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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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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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裕王心头。”
  李妃也换上了王侧妃的礼服,这时正从里边的寝宫走了出来,一眼便望见裕王满脸的汗珠,便连忙走向一旁的面盆,从里面绞了面巾,轻步走到裕王面前,轻轻地印于他额上的汗珠,轻声问道:“王爷,今天是七月十四,明日才是祭祖的日子,大热的天,明天再穿朝服吧?”
  “杨金水押解到京了。”裕王没有回她这个话茬,依然闭着眼睛,突然提到了杨金水。
  李妃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轻声答道:“是。”
  裕王还是闭着眼睛:“浙江重审的案卷也应该是今天送到宫里。”
  李妃又轻声答道:“是。”
  “父皇不准今天会召我们进宫。”裕王这时才睁开了眼,望向门外。
  李妃想了想:“臣妾想,不会。”
  裕王望向了李妃。
  李妃:“这个时候,父皇不会将王爷卷进去的。”
  裕王站了起来,又望向门外,目光中不知是失望,还是释负,心中一片空空落落:“那就请高师傅、张师傅进府吧。二十几天没见面了,这些天读朱子的书,好些地方想不明白,叫他们过来讲讲。”
  李妃当然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但更明白这个时候召高拱‘张居正进府只会惹来猜忌嫌疑,实在不好回话,便沉默在那里。
  裕王有些焦躁了,“父皇不能朝见,祖庙不能朝拜,师傅们也不能请来讲书,我这个储君不做也罢。”
  “那就请师傅们来吧。”李妃不再劝阻,顺着他的意答应了,却又婉转地说道,“臣妾担心今天这个日子,高师傅、张师傅他们自己也不便来。王爷可以派人去叫,请的时候是否问上一句他们部衙有没有公务,能否脱身?”
  这是已经周虑到极处了,裕王难掩会心地望了望李妃,接着对门外喊道:“来人。”
  两个宫女连忙低头走丁进来:“奴婢在。”
  裕王望着年纪大些的那个宫女:“到前院告诉王詹事,叫他立刻派人去请高师傅、张师傅来讲书。”
  宫女:“是。”
  裕王紧接着说道:“派去的人问一声,高师傅、张师傅有没有公务,能不能来。”
  宫女:“奴婢明白。”
  裕王:“赶紧去。”
  宫女:“是。”这才提着裙裾退了出去。
  另一个宫女跟着也要退出去。
  “慢着。”李妃这时心里欣慰,叫住了那宫女,转笑对裕王,“王爷,今年是世子第一次祭拜列祖列宗。虽说明天才是祭日,不准列祖列宗今天就急着要见世子了,见到世子长得壮实一定也会欢喜。高师傅、张师傅他们就是来也要些时辰,干脆叫世子到这里来玩,王爷也散散心。”
  裕王慢慢望向了李妃,见她如此曲意逢迎,满眼恳色,只好说道:“叫来吧。”
  李妃立刻对那个宫女:“去前院,叫冯大伴他们领着世子到这里来玩。”
  那个宫女立刻蹲身答道:“是。”也提着裙椐逞了出去。
  西苑司礼监值房外院内
  宫女的裙裾变成了秉笔太监袍服的下摆。
  进了西苑,石公公也只能步行,这时大步进了外院。他身后的杨金水反倒坐在一把粗笨的椅子上,被两个提刑司太监抬着,只是两手被铐在椅子的扶手上,抬到了这里。
  椅子放在了院子中间,石公公一个人径直向司礼监值房内院的圆门走了进去。
  院落里早等着一群乌鸦般的当值太监。一拨人远远地望着杨金水,脸显兔死狐悲之色。一拨人却被陈洪新近提拔为贴身随从的那个太监领着,呼地围了上去,挽袖翻眼,目露落井下石之光,还没挨近却被一股臭气熏站在那里。
  杨金水坐在椅子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天空,七月流火的日光如此刺目,他竟连眼睛也一眨不眨。
  值房内院的圆门里又走出了一个当值太监的头,也是还没走近便被一股臭气熏着了,皱着眉对押送的两个锦衣卫:“陈公公他们都在等着呢。这么臭怎么抬进去?”
  一个锦衣卫:“半夜离开潞河驿给他洗的澡,可抬到半路上屎尿又拉了一身。只好有劳各位先帮他洗了再抬进去。”
  当值太监的头儿立刻对身边几十太监:“拿套衣服来,从井里提水,就在这里把身子冲了。”
  院落里原就有一口井,一个太监连忙奔到井边摇动辘轳去吊水。一个太监连忙奔出去拿衣服。
  当值太监的头儿这才又对那两个押送来的锦衣卫:“你们先跟我进去吧。”领着他们向内院圆门走去。
  水提过来了。两个行刑太监打开了杨金水椅子扶手上的手铐,便走开站在一旁。
  另两个太监冷脸走了过来,手伸得老长,抓住杨金水的衣服便猛地一扯,那衣服本是丝的,这一扯便破了,他们往地上一扔,又扯下里面的衣服,往地上一扔。
  裕王府寝宫外殿大院
  画外音:“花开富贵,莫过牡丹,可春季一过也难逃凋谢飘零。十万太监中杨金水就似那曾经大红大紫的牡丹,富贵享过了头,已然零落尘埃。冯保却如春季一直潜伏的莲籽,已从污泥中慢慢穿过水面,结朵待放。”
  画外音中,镜头从司礼监值房外院散落着杨金水衣服的地面闪到了这里的砖地——地面上仰面躺着紧身短装的冯保,但见他双臂平展,一腿弓踏,一腿笔直伸在空中,脚腕处勾着一只毡,两眼上翻,正望着离头顶不远处坐在一个太监肩上的世子。
  从地面这个视角望上去,骑在太监肩上的世子就像一座小塔,头顶上的小髻直指院落的天空。
  “踢!踢!”世子天纵聪明,八十月大已能说出好些单字,身板也比平常人家一岁的孩子还显大。他这时骑在那个太监肩上,着急喊着,不过还是把“踢”喊成了“欺”。
  奉李妃的命,冯保和五个太监奉着世子一行七人都到了这里。还按在前院的玩法,冯保踢毬,四个太监分站在院子的四个角落接毬,一个太监权且做马让世子骑着抛毬。
  世子见冯保那只脚奶然勾着毡停在空中,便不停地叫着“欺”。冯保勾着毬躺在地上还是有些犹豫——虽然有李妃的吩咐,毕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知道王爷今天是什么心情,目光游移禁不住瞟望向殿门。
  这一瞟,他看见了寝宫外殿内站在窗前正望着自己的李妃那双眼睛。
  那眼神明确示意命他放开来陪着世子玩毡!
  ——世子这时除了夜问睡觉,白日里是一刻也离不开冯保了。裕王和李妃也放得下心,干脆将世子从睁开眼就交给了他。冯保这时已然大彻大悟,外面闹翻了天一切都是虚的,只面前这个世子是实的,自己后半生系着他便有着落,其他的事都是应付而已。有了这番彻悟便着实上了心,每日谆谆善诱地既要教规矩,还得挖空心思想着招术让这个大明朝将来的储君开开心心把身子养得结结实实。亏他能想招,每天一大早便把五个太监一起叫到前院,一起陪着世子玩毽。就为了每晨这半个时辰的事,冯保也不知多少个夜晚苦练毡功,练到现在,已经完全不用手了。那毬全用脚踢头顶,而且多数都能随心所欲将毬踢顶到让世子能接着的地方。
  此时此地,王妃意思又是如此明确,冯保明白了,这可正是让主子开心看自己苦劳的时候,浑身解数不使而何?但见他脚腕轻轻一缩,两眼瞅准了世子的方向,将毬踢了出去。
  那毬呈抛物线向世子的头顶上方飞去。太监肩上的世子立刻睁大了眼,兴奋起来。
  裕王府寝宫外殿
  窗前,李妃也睁大了眼。
  裕王府寝宫外大院
  那毡居然准准地在世子身前慢慢落下,世子一伸手就接到了,便咯咯地笑。
  其他太监早就磨合默契,每当世子接着毽时都会应声喝彩,只不过知道这里是有尺寸的地方,这声彩压低了些声音而已。
  裕王府寝宫外殿
  “王爷快来看!”李妃本就为了让裕王散心,这时含笑回头望着裕王大声唤道,“世子都能接住毬了!”
  裕王当然听到了院子里的欢闹声,也明白李妃的用心,这时那颗心虽不在这儿,仍慢慢站了起来,向窗前踱去。
  杨金水已经被扒得赤条条地坐在椅子上,两手又被手铐铐住了扶手,被陈洪提拔为贴身随从的那个太监将一桶水从他肩背泼了下去。
  大热的天,冰凉的井水,泼到身上杨金水依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有的太监都愣在那里睁大了眼望着。
  提水的太监又将一桶水提了过来,递给陈洪的贴身随从太监。那随从太监绕到杨金水身前,提起桶又劈头泼了下去。
  一身的水还湿淋淋的,那随从太监便命另一个太监:“拿衣服,给他穿上!”
  另一个太监便拿着衣服走了过来。
  “站了!”一个声音喝住了他。
  原来黄锦正从玉熙宫奉命来拿浙江的急递,站在院门外早看见了他们这般糟践的行径,这时又瞥见了地上被他们扯碎的衣服,一股怒气冲上脑门:“混账王八羔子没良心的东西!万岁爷和老祖宗还没治他的罪呢,你们就敢这样不把他当人待!”目光炯炯扫了一遍那些太监,最后盯在那个由陈洪提拔的随从太监脸上:“你自己平时洗了尸也是这样穿衣吗?把你的皮扒下来,给杨金水擦干了身子!”
  那随从太监这几日正春风得意,今日也是有心讨了这个差使进一步取陈洪的欢心,这时正人五人六扬威立腕,却被突然出现的黄锦逮着了,当众呵斥,那张脸登时红了,赔着笑还想讨回些面子:“回黄公公,奴才也是奉了祖宗陈公公之命行事”
  “根都没有的东西,你哪里又多出了个祖宗!”黄锦更加怒了,“还敢顶我的嘴。来人,扒他的皮给杨金水擦干身子!”
  说到拉帮结伙,官里的太监可算天下之最了。只有司礼监例外,因吕芳掌印多年,从秉笔太监到最低层的跑腿太监都只认他一人,因此不敢也不能结成帮伙。可自陈洪暂署掌印以来,存了个改朝换代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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