进来,我们恭聆妙技。”
  原来李扬绰号文武判,机智非常,虽不知来人路道,但料此人孤身无伴,今日座中高手云集,各人都身怀绝技,倘若这个老妇真要明取暗袭,吴氏兄弟也未必使会吃亏,所以有意措词软中带硬,要看她如何回答。
  那老妇人徐步入厅,座上群雄都在打量她,都觉得她衣衫敝旧,满面皱纹,一派老惫之像,而且手上只抱着一面筝,身上也不似带有刀剑,两眼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群雄都是大行家,照说无论如何,总能看出一些道理,可是这老妇人分明毫无出奇之处。但座中人人还是心怀戒备,因为她如此老迈,却会深入苗境,神色年纪都不像江湖卖艺女子,却要来给庄主弹筝祝寿。大家都知道,她必是别有所图,愈看不出路道,大家愈不敢大意。李扬说了话,仍端立不动,要代主人先和这老妇接谈。他本来是吴氏兄弟好友,多年在碧云庄代主人管庄中事务,在这种时候也应该如此。于是大家都不出声,静看老妇人如何回答李扬。
  那老妇人面色冷冷的,听李扬说话也恍如不闻,等走近筵前,才定定地望着李扬,微一万福,开口问道:“请问这位爷尊姓?”
  李扬听她回音,分明是北人南语,但声音极低,一点没有江湖人气味,暗暗诧异,便笑答道:“在下姓李。敢问老太太尊性?今日光降,除了给此间庄主弹筝祝寿,可还有别的事见教吗?”
  李扬出语犀利非常,想一下点破来人心意。
  不想那老婆婆听了,面上忽现一丝苦笑,说道:“十九年来,我自己早忘了名姓,人家都叫我白头婆。至于问我今日来意,我是一则久仰二位庄主清名,今日幸逢二庄主寿辰,特来弹一曲上寿;二则要找寻两个人。”说了也不再等李扬说话,便徐徐举步,绕席而行,对席上每一个人都望了几眼。
  这老妇一说出她要找两个人,众人大出意外,听她不肯道出名姓,却自称什么“白头婆”,益发模不着头脑。众人都是久历江湖,却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老妇走来走去,众人都一面戒备,一面暗自诧异,只有火雷王孙天夷,多年在藏边,昔日虽曾闯荡南北,但对中土人物毕竟所知较少,自己虽不知这个自称“白头婆”的老妇人是何来历,以为座中总有人知道,便目视陶春田示意询问。但陶春田脸上也是一片茫然,孙天夷不由暗暗称怪。别人这时先后都移目看吴氏兄弟神色,他们估量来人不论怎样,必与主人有关。可是吴璧面色木然,只正襟危坐,吴璞却眼光连连闪动,似在揣想,但也没有慌乱之意。
  这时李扬也早坐下,眼光随着老妇转来转去,也未阻止她。
  转瞬间,那老婆子走到孙天夷席前,目先朝他面上一扫。孙天夷心想:我一生结下的仇家虽然不少,但内中并无一人像你,你总未必是来找我的罢。但觉得让她看来看去,未免有气,便也张目望着她,二人相离甚近,孙天夷看那老妇虽然满头白发,满面皱纹,但从她手指皮肤看来,最多不过四十岁。心里一动。恰待再看,那老妇已走到陶春田座前去了。那老妇左手当胸抱着那面筝,手指虽容易看见,可是转过身后,孙天夷却无法细看。
  那老妇行过铁木僧席前时,铁木僧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老妇忽微一摇头,似有慨叹之意。裴敬亭微微冷笑,觉得她这种神色,像怜悯别人一样,未免倨傲。
  少时那老妇已走完一周,最后走到吴璞席前,发出一声长叹,掉过头,目光落在吴戒恶身上,却似乎一惊,忽问道:“这位小哥是谁?”
  吴璧开回答道:“是我犬子,老太太问他则甚?”
  老妇面上立时露出失望颜色,又看了吴戒恶几眼,才又退到原先所站的地方。
  李扬等了这半天,这时微笑道:“老太太要找的那人可在这里?”
  老妇轻轻摇一摇头,接着又微微点首道:“他早晚会来的。”
  语声未了,座上有人一声长笑,众人一看,原来是裴敬亭。裴敬亭对那老妇道:“老太太,要寻的人既然早晚会来,何妨说出名姓来,我们也好代为留意。”
  老妇微喟道:“不必了,我该见的人,早晚会见着,该找的人,也早晚必会找到,不待别人费神。”说到这里时,她眼眶里似积满泪水,座上群雄相顾愕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裴敬亭看她出言无礼,恰待发作,老妇却又微笑道:“我这一来,竟阻了各位高兴,实在罪该万死,主人若不听筝,我老妇人就此告辞吧。”说罢,又微一万福,不等座中人答话,回身便走。
  这一下较之她刚才进来找人,更出各人意料。陈云龙首先忍耐不住,从席上飞身一纵,离座飞出,恰落在老妇面前,伸手一拦,说道:“老太太请留步。”
  冯卧龙一见大惊,慌忙也纵落陈云龙身边,低喝道:“你好莽撞,就凭你这点能耐,也想留下别人不成?”陈云龙也明知冯卧龙这几句话是卫护自己,因不知来人深浅,便又道: “老太太要走不难,可是也得先把话说清楚才是。”
  老妇对陈云龙脸上凝视了半晌,才冷然道:“你要我说什么?”
  陈云龙素来不善辞令,被这老妇拦腰一问,急切间竟答不上来,只勉强笑了笑。
  李扬见陈云龙受窘,慌忙抱拳笑道:“老太太请暂留步,愚下还有话请教。”
  老妇静静地淡笑着,回头道:“李爷有话只管吩咐。”
  金叶丐一直在冷眼旁观,见这老妇毫无惧怯之意,可是又不像到此寻仇,怎样也猜不透她的来意。而且他留意看老妇的身法步法,也不像一个有武功的人。但金叶丐总觉得如果她不是武林高手,决不会有这份胆量敢于这样昂然无惧,独自闯进碧云庄来。现在看她竟然想走,正打算开口,但见陈云龙已离席相阻,李扬又说了话,便不再动。
  这边李扬略一寻思,又陪笑道:“老太太不肯说出真名实姓,我们自然不便深问,但老太太既来碧云庄寻人,那么所寻之人总与碧云庄有关。我们总该知道这人的名姓,你何不说出来?”
  老妇苦笑一声,徐徐说道:“我所找的人,李爷决不会知道,又何必多饶舌?”
  那边席上的青萍剑客柳复高声叫道:“老太太既然如此固执,那么在下斗胆请老太太露两手功夫给我们瞧瞧,让我们也饱饱眼福。”
  老妇脸上仍是那样淡淡地苦笑,摇头道:“我一个老乞婆,懂什么功夫?这位爷别认错了人。”
  金叶丐实在忍耐不住,心想如不拿话挤她,看来总得不出眉目,倘若她就此走开,真成了笑话。便站起身道:“老太太,这碧云庄可不是招商旅店,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这样瞧不起我们这儿的朋友,我老花子可是不明尊意。”
  老妇笑容忽敛,望着金叶丐道:“尊驾是谁?”
  金叶丐哈哈一笑,一抖破袖,高声答道:“我们三个老花子,在江南道上三十年,老太太真是没想到吗?”
  要知江南三丐在武林中无人不知,金叶丐料这老妇人明知故问,所以如此说。
  那知道他道了字号,那老妇却摇头道:“我老婆子那会认识你们讨饭的朋友?”金叶丐只道她有意奚落,顿时怒气上冲,刚怪笑一声,未及开口,那老妇却一指吴氏兄弟对金叶丐道:“这两位庄主并未拦我,你也是客人,难道你反而要不许我走不成?”
  金叶丐一听,更加动气,但反而将已要出口的话收住,只回头望着吴氏弟兄。原来老丐虽然任性,但精细起来也十分精细。本来他是看老妇一直像儿戏一样不说一句正经话,所以想逼她见真章,这时一听她如此说,分明她本与主人相识,不然适才并未引见,何以知道他们二人是庄主。现在道出这句话,理应由主人出面接口了,自己不便妄动。
  那边吴氏兄弟看老妇突然指明他们两人身分,心中不由一震!两人不约而同地暗想: “这女人怎会认得我们?我们怎么就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她?”
  两人实在认不出老妇是谁,所以并未如金叶丐所料那样立即答话。
  倒是金钩陶春田反站起来,对金叶丐一拱手道:“金公且请息怒,听老朽一言。”金叶丐愤愤坐下,暗想道:“真怪,这兄弟两个今天怎么啦?”
  陶春田又对吴氏兄弟道:“我想请这位老太太也入席同饮,不知可使得?”
  吴璞欠身道:“但凭陶大哥尊裁。”
  众人不料他如此说,似乎又不是他的事了!李扬也愈弄愈糊涂,不便探询,接口笑道: “我叫人来添上一席好了。”
  谁知那老妇却摆手道:“我素不饮酒,不敢奉扰了。”
  陶春田李扬等人还待再让,金叶丐柳复陈云龙等人都已怒形于色,彼此望望,就想发作。
  裴敬亭却起身对众人笑道:“大家别忙,我想这位老太太本来说到此是为了两件事,一是寻人,一是替吴二哥弹筝上寿。如今人既未寻到,剩下的该是弹筝了。别的话多说无益,就请老太太弹上一曲罢。”
  老妇又谈谈笑道:“我本说如不听筝,我就走,倘要我弹,当然遵命,只是我所会的全是些陈腔老调,弹起来只怕不登大雅。”
  裴敬亭哈哈笑道:“在下不敢自称洞解音律,却也懂得一些皮毛,老太太不要推辞。我们洗耳恭听。”
  老妇迟疑了一下,便道:“那么我便胡乱弹一曲,弹得不好时,尚乞包涵一二。”这里李扬一招手,外面伺候的仆人早搬来一张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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