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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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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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大学士,一个个争着给皇上写青词,逢君之恶!大明朝的气数,我看是差不多了。”
  胡宗宪的眼低了下去。
  李时珍:“胡部堂,问你一句话,你不要在意。”
  胡宗宪又慢慢抬起了眼睛,望向李时珍:“李先生请问。”
  李时珍不看他:“你是个有才的,心里也有社稷和百姓,为什么要去依附严嵩?”
  胡宗宪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一下又怔在那里。
  李时珍:“我虽然已在江湖,但躲不了,依然还要被这个王爷那个大员请去看病,听到说你的不少,你想不想听?”
  胡宗宪紧望着李时珍:“先生请说。”
  李时珍:“先说好的。给你是八个字的评价:知人善任,实心用事。用戚继光,逐倭寇于国门之外,东南得定。修海塘,减赋税,鼓励纺丝经商,百姓赖安。就凭这些,千秋万代,名臣传里本应该少不了你胡宗宪的名字。”
  胡宗宪的目光又慢慢低了下去。
  “不好的我不说你也知道。”说到这里,李时珍突然激动起来,“冲着这一次你为了浙江的百姓,先是抗上,现在又到处筹粮,我送你一句旁观者清的话,严嵩,尤其是严世蕃倒台就在这一两年之间。你不能够只是一味地以功抵过。”
  胡宗宪又望向了李时珍。
  李时珍也深深地看着他:“大义者连亲都可以灭,你应该站出来向皇上揭示他们的大奸大恶!”
  胡宗宪:“先生,我答你一句,你不要失望。”
  李时珍已经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情。
  胡宗宪:“谁都可以去倒阁老,唯独我胡宗宪不能倒阁老。”
  李时珍:“为何?”
  胡宗宪:“我可以不做名臣,但不能够做小人!”
  李时珍紧望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知道用你,严嵩还是有过人之处啊!”
  “部堂,李先生。”谭纶从舱外进来了,一脸的严峻。
  胡宗宪望着谭纶。谭纶也望着胡宗宪。
  胡宗宪慢慢站了起来,对着李时珍:“失陪,先生稳坐。”
  胡宗宪和谭纶走出了客舱。
  大船船头舱板上
  三帆高张,大船行得很快。
  大船的后面一条条粮船都满张着风帆,蔽河而上。
  胡宗宪、谭纶二人走到了大船的船头,亲兵队长领着几个亲兵立刻跑到船舷两边。
  “波谲云诡。”谭纶在胡宗宪身边急迫地说道,“先是高翰文在第三天的议事时被他们逼着签字,当堂昏厥了过去。接着报淳安的灾民通倭,叫海瑞立刻去处决人犯。”
  胡宗宪一震:“人杀了没有?”
  谭纶:“海瑞没有行刑,当场将人犯都押到了大牢里,说是通倭的案子有天大的漏洞,派人送来了禀报,请总督衙门和巡抚衙门臬司衙门去共同审案。”
  胡宗宪的嘴闭紧了,在那里急剧地想着。
  谭纶:“另外还有呈报,沈一石公然打着织造局的牌子,运着粮船去淳安建德买田,算日子,今天应该已经到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胡宗宪语气十分沉重,“阁老小阁老,裕王还有徐高张都要摊牌了。”说完这几句,他激愤起来:“为什么要把皇上也牵进来!打着织造局的牌子,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谭纶:“狗急跳墙嘛!郑泌昌、何茂才知道自己陷进去出不来了,昏了头。”
  胡宗宪:“还有那个沈一石,他是靠着织造局发家的,为什么要和郑、何二人搅在一起?”
  谭纶:“就这一点,我也看不透。部堂,眼下最要紧的是淳安。海瑞不杀人,显然是冤案。这个时候还逼着灾民卖田,如此这般,很快就会激起民变。海瑞一个人在那里,顶不住。”
  胡宗宪摇了摇头:“再往深里想想,出了这个变故,郑泌昌、何茂才会干什么?”
  谭纶想了想:“要是通倭的案子是他们假造的,就会杀人灭口。部堂,必须你亲自去。只有你才镇得住局面。”
  胡宗宪又摇了摇头:“我不能去了。商量好了以后,便叫船靠岸,我得立刻走陆路去戚继光大营。”
  谭纶一惊:“部堂的意思倭寇会举事?”
  胡宗宪:“内乱必招外患哪!”
  浙江巡抚衙门签押房
  “牢里那十几个倭寇放了没有?”郑泌昌盯着何茂才。
  何茂才本在那里出神,这时“哦”了一声,答道:“还没有。”
  郑泌昌:“不能再放了。还有答应倭寇的丝绸也不能再给了。”
  “那就只有立刻将那个井上十四郎还有那些刁民在牢里做了!”何茂才眼中又露出了凶光,“然后就以这一条立刻将海瑞拘押!”
  郑泌昌:“派谁去做?”
  何茂才:“叫蒋千户立刻就走,他和徐千户一起做。”
  “你呀!”郑泌昌长叹了一声,“两个千户能够拘押知县吗?”
  何茂才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要命。可我们俩现在也不能搅进去。”
  郑泌昌:“叫高翰文去。”
  何茂才眼睛一亮。
  郑泌昌:“叫蒋千户、徐千户先去做第一件事,叫高翰文后脚赶到,让他去拘押海瑞。一定要赶在胡宗宪到淳安之前做定。”
  何茂才终于明白了:“正好,买田的事就让高翰文和沈一石在那里办了。”
  郑泌昌:“这可是最后一步棋了。做不好,你和我就自己坐到囚车上去吧。”
  淳安县大牢
  无论省府州县,除了规模,牢房的规制都是一样的。通道,铁栅栏,石面墙地,而且在进入牢房通道的出口一律有值房。此时淳安县大牢的值房规格升了,成了海瑞临时办公的签押房。
  门外站满了兵,海瑞却一律不让他们进来,守候在里面的是淳安县的差役,都挎着刀守在门口。海瑞一个人坐在临时搬来的大案前,翻阅着前任留下的账册案卷。
  两个差役提着两只桶和一篮子碗筷,送牢饭来了。
  “太爷。”差役放下了桶,对着海瑞,“该给人犯开牢饭了。”
  海瑞望了望两只桶:“就在这里分了。”
  两个差役对望了一眼,一个拿碗,一个舀饭,十几碗饭很快分好了。两个差役就把一碗碗饭往桶里叠。
  “慢着。”海瑞叫住了他们,“每碗你们都吃一口。”
  两个差役一怔:“太爷,这可是牢饭。”
  海瑞:“每碗都吃一口。”
  两个差役只好拿起了筷子,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每人端起一碗,挑起一团饭送到嘴里。那饭刚一入嘴,二人的脸都苦了起来。
  正所谓“为人莫犯法,犯法不是人”。哪个朝代的牢里照例都由官仓配拨牢粮。牢头狱卒却从来不会把官仓的好米给人犯吃,都是卖了好的,再买陈年霉米,讲点良心的便配上糠秕,黑了心的便往里面掺上沙石。这饭怎么能吃?偏偏遇上这么一个太尊,居然叫送牢饭的差役先尝。二人心里骂着,却不敢不吃。
  一人尝六口,十二碗都尝遍了。海瑞这才说道:“告诉所有的人,不要打量着在饭里下毒。毒死一个人犯,做饭的送饭的就把饭自己吃下去。”
  两个差役:“不敢的。”
  海瑞:“送进去吧。”
  二人这才又将碗叠入桶中,提着桶,向通道走去。
  还有个苦的,这时也走了进来,此人便是田有禄。
  海瑞抬起头望着他。
  田有禄在他大案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揩着汗:“堂尊,只差没下跪了,卑职也只借到了两天的赈灾粮。”
  海瑞:“都分发了吗?”
  田有禄:“正在分发。”
  海瑞便不再看他,低头翻着账册:“那就再去借,我说的是三天,还差一天。”
  “堂尊,卑职再借不到了。”田有禄像是铁着心来的,语气便有些倔强,“担着哪一条,堂尊看着治罪吧。”
  海瑞仍然低着头:“哪一条也不担。等这个事完了,我只问你一件事,新安江大堤在淳安境内是怎么决口的?”
  一听这话,田有禄的脸一下子变了:“堂尊,前任知县都砍了头了,你不能把这事再算到卑职头上。”
  海瑞:“借粮去。”
  田有禄只好站了起来:“堂尊,屋檐滴水代接代,新官不算旧官的账。你老将来也要交任的……”
  海瑞的目光刷地盯向了他:“我没有儿子,也没有打算活着走出淳安!借粮去!”
  “好,好,卑职这就去借。”田有禄走出去时,竟打了个趔趄。
  杭州赴淳安的驿道上
  一行五骑却有十匹马。蒋千户骑在最前面,身边还牵着一匹空马,另外四个兵士也是一骑一牵,向前疾奔。
  太阳已经在重重叠叠的丘陵远方要落下去了。马队驰到驿道边一条岔路前骤然停了。岔路的前方是典型的江浙地貌,港汊纵横,水草无边。
  蒋千户扭过了马头:“从这条路走,近五十里。”
  一个士兵:“爷,河湖港汊的夜路可不好走。”
  蒋千户:“摔不死你!明天赶不到淳安才是个死。走!”双腿一夹,牵着马向岔路率先驰去。
  四个兵牵着四匹空马紧跟着他驰去。
  杭州知府衙门后堂
  为了舒缓气氛,郑泌昌特地在上灯以后穿着便服来到了这里。这时坐在正中的位子上煦煦地望着高翰文,一脸的温和。
  高翰文当然也只能穿便服见他。文人风骨,知道自己这一次所经的挫跌,都与眼前这个人有关,因此虽然是病体虚弱,高翰文却强挺着身子正坐在那里,丝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服和外表的冷漠。
  “该说的我都说了。”郑泌昌温言说道,“按理应该让你再歇息几天,可事关国策,淳安和建德那边明天只能让你带病服劳了。好在是走水路,我也给你找了个好郎中,陪你一路去。事要做,病也还得要养。”
  “我会去的。也不要什么郎中。”高翰文竟回答得如此干脆。这倒让郑泌昌怔了一下,不禁盯看着他,像是要看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高翰文的脸漠漠的,郑泌昌一时还真看不出他的心思。
  郑泌昌:“高学兄,这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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