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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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石-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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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听得后面足声杂踏,追踪而至。瑶瑟惊慌失措,不及取得行李,栏杆上解下马,跃身而上,打上两鞭,死命逃难。正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也不辨东西南北,有路便行。行不到五六里,后面发声喊,数人骑马追来。惊得瑶瑟魂不附体,叹道:今番死也!尽力加鞭,泼风也似,来到一个所在。不好,不好,止见前面一条大河,进退无路。正是:不是水穷山尽处,也是魂销魄散时。
  欲知瑶瑟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捉革命追赶女豪 屠男类截杀古渡
  话说瑶瑟被众差役所赶,来到一条大河,河水扬扬,一望无际。后面马蹄扑扑,喊声大起道:“革命党快快下马受缚!”瑶瑟叹道:“前无进路,后有追兵,今番死也!”正在沉吟之际,忽见夕阳斜岸,咿唔一声,芦苇之中,摇出一只船来。船上一个妇人,赤着双足,抹一脸白粉。身穿一件红绸紧身,衣头上乱插野花。手中摇橹,口里唱着《二郎歌》来道:“大郎不爱钱,一生穷困死;二郎不爱命,疆场革裹尸。咱老娘憎命又憎钱,生性正爱打不平。赤洗世界贱男子,扫尽奴才根!根!献忠爷爷报天恩。”瑶瑟大声叫道:“那位娘子把船搁岸来,渡我过去!”那妇人闻言,对着岸上把瑶瑟一相,微微笑道:“你是逃难之人,咱老娘有好舱,有好舨,坐得人,渡得马,要与咱老娘多少银钱?”瑶瑟叫道:“好娘子,银钱多少不论,快快渡我过去。”那妇人微微点头,瑶瑟牵着马跳上船去。刚才开得两丈,一阵响声,差役已到,一声喝道:“快快把船与老爷拢岸来!”那妇人答道:“快快把岸与咱老娘拢船来。”瑶瑟战战兢兢哀求道:“娘子可怜我是逃难之人,切莫拢岸。少时重重谢你。”那妇人微微点头。差役又喝道:“兀的艄婆,敢莫载着革命党,还不快拢岸来!”那妇人微微笑道:“革命胆,革命肠,咱老娘都载了,止是不拢岸。”岸上差役大怒道:“兀的瞎眼艄婆,老爷奉了县大人的公干,你不拢岸,老爷便要你死!老爷明日便封了你的鸟船。”那妇人又微微笑道:“咱老娘生长芦花边,阎罗的娇媳,上帝的爱女,长子大彼得,次子拿破仑,霸王是我釜中肉,黄巢是我刀下鬼。船便不拢岸,看你咬了咱老娘几根大茎毛!”忽又一个差役大声叫道:“呵呀!原来是捣命母夜叉三娘子。三娘子,失敬,失敬!你且拢岸,我们止拿命革命党,得了赏金,尽数与你。三娘子,认得在下张虎么?”那妇又冷笑道:“咱老娘一双猪■子,难道是人是鬼都不认得?好孙子,莫妄想罢!阎王面前那有放回的鬼,这是咱老娘七祖八代,想不到,撞不着的。”说罢,尽力摇橹,那船弹也似流到河中来。瑶瑟惊定,挥汗说道:“难得这娘子救命之恩,差些儿便撞着。”看那岸上差役,也有沿河找船的,也有立马四望的,少时都不见了。
  止听得那位妇人口里又唱着歌道:“擒贼须擒王,杀人须杀男,入刀须没柄,抽刀须见肠。”瑶瑟想道:这位娘子唱得这样雄武歌,果然是位侠女。不争如此,怎能救得我临头患难?我瑶瑟真是天幸。设想未了,忽听得那妇人又唱道:“咱的儿,咱的孙,大鬼小鬼动鬼兵,赶得野猪进圈来,大鬼啾啾,小鬼惊惊,咱老娘起了杀人心。杀!杀!杀!”瑶瑟听了大惊,不知高低,叫声:“不好!我瑶瑟方脱狼口,又落……”止听得那妇人将橹一掷,走进舱来,取出一把板刀,金光四射,叮当一声,摆在瑶瑟面前道:“好野猪,今夜也落在咱老娘手!还是要科甲,还是要捐班?”吓得瑶瑟魂不附体,说话不得,浑身发战,冷汗淋漓。移时止得赔笑说道:“娘子休见笑。什么捐班?什么科甲?”那妇人平空一声雷吼道:“谁与你笑来!咱老娘是个无情狗面皮,有名捣命鬼。要捐班时,好好将金银拿来,咱老娘泼风也似一板刀,与你送终。若要科甲时,咱老娘与你一品状元,三鼎魁甲,砍你一十八片板刀,与你一个十八学士。”瑶瑟止得伏在舱内,哀哀乞命道:“娘子,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姐妹同胞,兄弟同祖,可怜我逃难之人,饶恕则个。”那妇人越发怒道:“胡说!咱老娘半个都不饶!不说姐妹倒还罢了,说起来,咱老娘的姐妹,被你们压了两千余年,拉着夫纲牌调倒还威风。咱老娘今夜正要与姐妹报仇雪恨!”瑶瑟又哀告道:“娘子你错看了,我外虽男装,内实女身,可怜见姐妹分上,饶恕则个。”那妇人怒愤愤走进前来,取着板刀在手喝道:“你再辩来,咱老娘砍你做三百六十四根肉丝,有块的也不算。”
  瑶瑟没法,仰天叹息道:“唉!我瑶瑟刺后不成,出京以来,东奔西走,不曾替国家做半点事业,今夜横死在此。嗳!秦夫人,止算是你无眼,我无命了!”那妇人闻言,按着板刀细声问道:“你方才说甚?你莫不是刺胡太后的瑶瑟么?”瑶瑟道:“要杀便杀,何必再问!刺胡太后的,区区便是。”那妇人慌忙丢了刀,跪在船上,拜了又拜道:“咱的亲妈,何不早说,险些做出不义的事情。”瑶瑟见这情景,正如白骨逢甘露,枯鱼遇江水,惊定转喜,慌忙扶着:“娘子贵姓大名?为何如此大礼?”那妇人道:“咱姓魏,名水母,排行第三,浑号捣命母夜叉三娘子;大姐名山精,浑号花面阎罗;二姐名社狐,浑号猪愁姑子。咱们三个姐妹,立定主意,做些天理人情,专门搜杀野猪,不许世界有半个男子。所以三人分头行事,大姐专在山野,截杀路男;次姐专在城市,盗杀居男;止在咱最不肖,止在古渡野泊,诱杀舟男。今儿见娘子男衣男服,疑道是个野猪,所以做下这弥天大罪来。娘子今既至此,且到舍下一叙,咱还有义姐妹数人,也要见娘子一面。”瑶瑟大喜,欣然应允。
  幸得是夜月明如昼,照得满江上下通白。水母女士紧扌若衣袖,把那船一橹一橹摇进对岸一个小汊,弯弯曲曲来到一个所在。系了船,二人牵着马,上得岸来,沿着小溪行去。月光下照得夹岸樱桃万本,果实累累,大可如碗。移时到一洞口,渡石桥,止见里面朱楼高耸,红墙萦回。二人将马吊在杨柳枝上,循廊而进。远远地闻洋琴声、风琴声、意大利横笛声。忽闻一人拍手笑道:“二姐归矣!”正是:入洞未经父老问,隔花先见女仙容。
  欲知这人是谁,且俟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绮琴抵掌论音乐 水母当筵动急泪
  话说瑶瑟将那女子一看,止见凤鬟翠细,长袖博领,腰系一条赤绦,长可及地,宛如古代宫装,斜倚门前,捻带笑问道:“姐姐何处带来野猪?今夜颇不恶雄物否?”水母女士道:“本欲猎豕,误中一凤,将带来与你们相见。”瑶瑟慌忙与那女子为礼。那女子把瑶瑟上下一相,好似惊奇,二人互相推让。却是水母女士上前引路,来到一座楼上。楼中先有三位女子正在奏乐,见客来了,弃了乐器。瑶瑟一一行礼,通问姓名。有位年长的,足有二十四五岁来,姓曾名绮琴;第二一位面如满月,眉如远翠,举止沉重,神情温文,姓梁名翠黛;第三一位便是前在门前的,姓洪名朝霞;第四一位年可十三四,梳一对鸳鸯髻,胸前佩个菊花球,眉清目秀,举止玲珑,姓杨名轻燕。展问已毕,雁行坐定。水母女士将相见原由诉说一番,众姐妹无不大笑。座中绮琴方欲致问,水母女士道:“且缓。酒饭且将些来。”将电铃一按,唤得侍女来吩咐道:“烧牛肉十二斤,醮些蒜汁,馒头果三十斤,皮酒四十升。”轻燕用手拍着水母女士笑道:“不见姐姐如此粗莽,客来了也拚着野蛮牌调。”朝霞也笑道:“想是艄婆饿得忒煞,要嫁艄公了。”众姐妹大笑不已。
  瑶瑟见楼中乐器纵横,问道:“众位姐姐于音乐之道,想甚高明,不知肯赐教否?”水母女士道:“细细摩挲,谁耐烦听。”轻燕笑道:“止有姐姐敲船板,唱野歌,最是音乐妙手。”众姐妹又大笑不已。绮琴谓轻燕道:“好妹妹,有客前来请教,何不将欧洲猎曲弹来听听。”轻燕道:“姐姐何不将吉祥加冕曲弹来听听?止管作劳人。”绮琴道:“好妹妹莫辞劳,水母姐姐止道我们的音乐不雄武,我与你合奏孤岛虎啸曲与他听听何如?”轻燕不得已,止得与绮琴同坐洋琴前,将次就弹。水母女士闻道雄武二字,满心欢喜道:“且缓。厨内有盏青油,将他擦上,声音嘹亮些个。”慌忙起身去取。轻燕一把扯住笑道:“别莽咯,几见洋琴也擦油吗?”说罢,众姐妹又哄堂大笑。少时,二人一下一下合奏起来。瑶瑟静心听之。止觉得:秋风习习,怨气沉沉。大珠小珠,恍如雨打空山。急弦缓弦,慢似姬泣帐下。忽闻一声长啸,无复咤叱英雄,便教万斛热血,顿成冷顽灰土。
  瑶瑟听罢,拍手称赞,止有水母女士嫌那声音还不大。众姐妹复雁行坐定,瑶瑟道:“指法精练,格调沉雄,的是我国音乐大家。但不知此曲何人所作,何所本来?”绮琴道:“此曲乃妾感慨英雄末路,悬想拿破仑流窜孤岛的光景作的。原来盖世英雄最难收局,综考东西人物,收局最佳者,无如楚项羽。次则战国时魏公子信陵,醇酒妇人,亦不失英雄本色。最不幸的莫如故国涂败,孤岛荒凉,一再幽囚,心灰气死之拿破仑。妾悯其遇,伤其事,作此一曲,聊当凭吊之意了。”瑶瑟赞道:“足见姐姐天才。”水母女士道:“便是轻燕妹妹,也做了什么癫婆歌,还念得对劲。”轻燕白着眼笑道:“奈何歌都不知道,偏说什么癞婆歌。”瑶瑟道:“呵!轻燕小娘子也有大作,今夜还要领教。”轻燕再三推辞不肯。绮琴道:“我知妹妹脾气,要与人同唱。我叫朝霞妹妹与你打对儿何如?”朝霞含笑,指着翠黛说道:“现有宝玉哥在此,何必移祸于人。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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