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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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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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公可复电冯、阎,就说我们北上只是策应友军作战,无意于武汉地盘,只要打倒蒋介石,各方在扩大会议上再商量一切善后事宜。”白崇禧说道。
  “对!”张发奎一拍大腿,立即赞同白崇禧的意见。因为这样既可不马上触怒冯、阎,又可迅速夺取武汉歹将来开扩大会议时,有汪精卫帮忙说话,张发奎便可理直气壮地要武汉地盘。
  李宗仁知道,白崇禧使用的乃是障眼法,想一时蒙住蒋、冯、阎而取武汉和南京,白的胃口比张发奎更大。对于武汉和南京,李宗仁皆有颇深的感情。龙潭战后,桂系把持南京政权,李宗仁是发号施令的核心人物,可是后来料想不到蒋介石在南京戒严司令贺耀祖的支持下,突然进入南京复职,桂系在中央的权力,一下子被蒋夺了去。李、白只得一心经营两湖和两广。李宗仁又以武汉为中心,在华中和华南发号施令。然而,他在武汉也没有坐多久,又垮台逃回广西。现在,夺取武汉和南京正是千载一时之机会,李宗仁怎能不动心呢?可是,他的性格与白、张迥然不同,他总觉得这样干风险太大。对于蒋、冯、阎中原大战,到底鹿死谁手,现在还很难说。蒋介石把持中央政府,蒋军装备优良,指挥统一,且有空军助战;冯、阎军虽数量上胜过蒋军,但各怀异志,步调不一,而关外的张学良又抱着观望态度,如张倒向蒋一边,则冯、阎必败无疑。此时与冯、阎争武汉,与蒋介石争南京,都是很危险的,不如占领湖南,夺取广东,建立两广基地,再图中原‘“应该冷静地分析局势,检讨这两年来我们发展太快而迅遭失败的原因。”李宗仁一边抽烟,一边低头踱步,看来他不想采纳白、张的意见了。
  “德公,我军已进入湖北地界,不数日即可占武汉,你怎么犹豫徘徊起来了呢!冯、阎的电报,我们只当他们放了个屁,进了武汉再说!”张发奎再也按捺不住了。
  “德公,攻占武汉是我们的既定方针,你怎么能中途幡然变计呢?”白崇禧也急了。
  “我不想胜利得太快,也不想失败得太快!”李宗仁固执地摇着头。
  李、白、张正在激烈地争论着,忽然机要室主任慌忙来报:
  “德公,黄副总司令急电!”
  李宗仁接电一看,心头骤然一紧,象在这六月暑天,又突然被人推入一个大火炕中,浑身被烤得皮焦肉烂一般。这是黄绍竑在湖南常宁发来的急电:“十日敌已先我占衡阳。在常宁附近拾到敌方飞机掉下的一张作战计划图,图中标明蒋军主力配备于鄂南,粤军攻击目标指向长沙,照目前之态势,我军已处于腹背受敌,有被包围歼灭的危险,前方部队应即刻回师。”
  “黄季宽又坏了大事!”白崇禧倍连连顿足,气得大骂:“他为什么不按照我们的计划推进?我们占领长沙,他就应该进入衡阳,为何延宕不进,致使后路被断!我看他简直患了热昏病了,敌人飞机上掉下一份作战计划图,明明是为了迷惑我们,他却信以为真,天下怎么有这般蠢愚之人!”
  张发奎在北流三和墟吃的那一次惨败,对黄绍竑的盲目指挥,早就心存不满,今见黄又延宕不进,贻误戎机,也气得拍桌大叫起来:
  “打到武汉后再回头找他算总账!”
  “二位不必激动,更不要伤了和气。”李宗仁倒沉得住气,劝了白、张一番,然后说道:“根据冯、阎和黄的电报,我们不得不回师了。但回师后,是不是去打衡阳,应慎重考虑。我的意见,粤军主力已北上衡阳,我们不如乘广东内部空虚,由粤北挥军直取广州,占领两广地盘,再图发展,这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总比北上武汉替别人打天下合算。”
  张发奎本来有回广东的心愿,但武汉对他又很有吸引力,特别又有汪精卫的支持,对于回师广东还是继续北上武汉,他一时犹豫不决。白崇禧却陡地一下跳了起来,一反他那沉着冷静的作风,急得连连叫道:
  “不可!不可!回师衡阳,乃是自取灭亡之途。目下湖南大旱,赤地千里,我军南返,征粮无着,以溽暑遄征,兵力疲惫;粤军已据衡阳,正可以逸待劳,我军屯兵坚城之下,斯时进退维谷,必为敌所乘。为今之计,只有电令黄季宽,不惜代价夺取衡阳附近的熊飞岭,钳制粤军主力;我军仍按计划,迅速北上,直指武汉,方可转危为安。”
  李宗仁摇了摇头,说道:“我军辎重给养皆滞留于湘、桂边界,无给养则我军便势难久持,我决定回师衡阳!”他决断地将刚抽了几口的一支烟卷掐灭,又重新点上一支,看了一眼表情颓然的白崇禧,接着问张发奎道:“向华兄,你如果坚持进军武汉,我也不勉强你!”
  张发奎被李宗仁那固执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慌。他率第四军入桂时,有两万多人马,又刚冲破何键的层层阻击,士气正旺,在贺县石桥与黄绍竑会晤时,张便明确表示要兼程东下入粤,夺取广州。黄说与李、白商量的结果,认为广西局面恢复不满一月,军队亟需整顿,请张军在广西休整一段时间,再会同东下。但张发奎哪里肯听,他两手往腰上一叉,说道:“季宽兄,吾人对粤应乘其不备,一举东下,占领广州,如果等对方部署完成,必难获胜。你们要休息,尽管在广西休息,我老张想马上回家乡去看看。”黄绍竑见张发奎已暗示如广西不协助,也要单独行动东下广州,他不忍听其自败,乃同意与张军一道攻粤。后来桂、张军在广东战败,又在北流战败,两万多人的张军,只剩下三千多人了。张发奎虽有问鼎中原之意,却是力不从心,岂敢离开桂系单独行动?他狠狠地吐了一口粗气,将那芭蕉似的粗大手掌在腿上一拍,说道:
  “德公,我老张绝无二心,你说上哪里,我们就上哪里,横竖是占地盘找饭吃嘛!”事已至此,白崇禧便是有满脑袋的奇谋妙计,也无济于事了。李宗仁命李品仙以少量兵力驻守长沙,于六月十八日令全军向衡阳疾进。
  桂、张军在那个大“炭窑”里窜来奔去,被烤得昏头昏脑,总算到了衡阳附近。黄昏时分,西边山头的太阳熔化成一大片赤色的烈焰,天在燃烧,山头也在燃烧,连那赢瘦的湘江,也象流动着的一条火带。李宗仁、白崇禧、张发奎站在湘江岸边,三人齐用望远镜观察着对岸。衡阳东岸的地形崎岖险峻,右翼紧靠湘江,左翼则是一个大湖沼,中间地带狭窄,易守难攻。衡阳外围,粤军修筑的防御工事历历在目,铁丝网、散兵壕、机关枪阵地、炮兵阵地,都采用纵深配备。
  “德公,敌人工事完备,以逸待劳,若要攻占衡阳,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我看不如转回长沙前方去拼,倒还有个出路。”张发奎放下望远镜,望着火一般的湘江发呆,他对回广东的念头也动摇了。
  白崇禧没有说话,也许张发奎的话,正是他内心所想的,也许他要比张想得更复杂一些,也许他已看到了全军将在衡阳覆灭的命运,也许他看到了湘江又想到了长江,想到了当年洪、杨东下夺取南京的壮举,想到了天王府中西花园那条石舫的来历……
  “向华兄,请你令韩汉英团在衡阳东岸的水田沼泽地段展开,向衡阳发起佯攻,掩护全军渡过湘江。”李宗仁两只眼睛被赤霞映得火红,他不管白、张二人抱什么态度,便下达了命令。
  “渡江?”张发奎也把那双红红的眼睛睁得老大,“要上哪里去?”
  “衡阳敌军已有准备,工事坚固,强攻不易,我们先到祁阳、宝庆、零陵一带休整,再作决定。”李宗仁对攻占衡阳,也不抱信心,下一步怎么办,连他心里也没有底了。
  张发奎以第四军的韩汉英团向衡阳东岸发起佯攻,掩护大军渡过湘江,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才趁暗夜撤出战斗渡过湘江。第二天,桂、张军到达洪桥,碰到黄绍竑,李宗仁决定在洪桥召开军事会议。
  李、黄、白、张及桂、张军师长以上将领出席会议。会场上,一双双冒火的眼睛,一阵阵扇子的胡乱摇动声,一片片的咕碌喝水声,会议室里也象一座炙人肌肤、灼人肺腑的炭窑。李宗仁嘴上叼一支香烟,杨腾辉牙齿上咬一节牙签。
  “诸位,此次的撤退,是一件大事,命中注定,我们到不了武汉!”李宗仁说话时,尽量装得豁达大度,很有不违“天命”的自知之明。“下一步怎么办?”李宗仁扫视了大家一眼,扇子声、喝水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双双正在燃烧的眼睛,“炭窑”中的温度无形中又上升了几度。
  谁也没有说话。
  “报告德公,长沙已经失守,部队都跑散了,无法收集!”第八军军长兼湖南省绥靖督办李品仙,脖子上缠着裹伤的绷带,气急败坏地闯进了会议室,“炭窑”中的温度又骤然升高了几度,一双双眼睛象一颗颗烧得发红的煤球。李品仙统率的第八军,除少数卫队是由廖磊从第七军中调拨的桂军外,全是一路招抚而来的湘军。李品仙在湘军中任职多年,颇有威望,他一路招兵买马,收降纳叛,除唐生明一团外,又收编了刘建绪、周斓的一些部队,进占长沙时,也有几千人马,已初具一个军的架子了。
  不料,桂、张军突然南撤,这些临时招抚的部众便跟着哗变,李品仙的军部被叛军袭击,颈脖旁边被一颗子弹划去一块皮肉,他吓得连忙带领卫队逃出长沙,在洪桥才追上南撤的大部队。
  “鹤龄兄,怎么回事?”李宗仁问道。
  “好险里好险……”李品仙喘着气,用手指着负伤的颈脖,再也说不出话来。
  长沙易手,衡阳陷敌,桂、张军被夹在中间,已失去进退的主动,李、黄、白、张及军长、师长们,心怀愤懑和恐惧,军、师长都不约而同地紧张地望着决定全军命运的四位巨头。
  “既然北上不能,我们就攻取两广作为基地,也不失为上策。”李宗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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