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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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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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不干涉你做买卖,但我们打败孙传芳之后,要将这批月饼作为战利品犒赏我的部队!”
  那副官虽听李宗仁说得很硬,但胸中之气却并没消,因为照他的想法,应该带上一个手枪班,以通敌罪名,把那冠生园剿了,方才消得胸中之气。但现在,他还得单枪匹马去和那老板打交道,因此嘴巴上那个“是”字答得很是不大痛快。
  副官走了后,李宗仁又在室内踱步,他点上一支烟,吸了两口,便扔在地上,用脚踏灭了。香烟是苦涩的,他的嘴也是苦涩的,连他鼻中呼吸到的空气,也是苦涩的。他忽然想出去走走,因为现在手头上一个兵也调不出,战局至此,只有待战场上厮杀的结果了,作为最高指挥官,他感到清醒而平静,似乎除了那种苦涩感之外,别的什么感觉也没有。他交待了参谋长几句,便决定到何应钦的总指挥部去看看。
  却说何应钦也是几天几夜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了,他感到很疲乏,口干唇燥,他觉得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指挥的第一军,都无法再坚持下去了。与其陪着李、白在南京把本钱打光,不如先撤出来,喘上一口气,保存实力待机而动。因此在战局的最后关头,他决定将他的第一路总指挥部撤出城去,把南京这个烂摊子撂给李、白收拾。他们弄好了,他可以再回来,他们倒霉了,他的本钱还在,总之无论是在老蒋面前还是友李、白面前,他都不会吃亏的。主意打定,便命副官作好撤离准备,上午便走。但是,临走之前,他还得办一件事:将第二十一师师长陈诚撤职。何应钦对陈诚最看不惯,因为陈诚自从在黄埔军校被蒋介石夜巡赏识之后,便以蒋为靠山,什么事都不把何应钦放在眼里。上海清党前,原二十一师师长严重对清党不满,提出辞职,蒋介石即任命陈诚为二十一师师长。此次蒋介石被迫下野,陈诚如丧考妣,他看出这是李、白勾结何应钦干的,因此深恨何应钦,公开痛骂何是个“贰臣”!何应钦当然容不得陈诚这个眼中钉,当日蒋介石在台上,他奈何陈诚不得,现在蒋既下台,正是拔出这个眼中钉的时候。他已命人去将陈诚传到总指挥部来。
  “总座,有何训示?”陈诚来了,他脸色蜡黄,一副病容,但身子仍站得毕挺。
  “你来了。”何应钦点了点头,那声音很平和,仿佛是在招呼一位前来拜访的老友。他的修养在国民党高级上层人物中,也许算得上是最好的,他从不大声喝叱部下,即使对方是他认为最痛恨要重办的人,他也能做到和颜悦色地打招呼。
  陈诚仍然站得毕挺,等待何的训示。
  “你前天是坐轿子到火线上去指挥的吗?”何应钦的话还是那么平和,脸上毫无半点愠色。
  “是的。”陈诚的话倒是含有几分火气,那意思分明是你知道了还问什么呢?
  “你不知道蒋总司令不准师长以下军官乘坐轿子的规定吗?”何应钦慢字慢句地说着。
  “总指挥,难道你不晓得我正患严重胃病吗?为了冲锋杀敌,便是蒋总司令在场也断然不会有所指责的!”陈诚的脾气又硬又暴,但打起仗来常能身先士卒,这次在抵抗孙军渡江的作战中,他率部一直在火线上打硬仗,他不象何应钦那样患得患失,胆小害怕,他认为只有不惜代价击退渡江的孙军,保住南京,才能使蒋总司令重返中枢复职,否则,南京一失,沪浙不保,部队溃散,地盘和军队全部丢光,蒋总司令要复职便无资本可恃了。他正是基于这种想法,才死打硬拼,虽胃溃疡病发作胃出血,仍要部下用轿子抬着到火线上去指挥作战的。
  “辞修兄既是贵体欠安,就请辞师长职,回去好好养病吧!”何应钦平平静静地宣布了要陈诚辞去军职的命令,他的态度是那么安详,不知底细的人,准会为他体恤部下而称道呢。
  “辞职就辞职,我走!”陈诚火爆爆地扭头便走,也顾不得上下级之间的礼仪了。
  陈诚刚走,副官进来报告,撤退工作已准备好,行李担子全部搬到了院子内,卫队已集合巷里,听命开拔。何应钦看了看手表,对副官道:
  “再把房子里的东西检查一遍,看看有什么该带走的还没有带走。”
  副官知道何应钦是个慢性子,但又是个细心之人,因此随即带人逐屋检查那些扔下带不走的物品。
  “何敬公,你准备到哪里去?”
  何应钦一抬头,见是李宗仁来了,那不慌不忙总是那么四平八稳的脸上,显得有些尴尬,忙说道:
  “德公你来得正好,我要出城去收容部队,就此向你辞行。”
  李宗仁皱着眉头,那副国字脸上冷冰冰的,他在何应钦面前踱了几步,用严厉的目光逼着对方,说道:
  “何敬公,你要弃城而走,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我?”一向胆小的何应钦,被李宗仁那锐利的目光逼得心里直发怵,他知道这位李猛子虽平素为人厚重,但在紧急关头,却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他以前怕蒋介石,现在开始怕李宗仁和白崇禧了。
  “首都存亡,在此一举,你我一定要生死与共!”李宗仁的声音虽然不高,但何应钦却感到头上有万钧压力。
  “德公你不让我走,我不走就是了,但我的第二军自总司令下野之后,军心涣散,士无斗志,已不能再打了,你看怎么办?”何应钦这回是发急了,他站起来。在屋子里团团转,象一只被猎人迫得乱窜的狍子。
  “敬公,这个小电风扇要带走吗?”副官捧着一台刚从美国进口的高级小电扇来问何应钦。
  “不走了,不走了。”何应钦虽然急得乱转,但涵养尚好,他并不对这位不识时务的副官发火。
  “请敬公即派员持军委会命令到城郊,制止第一军退却的部队。”李宗仁见何应钦不走了,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何应钦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人,他在蒋介石麾下,因为蒋是个个性很强的人,手腕很硬,处事严厉,无形中便给何撑了腰,对此,何则认为他与蒋共事是相辅相成,刚柔相济,恰到好处。现在南京已到了危急关头,李宗仁的硬劲正给何应钦壮胆,他知道,此时如要走也是走不脱了,不如象在东征棉湖之战中拼个你死我活,尚可扭转危局,保住实力和地位。他即命参谋数人持军委会命令驰马出城,严令第一军各师,凡退下官兵已到麒麟门的,即在该地待命不得入城,其尚在陆续退却中的均各就地停止。发布完命令,何应钦道:
  “德公,我要亲赴前线督师,否则部队混乱,难以协同作战。”
  李宗仁见何应钦瞬间态度判若两人,感到真是不可思议,但他见何变得坚决起来了,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只要何应钦不走,南京的军心就不会动摇,哪怕与孙传芳打到剩下最后一个人,李宗仁也还要夺取胜利!
  又是两天两夜的血战,八月三十日黄昏,李、何、白从东西两方反攻龙潭,歼灭孙军四万余人,不可一世的孙传芳全军覆没,他仓皇窜上小火轮逃往北岸,他的那乘装饰华丽的轿子和在冠生园订下度中秋的月饼,全部被李宗仁缴获。
  第三十九回 倒蒋去汪 “白狐狸”大权独揽 计穷力竭 唐生智逃离武汉
  四十岁的蒋介石穿着一身制作考究的英国式套服,显得潇洒俊逸,象个充满洋味的绅士。此时,他正在上海祁齐路黄郛家中的客厅里,与前来送行的亲信朋友话别。
  这是民国十六年九月二十八日上午的时候。
  “祝你一帆风顺!”坐在特制轮椅上的张静江,过来拉着蒋介石的手,表情阴郁地说道。
  蒋介石紧紧地握着张静江那冰凉的手,深沉地点了点头。
  “不要怕花钱!”张静江仍阴郁地说道。他脸色苍白清癯,大约是行走不便长期坐在轮椅上的缘故吧,脸上总是显得很阴郁,连微笑也给人一种阴冷压抑之感。他对蒋介石谆谆告诫道:
  “无论是日本政府还是宋老太太,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样的苛刻条件,都可以答应!”
  蒋介石心头一热,又紧紧地握了握张静江那冰凉的手,又一次深沉地点了点头,脸上充满感激之情。张静江是个特殊的人物,他既是个富有的古董商和银行家,又曾是孙中山革命事业的支持者,他同时又是一个瘸腿的残废者。早年,他曾劝蒋介石到广东投奔孙中山效力。蒋介石在孙中山处不得志,常常从广州跑回上海或奉化以示消极,张静江便每每把他劝回去。特别是蒋母过世时,蒋介石正虔诚地为母守灵,恰在此时,孙中山急需蒋介石谋划军事、张静江闻知,毫不犹豫地直赴奉化溪口,到蒋母墓前劝说蒋介石立即回到孙中山那里,他毅然代蒋居丧守灵。张静江此举,使孙中山和蒋介石都深受感动。如今,蒋介石正面临着政治上最大的挫折,在亟需帮助的时候,张静江又坐着他那只轮椅,表情阴郁地出现在蒋介石面前,在政治上为蒋卷土重来而出谋划策,蒋介石怎不感恩戴德呢?
  一个多月前,蒋介石在白、何、李——京沪报纸上说的“白狐狸”的逼迫之下,忿然离京下野,返回老家溪口。此对的蒋介石,正值盛年,政治上的抱负,统一中国的雄心壮志,在他的同辈人中简直无人可比。他怎能在憩静秀丽的溪口老家住得下去?他人在溪口,心在南京,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当孙传芳倾其精锐渡江猛攻南京时,他在溪口也是昼夜不眠,他知道,无论孙军渡江成功与否,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孙传芳胜利了,京沪杭仍是孙的地盘,“白狐狸”胜利了,南京一带也无他立足之地,孙传芳与“白狐狸”在血战中双方伤亡殆尽,也照样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因为野心勃勃的唐生智正陈兵长江上游,等待着坐收渔人之利,入据六朝故都。蒋介石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这一盘棋,全被封死了。他每日在母亲的墓前垂首沉思,徘徊踯躅,一筹莫展。不久,龙潭大捷的消息传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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