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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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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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是惯有的檀香味,虽少有人来,四处仍是打扫的干净。香炉里簪了一束香,已燃了一半。
过往恍恍惚惚从记忆里挣扎而出,某个念头砰然而出,几乎要花别枝喊出来。
这是……
案上供奉的那个人,是花离愁的娘。
那个顾诩白同她讲述的过往里,被轻视被背弃的女子。
花别枝忐忑不安的去看花离愁,却见他燃了香,静静看着她。
她不由自主的拈起一束香,恭敬燃着,灰色的青烟自指尖缭绕。
花离愁双膝跪地,举香叩首。
而后道,“娘,孩儿找到心爱之人,如今孩儿要娶她,带她来见见娘。”
花别枝闻言觉得从头到脚都木乏的不能动弹,她不知如何是好,笨拙不堪的叩了几个头,随花离愁一道将像簪在香炉里。
她从来没曾想过要嫁给他,因为这念想那样大,她从不敢想。而今成真,越发像个梦。
白日发梦。
花别枝想这种时候她是不是要说些什么好,或者哪怕是看一眼花离愁也好。只是她浑身的力气像是流尽,连指尖都在发抖。
但是很快花离愁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用力压进自己的怀中。
“傻丫头。”花离愁安抚的抚着她的脊背,察觉到她僵硬的身子逐渐柔软,忍不住顺势在她耳垂上啄吻了一下。
花别枝觉得耳垂发烫,猝然发力将花离愁推开,捂着耳朵面红耳赤道,“你你你这是在,在……”她说不下去。
花离愁忍不住笑,复又将她捉住,才道,“这么害怕,怎的往日胆子这样大?”
她想反驳一句,但仅止于嘀咕。
花离愁见她念念有词,牵着她手离开。
沐浴更衣小憩片刻,晚上自然是接风洗尘的宴席。巧在前日夏云时刚从山里猎了一只鹿一只兔,剥洗干净搁在风雪凛凛的树上挂起冻上,专等今日。于是众人期盼又重了一层。
花别枝小睡片刻带着满身沐洗后淡淡的香四处晃荡,逢人先是三分笑,那欢喜拦都拦不住。
花离愁回来后有许多事等着他,花别枝甚为体贴的不去打扰他,半路折个身,循着浓郁的饭食香气去了厨房。
老远看见云屏在院中摆了案板,磨刀霍霍剁着骨头。
砰砰的响声震得花别枝心一跳一跳的,终于忍不住道,“云屏姐姐,你累不?”
云屏擦了把汗,停了停道,“不累,三姑娘你出了这么久的院门肯定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说罢眼眶通红,复又拎着大刀剁骨头掩饰。
花别枝愣了愣,不大自在的背过身往厨房里走,嘴巴里像嚼了未熟的杏。
磨磨蹭蹭转到厨房,果然见花千重守着锅台,神色陶醉哼着小调。
花别枝探过脑袋去,闻到诱人的香,是许久不曾尝到的味道。
她兀自陶醉中,花千重转身看见她,先是唬了一跳,继而恶狠狠道,“再看眼珠子都掉锅里去!”
花别枝挽住她一根胳膊,喜滋滋道,“那你还吃不?”
花千重恶心不已道,“你怎么出去越发不知矜持了呢?”
她装作没听到,捡起案上的一根胡萝卜就啃。
“你怎么……”花千重无力道,“你若无事可做,便将那盘桂花糕给先生送去,别在这里添乱。”
她皱眉,犹豫道,“这,不大好罢?”
花千重怒目而视,“你到底懂不懂矜持二字何时该用?”
飞快抄起盘子,她退出几步道,“姑娘家要矜持,矜持……”
“你赶紧走!”花千重弹指而出,一颗花生正中她脑门。
花别枝揉着额头苦声苦气的走,不免惆怅,千重你个傻姑娘,你要再矜持先生就跟人私奔啦。
她一路心事重重,待推开顾诩白的房门,她似乎听到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断裂的声音。
犹如一声惊雷。

、第七十六章

房中原本言笑晏晏的气氛在花别枝推门的刹那被打破,一时碎片四溅,扎的她耳朵疼。
盘子托在手上扔也不是送也不是。
“谁?”
花别枝蹭蹭退了两步,点心搁在一旁,逃得飞快。
她似乎是听了些,不得了的事。
心想着要去找花离愁问清楚,但走到半途就看见有人挑着担子在前头走,似乎刚从山下来。
花别枝紧走了几步,撩开包袱角,待看清里面为何物时才觉得指尖都烫了。
哆嗦了下抬手叫那人走,她想着那些嫣红喜烛大红绸的用处,走到半道才又想起这要紧事。
她与花离愁的要紧事。
大婚这一日,天色晴好,清风万里。
花别枝在房中来回踱步,似乎生出要将鞋底磨穿的念头,面上满是浮躁与不安。千重推门进来,险些同她撞个满怀。
“丫头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转,赶紧过来。”千重按扶住她的双肩,将她带到衣架前。
花别枝同木偶人一般任由千重帮她将嫁衣穿好,待听到千重一声抽气声,才收回心神。
菱花镜里如花开到好处的脸,坠着几抹羞涩的红晕,直教人挪不开眼。嫁衣傍身鲜红,宛若一团融融燃烧的火焰,将花别枝心头那挣扎了很久不肯熄灭的念头猝然点燃。
整个人便是说不出的火热水深。
她明明知晓此时该是高兴,只是脑中无端忆及那日零落话语,只恍惚露出些笑意来。千重忙着为她抻平嫁衣上细微的褶皱,这些情绪便不好被捉捕。
因循规矩,大婚前她不应与花离愁见面,传话的活儿便理所应当交给千重来做。
此时千重板着脸,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离哥说了,要你乖乖听话。”
看千重郑重的模样,花别枝倒是先一步笑出声来。
“你别这样子看着我,我知道你学离哥哥一顶一的像。”
千重得意的挑了挑眉,探手搭在她如云如墨的发上,“像不像我不知道,不过为给你梳好新娘子的发髻,我倒是练过好几回。”说罢执着一柄桃木梳子,一下下穿掠过铺了满脊的发丝。
她听着千重边梳边念念有词,默然察觉这山河无声,原本她盼了很久的事终于成真,倒有些不确定。
她想叫千重告诉她这一切能否是真,只是话语涌到唇边又统统消失不见。
向来多愁的人,只是她而已。
额前毓帘密垂,那些盈盈而动的光便如同未融的雪粒一般,隔着她眉眼。
一切收整妥当,便听闻有人进门来。
“我不是嘱托过不准随便放人进来,云屏你……”千重怒意骤然散去,到底还是忍住。
“云时?”
四目相对,夏云时怔了怔,看着花别枝调侃道,“这是哪家姑娘,可有许了人家?”
千重陡的一怔,花别枝却反应的极快,语调轻快道,“若是没有,你可是要娶?”
夏云时颇有些猝不及防,嗫嚅半晌别过脸去,耳垂要滴血似的。
千重有些不耐烦,推搡着他往门外走,“这里没你的事,想偷懒也不找个好地方……”
夏云时没躲,只是反手扣住了千重的手腕,拖拽之间已无先前油滑,面上竟是少有的肃穆。
【房间里有栀子花的香气,窗外山雨欲来……】

、第七十七章

冬日里山风清凛,只是当花离愁望见那那个明灼如石榴花一般的身姿时,恍惚听闻似乎打从心底涌动着莫名的情感,近乎要落下泪来。
披着一方盖头的人儿在云屏的搀扶下缓步而来,宛若红莲浮水,袅娜而开。
这是他一直一直记挂着的人,这是他心头奢望弥久的事,亦是陌生却又熟悉的场景,无数次描摹过的场景。
这个人,是他的新娘子。
花离愁静静凝望着渐渐走近的人,恍然觉岁月就此停滞不走,等着谁似的。
他无端想起某个下雨时节,他撑着伞等花别枝散学归来,看她顶着几册书朝他跑过来。他摸摸她潮湿的衣衫,将纸伞遮在她头上。
“伞呢?”
“先生要我打伞走,只是我想你定然会在这里等我,便将伞丢给云时啦。”她说出这些无比的轻松自在,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那些对他的依赖感。
“如果我不来呢?”
“不会。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因为你舍不得……”
过往而今重叠,分明不同却相同。
他仍是他,她仍是她。
只是,只是他终究能牵住红绸的这一端。
淡淡的香拢过来,花离愁几乎要生出这是否是梦的错觉。素云楼里众人笑语盈盈,皆看着他二人拜天拜地。
“……礼成……”
花离愁怔了怔。
周身促狭的起哄声渐行渐远,无人知晓看似风平浪静的他心底的慌张与欢喜。他终于珍视万分的揭开红沉沉的盖头。
毓帘低垂,他望见一双泠泠如歌的眼。
他笑起来,如此看见她笑靥更为醉人。
抬手将毓帘别起,他生出要亲吻她的念头,垂首的刹那,隐约见她唇间微动,依稀是唤了他一声。
他又凑近了一分,这才听清她说的什么。她说,离哥哥。
恍惚的刹那,花离愁察觉有坚硬的凉透过他胸口,带出奔涌不惜的岩浆般的灼热。
笑容停在唇边,好似雕刻。
继而是四周骤然回涌的尖叫声推搡声打闹声……
他眨了眨眼,感到花别枝柔软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却将她神色看的清楚。
她唇上朱砂色,耀人双目。紧抿起了唇,冷冷看着停在他胸口的那把刀刃上。
那把刀刃是他亲自送她的,如今她拿来,要他的命……
她望着他的目光那样决绝,犹如望着一个路人,毫无干系的他人。
花离愁张了张口,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
似乎是血,浸透他衣衫,凉而无望。花离愁听到自己倒下去的声音,胸口扩散开的除了疼,更多的是空落。无边无际溺水般的空落。
他觉得眼皮沉重,却最终连一句为何都来不及问。
或许不必问了,因他如此清楚,她竟如此恨他。
大喜之日,她给他最浓重的欢喜,亦给了他最沉重的惊喜。天大的惊喜。
画堂之上,如此场景,听来也荒唐。
花离愁明白自己或许是快要死了,不然为何脑海中只剩了这几句话语,盘桓不休要人心殇。
“……如果我不来呢?”
“不会。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因为你舍不得……”
……因为你舍不得。
最末的印象里,他依稀想说,是啊,他的确舍不得。
只是,再没人听到了。
【在听《泪风干》,其间一句我放手天下只为你慌张。
忽然起意,若是想看be的话,故事到这里也算圆满了吧~~(好吧,其实是某人想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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